即使云乔已经到了马厩,牵出了自己的马时,也没忘记方才自己跟谢洵说了什么。她现在恨不得用绝情刃砍出一道地缝,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翻身上马,云乔便纵马往淮远军营帐去了。
刚出了城,忽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云乔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回头看过去,正是宁睿。
“乔儿。”
宁睿唤了她一声,也将马勒住停下,笑盈盈地看着她,“我与你一同去军营,刚好我有一些事要与苏将军商议。”
见云乔对他态度不冷不热,宁睿大概也猜出了缘故。谢洵因着那次刀伤而毒发,一大清早府中进进出出许多名医大夫,想也知道云乔心里会多不待见他这个罪魁祸首。
“是我错了,杖罚我也领过了,乔儿,若是我亲自去赔礼道歉,荀先生的病就能好,我现在就去。”宁睿此刻认错态度很是诚恳,“我与你那么多年的情分,莫要因为这一桩小事就生分了。”
云乔侧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当时若不是我拦得及时,他就死在你的刀下了,这都是小事?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你要走便走,不走,就自个在这待着。”
说罢,云乔再次掉转马头,驱马而去。
出了城,去营帐的小路穿过一片林子,云乔平日里不爱走这条道,因为雨雪天气格外湿滑,马蹄总是走不稳。而且像是行军打仗的人,都不大喜欢走这种地势复杂,周围尽是遮挡而不见天日的路。
但是今日云乔图个省时省力,还是决心从这条路走。果不其然,宁睿怕再惹她生气,便没敢跟上来,转而走了寻常的官道。
大概刚走进林子不久,云乔便听见了一些声音,她本以为是宁睿改了主意又跟了过来,便没有在意。可是越走越觉得奇怪,那声音是细碎的脚步声,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变成了沙沙声,倒像是有人在疾驰。
云乔刚停下马准备回头看,一支利箭便从颈侧疾飞而过,直直刺入了她身后的一棵树上,其速度之快,云乔险些看不清,只是凭借本能躲开。
“谁!”
云乔刚拔出绝情刃,便见更多支箭如雨一般射向她。
这里是淮远,竟然有人胆敢造次。云乔挥刀迅速,将众多箭格挡在外,通通劈开。一支利箭射向了马背,马受了惊,一直按捺不住地嘶鸣,还失控般疾驰了起来,是云乔勒紧缰绳,才勉强让它静下来。云乔挡着箭雨,却也心烦意乱。不是战马果真不行,这点场面就开始受惊。
这么多支箭绝非一人所为,可见林子里早已埋伏好一众人,就等她打此处过了。可是云乔平日里从不走这条路,今日也只是临时偷懒,可见这些人本意不是杀她,而是凑巧碰上了,干脆都不放过。
敌暗她明,云乔除了不停格挡箭雨,根本看不到那些人是谁。忽而,她终于瞧见了一些端倪。
林子后面幽暗,但有人身上戴着一个银亮的东西,只是一闪而过,云乔却看清了。云乔想起自己左手的戒扣,此番正好派上用场。
她在挥刀之际,举起左手,轻触机关,一支十分细小的毒针便从戒扣中射了出去,直接刺向了那银亮的东西。下一刻,她听到那人痛呼一声,倒下了。箭雨也骤然停下,接下来仍旧是细密的脚步声,那些人跑了。
云乔翻身下马,小跑向那林子,这才看到了倒下那人的尸身。这帮人见有人死了,担心继续下去泄露身份,便撤得迅疾,也没能带走中了毒针的此人。
这戒扣是当年云知谨送给云乔的,本是让妹妹防身用,对付些小贼足够了,因此里面的小针都是无毒的。但后来云乔又觉得无毒之针只能让敌人痛一阵,且不能有效,干脆在里面淬了毒。几年了,这东西倒是头一次派上用场。以暗器对付暗处的敌人,果真有奇效。
云乔去翻看了此人的尸身,发现面容不算陌生,但是她也认不出是谁。
刚到军营,云乔便将此人的尸身从马上扔了下去。
军中其他兵士见了这阵仗,慌忙迎过来询问缘由。动静也惊动了营帐里的苏应和宁睿,纷纷出来看。
云乔下马,很是嫌恶一般地拍了拍自己刚才碰过此人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擦掉些灰渍。她不疾不徐地讲述了方才在林子里遇袭的经过。
一旁的宁睿掀开了那人面上的面纱,眸色暗了些许,没答话。
苏应却认出了此人,上前确认了下,才道:“这个,正是我军中之人。”
“猜到了。”云乔将马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士兵,交待他去料理一下马背上受下的箭伤,之后又回头看着此人,将声音压低,怕被一旁人听去,“生面孔,才来的吧?多半就是赛函人。但是伏击我的不止一人,恐怕此刻军中尚有余孽。”
忽然,云乔终于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抬头看向苏应,沉声道:“他们若是要杀我,又怎知我今日要走那条小路?我过往从未从那条路来过,今日只是偷个懒,临时想抄近路。”
若是那些人目的是云乔,又怎会事先埋伏好?若目的不是云乔,又为何见着她骑马而来,便开始放箭?
苏应抬手,示意来人将此人抬下去。几人进了营帐,苏应才缓缓开了口,道:“我时常走那条路来。今日那波人,估计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今日事多,天还没亮我就来了,故而没有经过那条幽暗的林间小路。”
营帐中再次陷入了寂静,谁都不说话了。
苏应对淮远意味着什么众人皆知。云乔承的是老将军之位,而苏应代替的就是云知谨。淮远不能没有云家,也就不能没有苏应。眼下赛函人竟意图在开战前暗杀淮远大将!
“清查名录可在?”云乔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苏应这才从厚厚的一摞卷宗中抽出一卷,递给了云乔。卷宗记录详尽,只是完成了清查的一半不到,但符合的人数倒是不少,乌泱泱地用笔圈出了许多名字。但是云乔心细,发现了其中不对之处。
“这名录是谁记的?”云乔抬头问。
一旁的宁睿忙应了声,答道:“是我。近日苏将军忙碌事宜太多,我便帮忙核对名录了。”
云乔哗啦一声将名录合上,丢在了一旁,没好气地看着宁睿,道:“你是来添乱的么?你若是太闲了,就回许州去!这名录上错漏之处众多,但凡换个人,谁也不敢如此潦草对待!”
“错漏?”
苏应忙又捡起名录来看,这才发现许多家中境况清晰的将士的名字也被圈了出来,颇有些真假混杂,混淆视听的意味。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其中不对劲之处。
眼下军中有敌,那些人还敢在林中伏击,简直是越发不把淮远军放在眼中了。而且名录记得很是混乱,根本不会是粗心所致。
“出去吧,这事你不必再管了。”云乔不想当着苏应的面去责骂宁睿,毕竟是个将军,留些面子倒也是好的。
宁睿只得退出了营帐。
良久,苏应又开口:“你怀疑喻之?”
一直以来,云乔都觉得跟苏应讲话很轻松,苏应永远能最先看出云乔的心思。此番云乔不是怪宁睿记录错漏,而是直接撤了他记录之权,便是这个意思。
“我与他有这么多年情谊在,其实我是最不愿怀疑他的。”云乔又翻看了那本名录,觉得能故意多圈出这么多无辜将士,实在是不好解释,“因为一本名录便下定论总归不好,但是眼下,还是要谨慎为妙。”
(https://www.eexsww.cc/77768/30318318/)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