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往事不如烟(4)
眼见得王虹的预产期快到了,身子日渐笨重,她能吃能喝,气色不错。
却说这一日,来了个邻村的小伙子请乔飞到他家给他娘去看病,说是病的不轻,可他娘又不愿去医院,只说请乔大夫瞧瞧就行,请他务必过去看看,看样子很急切。
乔飞有点担心地望望妻子的大肚子。
王虹打趣道,“没事,乔大医生快去吧,治病救人要紧!”
乔飞犹豫了一下,想想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又有岳母在这儿盯着,就对王虹叮嘱了几句,告诉她只可溜达,什么也不许干,等他回来再弄,让她听话。另外要是有人看病,不急的话就等等。
王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得令,什么都不许干,遵命。”
乔飞都安顿好就同来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出诊去了。
乔飞走后,王虹确实很听话,什么都没干,王虹和妈妈边唠家常边拆洗一些旧的秋衣,准备给孩子做尿布。
王虹妈一边”咔嚓咔嚓“剪着一条秋裤一边了一眼闺女说,“村里人都羡慕你找了好女婿呢,人长得标致,又有本事。”
王虹摸着肚子,心里觉得美滋滋的,撇撇嘴嗔怪道,“哼,以前您还不同意呢,说人家就是个白面书生,连一垄地也锄不到头,连只恶狗也打不了!”
王虹妈听了揶揄道,“还和你娘记仇呀,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嗯,嗯,我闺女有眼光!”
正说着,村里大喇叭喊,“村里上次来的那个卖米的人来了,谁买就到供销社门口去买。”
王虹妈记起,上次买的大米,还没给钱。当时有好几个妇女怕米不好吃,在犹豫买还是不买。卖米的人深知乡里的人实诚,慷慨地宣称怕不好吃,下回再给钱,要是真吃得不满意可以再给他扛回去。几个妇女一听,一拥而上一人扛了一袋,其中就有王虹妈的一袋。
说起来,米吃了小半袋了,确实不错,可是还没给钱,王虹妈猜度着卖米的差不多要来了,每天揣着米钱,只等着卖米的来了,听到高音喇叭的喊声,王虹妈叮嘱王虹:“啥也别干,她去还钱。”
王虹笑着说,“妈没事,你真以为我是琉璃胳膊呢,放心去吧!”
供销社离诊所有一段距离,王虹看了会儿电视有点犯困,斜仰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忽然起了风,她便起身去关窗户,不小心踩在洗尿布时放肥皂的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完)她身子向后趔趄了一下没站稳,肚子一侧正撞在沙发扶手上,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下腹,她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着牙用一只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抓住沙发扶手挣扎着站起来,她感到两腿间温热湿滑,低头一看殷红的鲜血顺着裤脚渗了出来……
风吹着窗子咣咣响着,院子里铁丝上晾的还未及用到的尿布在旋起的尘埃中飘落,老杏树拼命地摇摆着枝叶呼啸着,扑棱扑棱几只早红的杏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伤痕累累地停落在墙根边……
王虹妈见变了天急急忙忙往回赶,卷着尘土的风肆无忌惮地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已迫不及待地劈头盖脸迎面而来,待她气喘吁吁汗涔涔地踏进家门时,惊呆了……
乔飞在邻村给老太太诊了病,直到老太太病情稳定,才说,明天再过来看。因为心里惦记着王虹,看看怕是要变天,就骑着车子匆匆往家赶。
刚出村口,有个妇女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拦住了去路,说村子里几个半大小子在后河凫水,有一个呛着了,后面紧接着又围过来几个村民,七嘴八舌地求乔飞给看看,乔飞望望天,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职责告诉他,无法拒绝了。
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下,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正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有些绝望地哭喊着,“救救我的儿啊——”
旁边是几个耷拉着脑袋衣服也湿漉漉的孩子。看到背药箱的乔飞所有人都像看到了救星,把目光齐刷刷投向他。孩子的娘更是放下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乞求着:“大夫,你是我孩子的大救星,救救我的孩子……”
乔飞俯下身,把手放在孩子鼻子下探视,见有微弱的呼吸,连忙让众人躲开。自己从药箱里取了纱布叼在嘴里,把孩子头朝下抱起,用力撬开孩子的牙齿,用纱布飞快地把嘴里的泥沙清除出来,并把舌头拉出来,接着又清理了鼻子。随后,用手掌连续拍打了几下孩子的背和肩,让呼吸道通畅。
做完这些以后,自己一条腿半跪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膝盖;让孩子俯卧,腹部位置靠在自己弯曲的大腿上,头朝下,不停地用手拍孩子的背部,几分钟后,男孩肚子里黄水被“倒”了出来,继而“啃啃”有了声音,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乔飞这才松了口气,起身用手臂擦了擦汗,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半条裤子都被孩子吐的水弄湿了。
一群男女老少都目不转睛地看乔飞一个人忙活,干着急使不上劲。见孩子终于被救过来了,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住地说,“万幸啊!万幸!超乔飞投来钦佩的目光。
乔飞一边用手抖搂着湿裤腿,一边叮嘱孩子娘,”孩子算是脱离了危险,回家喝点姜汤,注意保暖,睡上一觉应该没事。要是咳嗽、发烧最好再到医院检查一下!”
孩子爹娘千恩万谢。非要留乔飞到家。乔飞说家里有事,不顾一群人一再挽留,匆匆骑车返回。
可是走到半路,便狂风大作,顶着风骑不动车。他望望天上乌云密布,滚滚的雷声越来越近。本想赶在下雨之前能回到家,可老天爷仿佛故意在和他作对,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浇得人闭气闭气的睁不开眼睛。乔飞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透过雨雾向四处张望,看到路的一侧半坡上有一个废弃的窑洞,就磕磕绊绊深一脚浅一脚地推着车子躲进窑洞避雨。
他将车子靠着窑洞边,用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和雨水,喘着气定了定神,四下环顾了一下,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窑洞旮旯里的一只灰色大蜘蛛见有一庞然大物突然闯入,丢下自己的天罗地网,急速地逃之夭夭了,只剩那网在旮旯里微微颤动……
这一上午的忙乱,此刻他才感到肚子咕咕叫了,他摸了摸兜,掏出刚才不知是谁塞给他的两个煮鸡蛋和一包已经有点打湿的烟,他把烟盒撕开,放在土坷垃上。就着雨水把两个煮鸡蛋先吃了,觉得肚里有点食儿不空落落的了。
他从烟盒里取根烟,把湿了的半截掐去点了几次才点着,透过缥缈的烟雾,望着密织的雨线,听着唰唰的雨声,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心乱如麻的感觉,总觉着,心里不对劲,他暗自猜度是不是有什么事,左思右想,最不放心的还是王虹,见雨势小些,就冒雨骑着车往家赶,他必须赶在发洪水之前过河。
乡村的道路凹凸不平,走走停停,黄土崖和李家洼交界的地儿有一段是胶土路,晴天好走,雨后踩上去像粘了胶,抬一抬脚都费劲,为了不耽误时间,他索性脱了鞋,扛起自行车,一步一滑地往前赶。
雨好不容易停了,乔飞暗自庆幸总算是赶在洪水之前过了河。道旁的玉米、谷子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折腾得东倒西歪,路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折断打落的枯枝残叶。平日里干涸的河道,此刻洪水裹挟着石块叽里咕噜的翻滚着咆哮着呼啸而来。
天逐渐明朗起来,周围的一切也因这场雨,鲜亮了许多。路边偶尔跳出一只青蛙,鼓着白肚皮,旁若无人地从他眼前跃过。
乔飞长舒了口气,一阵儿凉风袭来,他打了个寒颤,不过心里有事,他顾不得这些。瞅瞅自己肩上湿而复干的衬衣,看看表,已是午后4点,他走到一段沙土路上,停下车找了根棍儿把车轱辘上的泥大致扣了扣,戳戳鞋底上的泥,找个水坑把脚上的泥洗了洗换上鞋,收拾停当便骗腿上车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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