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贺延还在继续边走边聊,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现在又刮起了风。
云初穿着校服外套后才发现自己校徽掉了,在包里捯饬了好久也没找到,“我靠,我校徽呢?”
“嗯?”贺延偏头,“掉路上了?”
“应该吧,”云初生无可恋,“死了,校徽上的照片好难看的。”
贺延没忍住偷笑,“你在关注这个?”
“不然嘞?”云初往回走了几步也没看到,“被人捡走了怎么办,虽然说我还有一个校徽。”
“对你自己自信一点行不行?”贺延扯着她走,“能被我这种千古绝逢的帅哥看上,你能差哪去,走吧。”
云初:“……”
-
云初回到家后,总觉得贺延处分记过的事情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去问苏杨的话,他也不可能会说的吧。
也许,叶欢会知道。
但是云初又不好意思问了。万一她不知道,去问了之后,贺延被记过的事情又多了个人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唉,好烦。
云初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当她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微信上大红圈里头三个点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初眼角下意识抽了一下,点了进去。
果然。
林兮的99+信息轰炸。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多数都是她的土拨鼠尖叫。
云初把消息刷到最顶端,一条一条听过来。
-
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林兮有一个有好感的男生,叫顾源。新学期的位置就是两人前后桌,坐得很久。
顾源的理科成绩总是压她一头,还总是故意嘲讽她,林兮死活也追不上去。
就见顾源两腿一翘,装模作样地拿起他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诶,这次数学也太简单了吧,这要考40多分不就是傻逼啊?”
考四十几分的林某人不幸中枪。林兮用力回头,不服气地瞪着他,“下一次月考,比不比?”
顾源嘚瑟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分数,“我数学轻轻松松超你个四五十分,不是问题。”
“……”林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愣了好久才说:“你有本事超我一百多啊。”
顾源挑了下眉,“分不用太多,超你一分也是胜利。”
“……”
此时政治作业正好发下来。
可能是顾源的欠揍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正所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林兮的文科压他一头。
“诶呀,一不小心又是a+。”林兮满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顾源。就见他脸色逐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一看就知道肯定评分不高。
机会来了。
“唉,这作业这么简单,某些人就是拿不到a+,”林兮啧啧嘴,“这种程度,就连傻逼都能拿个a吧,偏有个人拿了个b。”
顾源:“……”
顾源就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样,自己开始生闷气。
还有一次社团招新,林兮代表文学社招新,但是她有点社交恐惧,不太敢大声吆喝。此时,顾源恰好和他的同桌来到社团招新的地方。
顾源一回头就和林兮四目相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短暂的一秒。
顾源转头就走。
林兮:“?”
没过多久他就又回来了。林兮目睹着他的举动,内心更坚定“他是个傻逼”这个想法。
“诶,”顾源朝她走来,“你哪个社团?”
林兮:“文学社。”
“哦,你别多想,”顾源说,“我刚原本是想看看的,但是看见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突然就不想了。”
“……”林兮无语至极,假笑着,“那你有加入文学社的意愿吗?”
“不可能。”
“……”
你礼貌吗?!!
林兮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盯着顾源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我靠,这他妈就是一个傻逼。
比傻逼还像傻逼。
-
听完林兮所有的语音,云初没忍住笑出声。
云初也发着语音,“你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吧,笑死我了。”
“下一次月考,我一定要超他,”林兮说,“傻逼顾源,靠!”
云初真心觉得这俩有戏,没忍住发出了鹅笑。
“噔噔。”□□的提示音响起。
消息从上面弹出来。
是叶欢的。
【叶欢:虽然感觉讲出来不是很好,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叶欢:我刚刚忘记跟你说了,你知不知道贺延被处分记过的事?】
-
在云初休学的期间,贺延每天几乎都是黑着脸的,就像是全校的人都惹了他一样,见谁都不爽。
贺延在学校也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云初又经常跟他待着,他们不说,但心底都知道这俩是一对。但最近看他们都没一起走了。
而贺延也没有往普高教学楼走了,再加上他情绪不好。
于是有人断定,是云初甩了贺延,贺延旧情难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默认了。
他每日眉目间被浓厚的戾气围绕着。
也没人敢靠近他,就连苏杨也不敢靠近,都被他周边的低气压给吓住。
贺延的一些同班同学都忍不住了,就想着让苏杨去调解调解他。
苏杨一个不注意就摔在了贺延面前,僵硬地抬头,就看见贺延那个轻蔑的眼神,就像看智障一样,声音低沉着,“有事?”
“啊哈哈……”苏杨干笑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他旁边,“兄弟,走啊,去打球。”
“不去。”贺延横眉冷对,语气冷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从班外头传来了一阵笑声,尹浩路过,也听说了贺延最近低气压恐怖,跟他旁边的同学说说笑笑,
“听说没,就十二班那个贺延,一天到晚也不知道牛气些什么,结果还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贺延抬眼,凶狠地看了他一眼,没在意这些谣传。
“你见过他女朋友没?”尹浩还在说。
一旁的同学摇头,“好像听说是普高那边的,我可不敢去普高那边,那边的人心气高。”
“我见过,”尹浩嘚瑟着,手指在下巴摩挲着,像是在回味什么,“看着挺乖,贼他妈纯情看着,我还蛮想尝尝她,也不知道她在床上……”
苏杨听着他这些污言秽语都有些恼火,转头看向贺延,身边那个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去,苏杨目瞪口呆。
“卧槽!”尹浩的头被贺延猝不及防地按在地上,也不知道贺延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他面前。
贺延抓着尹浩的头发,脸上的暴虐让四周的人都不太敢靠近。他松开了抓他头发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拽着他的衣领,好像是所有的暴戾还有沉闷都跟着拳头一起发泄,贺延用力地往他脸上打了一拳。
他力气大,弄得尹浩站不稳,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骨骼和墙壁的碰撞声让在场的人心里头一沉。
“我靠……”尹浩用手背擦去嘴角被打出的淤血,感觉半张脸都是麻的,但还是不服输,“干嘛?说你前女友几句还不高兴了?还是说,我碰过她,你记仇?”
“你他妈的,以后嘴巴放干净一点。”贺延把他按在墙上,整个人凶神恶煞的,压低了声音说,“如果让我以后再看见你说她坏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啊,我们没有分,”贺延语气冷到了零点,“就算分了,也轮不到你。”
苏杨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也不敢动什么,时暖特别紧张,叫苏杨去拉开他们,怕事情闹得更大。
苏杨被她的话瞬间拉回了神,一把环住贺延的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兄弟顺气啊,为这种垃圾落了个记过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贺延从刚才理智就已经被怒火烧没了,他甚至想打死尹浩。想起他之前恐吓云初,他拍着云初的脸吓哭她。
贺延难以想象如果当时他晚到一步,尹浩会对云初怎么样。一想到这里,他真的想冲出去把他打死,挣脱开苏杨的桎梏,又狠狠往尹浩肚子打了几拳。
尹浩这次痛得直叫。也不知道是谁告了老师,把这件事通报给了学校。
因为此次事件性质恶劣,贺延被记过,尹浩顶多被通报批评。
-
叶欢把这件事情跟云初说了。
云初得知这件事后,握住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浓密眼睫下的瞳孔收缩着,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里的信息。
她该是为了贺延保住她名声而感到感动,还是应该为贺延被记过了而担心。
前者和后者对比起来。
前者显得苍白无力。
她要他平安。
她点开和贺延的聊天框。
【云初:你能出来一下吗?】
拜托你一定要回。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在焦急些什么,就好像是贺延下一秒要进战场了一样。
没过多久,手机响起。
云初呼吸一滞。
【贺延:我还在你家楼下】
云初刚在房间里没呆多久又跑了出来,跑到楼下,贺延果然还在她家楼下。
因为这附近的邻居,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多也眼熟云初,云初就跟贺延出了小区,两人慢步到公园。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云初抬眼看着他。
贺延盯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跟只小白兔一样楚楚可怜。
他不应。
“我不问,你就不会说是吗?”云初抿着唇。
贺延一副松松散散的样,轻笑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记过了嘛,反正我也读不起,爱记就让他记吧。”
云初顿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也不用担心什么,他挨我打,我好着呢。”他继续没心没肺地说着,好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真不用替我……”
话音未落,身上就有一种柔软的触感让他顿时闭嘴了。云初往他身上凑,抱住了他。
“你能别打架了吗?”云初贴在他肩膀上,小声的说着,“不管别人说我什么,我们都不要去管好么?”
真的,真的不想你再受伤。
不想看到你和这些不好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在这脏乱不堪的俗世,
我只希望你干干净净。
少年眉梢弯弯,眼神凌厉又柔和,轻狂地抬抬下巴,揉了下她的头。
“我答应你。”
-
中秋假期短暂而又痛苦,作业多得堆成山。但其实对云初来说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她都学过了。
不出意外地这次月考考得非常好。
云初为了让自己忙碌一点,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就动身报了社团。报了音乐社和舞蹈社,本以为三高高手如云,自己就抱着玩玩的心态,结果就给通过了。
此时云初正在学校阶梯教室里开会,是关于三高十一月份的一个大型晚会。
这是三高的传统,具体为了什么不清楚,不过好像每到这个时候,三高就会举办晚会,还会给学生送荧光棒,晚上的时候应援,现场堪比偶像演唱会。
而准备节目的人就是音乐社舞蹈社还有表演社的成员准备。
云初认真听着这些,还会用笔记录下社长说的话。
会完了之后,云初叹了口气。要表演节目啊……也不知道能表演什么。
她缓慢地走着楼梯。三高艳红的校服让人看上去又黑又臃肿,但在云初身上意外和谐,反倒衬得她气色好皮肤白。
少女趴在连廊处,眺望着远方,阳光肆意倾洒,像是对她眷恋一般,散在她身上的阳光不热也不燥,照得少女金丝泛滥,肤如凝脂。
她是在普高职高中间那栋教学楼开会,贺延大老远就看见她了,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
“怎么了?”贺延也跟着趴在连廊边,“突然忧郁起来了?”
“……”云初微侧脸,脸颊被光照得发亮,她回过头继续看着远方,“你才忧郁。”
贺延背靠着栏杆,侧脸看着她,好像目光落她身上就挪不开了一般。
“那你在这干嘛?”
“吹风。”云初轻勾唇,她鼻梁高但鼻头是圆的,自带钝感,杏眼弯如明月,唇边小酒窝凹陷,笑起来很甜。
贺延不自觉垂头偷笑,突然问了一句跟她刚刚说的话一点都不搭噶的问题:
“你有没有对别人这么笑过?”
云初懵逼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不理解。”
“不用理解,”贺延坦白,“你笑的时候太丑了,会把人吓跑。”
“……”云初指着职高教学楼,冷酷道:“请你回去。”
贺延:“……”
“我跟你说,我进了音乐社,”云初说,“十一月要表演节目,你说我能唱什么?”
“任然的《无人之岛》,”贺延很果断,“你唱这个很好听。”
“你听过我唱歌?”云初疑惑。她记得她初中的时候并没有参加过关于音乐的任何活动。
贺延答非所问,“现在十月了,你生日要到了吧。”
云初被他这么一说,恍然想起,她十月十九号生日,现在也已经快了。
“嗯。”
贺延突然大大咧咧地站起,不再靠在栏杆边,他狂妄地指着天空那一抹白色,“看见那片云了没?”
云初顺着他的手看去。
“我把它摘下来送给你。”
-
为了那场晚会,云初课间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开嗓记词。
她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这是他说的歌名,他觉得她唱这个好听。
那她就应该努力去唱好这首歌。
时间也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到了十月中旬。因为这天是周六,下午就回家了,云初干脆中午就不去午休了,去音乐室练习。
她放下话筒,准备离场了。这时有两个女生进来,看样子应该是普高的学生,应该也是要准备节目吧,她们一直有说有笑地聊着八卦。
“我靠,这人牛逼啊。”一个学生惊呼着,“跟外校的人打架。”
云初整理着设备,虽然没想要听她们这些八卦,但她们说得实在有点大声。
“听说是职高部的,”另一个女生讥讽地说,“职高部的整天没事情干一样。”
云初没忍住皱眉。
烦死了。
“不过听说打架的那个可帅了,就成天来我们普高楼的那个,不过听说他之前已经有记过了,这次肯定也要被记了。”
云初突然心跳骤停了一拍,手一抖,话筒重重砸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引得那两个女生的不满。
“你搞什么?”女生朝云初呵斥道。
云初来不及跟她们道歉,她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音乐室,奔向职高部。还没跑到职高部,就已经看见贺延从校长室里走了出来。
鼻青脸肿的,唇边还有着淤血,身上青一块红一块,全身上下看去,好像没一块肉是完好的,他的皮肤天生白,让这些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他好像不当回事,往边上瞥了一眼,看见她了,又假装没看见,回了头自顾自走。
为什么要跟人打架?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看见我了也不理我,你怎么了?
“贺延。”云初唇线抿直,走近他,他身上的伤看得更加清楚,她眼眶不自觉的泛起泪,“我不是跟你说……”
“换个地。”贺延冷着脸,直接打断了她说话。
云初点点头。
他们走到操场边上的角落,这个点是自由活动,但基本不会有人来,大家都会窝在教室里自习。
“有话快说。”贺延高傲地靠在栏杆边,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云初权当他是心情不好,“我不是跟你说不要打架吗?你现在身上已经有两个记过了,再来一个你就要退学了。”
“那你还来找我?”贺延看她就跟看陌生人似的,“你不知道早恋被抓,也是要记过的。”
“……”
“可别到时候因为我,害得你考不上好大学。”
云初有些恼火,“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讲话吗?”
“怎么?还想我说什么好听话?”贺延语气依旧很轻狂。
“贺延,”云初声音开始变得梗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怎么突然对我就跟陌生人一样。
说话都不看着我。
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吗?
明明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这样,”贺延冷笑着,“我们职高学生,不就是在你们眼里都是打架抽烟混日子的嘛?”
不是的……
“像我们这种人,就是垃圾。”
不是的,贺延。
云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就对普高和职高之间这么执念了。
还是说,
他一直都承受着那些风言风语还有偏见。
云初摇摇头抬眸看着他,“我没有这么想过。”
贺延装作没听到,“就这样吧。”
云初对他这个态度转变有些适应不了。他现在这个态度比云初跟他吵架还差劲。
“我们,”贺延垂下头,不敢直视她。
云初呼吸一滞,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到此为止吧。”
话音落地,云初眼前蒙了层水雾,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也听不出他的话是什么情绪。
“什么?”她的尾声都开始发颤了,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根本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你告诉我你刚刚是骗我的对不对,只要你告诉我是我就信。”
她从来没有这么恳求过一个人。
对于眼前这个人,她已经完完全全信赖依赖与他。
就连自己最痛苦的时候,能挺过去的原因也是他。
贺延冷笑着,眉目间的锋芒又再次展露,目光里冷淡似是要驱赶她,“我就是跟你玩玩。”
玩玩……
真的就只是……玩玩?
云初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着,这句话就像锤子一样直接把她的心锤碎,又像是盐巴反复在伤口上摩挲,疼得她讲不出话来。
她强力压制住想哭的感觉,但是咽喉发出细微的声音出卖了她。
她还是无法接受。
云初摇了摇头,声音都平衡不了,“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是我哪里让你讨厌了吗?
是我没有到你心里的地方吗?
“你是傻的吗?我都跟你说了我跟你玩玩你听不懂吗?”他的声音很低,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云初别过眼,眼眶已经承受不住她蓄力已久的泪水,泪水滴落,没有在脸上停留一刻。
“听不懂。”
也不想懂。
贺延长叹一口气,喉中苦涩之感也让他顿时失语,“原来你就这么喜欢我?还真让我感动。”
云初怔住,静静地听他说着。
“你也不想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着?”
他说得倒不假,凭他长相和家世,根本不缺女生喜欢。喜欢他的女生,各个也很优秀啊,有的长得好,有的聪明,有的家世好。
云初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被带到了他的话里,失去了自己的立场,她激动地下巴都开始颤抖,声音几乎接近破音。
“你这个骗子。”
为什么要等到我把你装进心里了才跟我说这些。
你一直把我当备胎吗?
那之前的那些承诺又算什么?
为了哄骗我说出的甜言蜜语吗?
真是可笑。
就像个小丑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云初嗤笑了一声,眼泪还是没有停止,她倔强地抹去即将出眼眶的泪水,对着贺延冷笑着。
一瞬间感觉自己就跟个白痴一样。
面前这个人多变地让她分不清真假。
她决然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延轻抬眼,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他垂下眸,似是松了一口气。
心口处疼得厉害,心被自己狠狠地掏出来,整个躯体没有了支撑。他像没有骨头似的瘫在了操场的地上,笑着。
笑着,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他仰望着天,无数的白云飘过,他用臂弯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变得漆黑。
他就这么待着,直到上课铃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苏杨来叫他去上课,他才缓过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臂弯已经湿透了。
-
云初最终还是承受不住,脑海里就像默片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刚刚的场景。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目光呆滞地盯着桌上的笔和题目。
缪浩和林然在追逐打闹着,缪浩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桌子角,“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多人的桌子,你干嘛偏撞我的桌子。”
有这么多喜欢你的人,你干嘛偏要骗我。
云初崩溃了。
她真的垮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掉下来。她就像是找了个发泄口,看着歪了的桌子角,想起贺延的冷言冷语,顿时感觉委屈无比。
“姑奶奶,不至于吧,你别哭啊,”缪浩整个人都傻了,吓得直道歉,伸手打了下林然,“都怪你,你还不道歉?”
林然摆手,“对不起啊,你别哭啊,我们帮你摆正好不?”
云初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想哭,直到后来眼睛整个红肿,眼泪也已经流不出来了。
-
云初的抑郁症病情原先在休学期间得到了缓和,但好像又因为这件事情加重了很多。
她削瘦了好多,经常想吐,晚上常常睡不着,但她在学校宿舍里,还是要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听着室友翻床而且发出的木板嘎吱声,她很容易就被惊醒。
白天也不再跟那些同学讲话,又变回了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这次和上次不同。
这次是真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常常一个人发呆的时候,鼻头酸涩,脑海里情不自禁会想起余安依和林兮。
每次想到这,云初都会勉强地扯着嘴角,垂眸看着草稿本上被很多算式草稿围绕着的一句话:
“要是你们在就好了。”
-
云初想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尽量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不过好像真的应了她的想法,之后的几天就再也没遇到过他。
好像他不来普高教学楼找她,他们就真的没有了任何交集。
云初恍然。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
他一定很累。
真的是我的不好。
云初想着。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个,才让他生出想分手的想法,那她现在去认个错能不能挽回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也可以。
这次,就让她主动吧。
-
云初到了职高教学楼,往高二的地方走,张望着班级里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有些失落了。
有一个男的从班里出来,刚出来就被云初截住了。
男生吓了一跳,语气不正经道:“我靠,美女,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不好意思啊同学,”云初说,“贺延人呢?”
男生瞪圆了眼睛,神色惊讶,“牛啊,延哥人都不在了居然还有追求者。”
“不在了?”云初倒吸一口气,心里顿时拔凉拔凉,“你什么意思?”
“转学了呗,我也不清楚,”男生甩甩手着急跑,“我老师等着我默单词,先不跟你说了美女。”
转学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转学?
那他是因为转学才这样的吗?
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
“云初。”
听到身后的叫唤,云初回眸对上了苏杨的脸。
苏杨阴沉着脸,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样。他把云初叫到天台。
天台这个地方几乎学生都不会来,包括老师也不会来。
“苏杨,贺延他怎么了?”云初抢先一步发问。
苏杨嗤笑着,“你还知道关心他啊?”
云初:“你什么意思?”
“他已经走了很久了,这时候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亏他对你掏心掏肺,”苏杨像是憋了一肚子苦水,说着说着,眼眶渐红,说话也有些哽咽,“你知道我跟他认识多久了吗?我们一起扛过多少事,挨过多少骂吗?”
“你不知道,”苏杨抹了抹眼泪,“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看人头都不低一下,自从碰到你,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褪去了他一身的骄傲,为了你愿意被尹浩带的一群人打,他都不还手。”
“你说什么?”云初眉头紧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叫他被尹浩带的一群人打还不还手?”
苏杨从兜里拿出个小玩意塞到她手里,脸色冷漠,不知道是对她的厌恶还是因为贺延而难受,他不想再多待,把一切都跟云初讲了之后就走了。
-
那日夜晚,贺延找遍了a市终于知道有个地方是做小饰品的。
他硬拉着老板教他做,他学了很久才做出了个勉强可以看的云朵,他没忍住笑出来。
她的生日,他不想马虎。
回去的路上就被尹浩一干人堵在了路口。
这群人流里流气,拿棍带棒在地上磨出声音。
贺延环视了一圈,抬着下巴蔑视着他,丝毫不在意这些,“你以为你多带几个人我就怕你?”
尹浩走近他,笑了声,“你是不是搞错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凑近贺延,低声说着:“我知道你的弱点。”
贺延轻挑眉,身处险境也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的弱点?”
尹浩拿出兜里的校徽,一字一顿地念着上面的名字,“云、初。”
贺延欲抢夺结果被他躲过,贺延语气明显不耐烦,神色也终于紧张了起来,“拿来。”
“别急,”尹浩讥笑着,“我承认我对你那个小女朋友确实有点兴趣,比起这个,我更想看到你狼狈的样子。”
贺延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已经开始有了起伏,“别动她,你想怎么样?”
“我想,”尹浩目光下滑,冷笑一声,“你就站着给我们打,不能还手。”
“你还一次手,我就动你女朋友一次。”
贺延把手上的云朵挂饰放进了衣服的内层,把它保护地非常好。他神色不冷不淡,“别动她。”
话音刚落,尹浩的拳头就狠狠地朝他脸上挥,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打得贺延站不稳了,瘫倒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面。
贺延的半张脸都麻了,痛觉还没反应过来,后腿又被人用力地踢了一脚,强制性地跪倒在他们面前。
这无疑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但现在这些对他来说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只有一件事。
拿回她的校徽。
那群人不断地对他拳打脚踢,不断地发出瘆人的笑。其中一个块头大的人对他狠踢一脚,贺延整个人在地上摩擦了几米,后脑好像撞到了什么。
皮肤被粗糙的石子地磨出了血,伤口很大一片,上头沾着灰还流着血。
贺延的视线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半张脸都破了,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湿。
他们根本就是把他往死里打。
尹浩蹲下身,抓起他的衣服领子,迫使他和自己对视。贺延强忍着内心的暴戾,攥紧了拳头,但又因为尹浩刚刚的话松开了手。
---“你还一次手,我就动你女朋友一次。”
他不想她出任何事。
贺延禁闭了下眼睛,趁尹浩松懈时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了他身上,用尽仅有的力气掰开他的手指。
但很快他又被那群人拉开。
“我靠,打成这样了还能动啊?”其中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延,“这要换别人不早就残了?”
“喂!”路过的人看着这边情况不妙,指着他们一群人吼叫,“干什么?再这样我报警了!”
其实这个人早就在他们打贺延的时候就来了,早早就报了警,他们这群人被警察带走了,他们一副无所谓的样,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
贺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他的手都在颤抖,挪动手臂对此刻的他来说都是一件吃力的事。
他攥紧手里的校徽,看着校徽上少女明媚的笑容,他疲倦地扯了扯嘴角,校徽上沾着血,他忍着疼痛抹去上头的血。
他的女孩干干净净,不能跟这种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
这件事情闹得非常大,贺延的父母也因此很不放心,贺延也因为这件事受了很重的伤,脑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以及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全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好的。
贺妈妈因为这还哭了好久,贺爸爸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去国外,他想着把贺延也带去,让他有个新环境,也接受更好的治疗。
贺延那天从校长室走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办转学手续,哪知道一出来就碰到了云初。
她红着眼看着自己这副模样。他还没做好任何准备去面对她。
或许,她没和自己有任何关系,她也就不会经历这些。
如果,她没碰到他,就会过得好一点。
反正,他都是要走的。
不应该拖累她。
少年背着自己真实心意说着谎,刻意和她拉远了距离,说着让人心碎的话。
当她走后,他没忍住红了眼眶流了泪。
他走之前,把云朵挂饰给了苏杨,托他给云初。
---“看见那片云了没?”
---“我把它摘下来送给你。”
即使是这样,他也要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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