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感谢有你(2)
那是个傍晚,因为是个阴雨天,理发店顾客很少。
程宇给慧送来了最爱吃的茴香馅饺子,这是他下班后和母亲一起做的。
“快去吃,趁热,这是第一锅。”程宇边催促安慧,边接过安慧正在整理的毛巾,说,“这个我来!”
慧有滋有味地吃饺子,程宇津津有味地看,那样子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看的人比吃的人还带劲。慧夹了一个喂到程宇的嘴边。
程宇说:“我不饿,一会儿回去吃。”
慧坚持,喂了两个饺子到程宇嘴里,程宇满嘴的饺子,就像吃了满嘴的蜜一样,鼓起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满眼闪烁着甜蜜的笑。
两个人吃完了饺子,把理发店收拾好,打烊了。
慧随手打开录音机,发屋顿时沉浸在克莱德曼《秋日私语》优美的旋律中。
程宇突发其想,把录音机音量调小,说:“今天我们俩自己唱,让克莱德曼为咱们伴奏。我要是输了,就背你回家,你要是输了就吻我一下,好吗?”
慧羞红了脸点点头,好在关了大灯小射灯的光线很昏暗,程宇好像并未觉察。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唱歌,鼻子是播放键,左眉毛是上一曲,右眉毛是下一曲,嘴巴是暂停键。慧平时就爱跟着录音机唱,会唱的歌多,唱得也有模有样,而程宇,慧点到的歌他只会唱几句,有时还跑调,甚至能从《黄土高坡》一下子窜到《冬天里的一把火》,逗得慧“咯咯”笑个不停。
看着慧开心的样子,程宇索性有时故意东拉西扯地瞎唱,慧笑,程宇也笑,输的人比赢的人还开心。
笑罢之后,他拉着她的手,温情地望着她的眼睛,然后在她手心里一笔一画写了一个字,让她猜。
因为程宇写得很慢很认真,慧觉得每个笔画都仿佛刻在心里一样,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是您。”
程宇兴奋而又激动地抓紧慧的手问,“下面是什么字?”
“心。”
“上面呢?”
“你。”
“这就是我早想对你说的话:心上是你。做我的媳妇吧,让我每晚都有背你的机会,背你一辈子。”
慧甜蜜地笑了。
那晚,他们一起打着伞在雨中漫步,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昏黄的灯影里细密地落下,路旁的花草尽情地沐浴在雨雾中,也滋润着两颗年轻的的心。
程宇四下环顾了一下,见没人,不由分说,蹲下身背起慧便走。
慧不好意思地挣扎着要下来,可是程宇的手搂得她更紧了,她悄悄偷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把脸贴在程宇的背上,程宇坚实的脊背放射着温暖的射线,射线破解了春天的密码,小河涨水般的温暖荡漾开去,裹挟着两颗重叠在一起的年轻的心。
春的美妙占据了慧整个心房。她嘴里喊着:“快放我下来——”可心里希望这路能长些,再长些……
雨点“沙沙”打落在伞上,仿佛是一个个跳跃的音符正奏响甜蜜的进行曲……
泪水顺着慧的眼角静静地滑落,她掉转头,看到那幕布样的大窗帘,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不得而知,她确实是太疲惫了,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安慧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原来有急诊的病人一早就来敲门了。她望望墙上的时钟已经六点半,枣红色的窗帘,使卧室笼罩在红霞一般的光影中,温暖而惬意。
她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掀起窗帘的边,看到乔飞已经在给病人诊治了,病人家属焦急地诉说着病情。
安慧回到床上,麻利地穿好衣服,来到孩子的卧室,两个孩子还睡着,叫她们有点早。她不声不响来到厨房。
等到孩子叫嚷着起来,乔飞把病人安顿好输液的时候,早餐已经摆放在桌子上:糖酥饼加蛋汤,外加一小碟咸菜,和几个煮好的鸡蛋。
安慧让姐妹俩喊爸爸过来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第一顿早餐。虽然不丰盛,小迪已习惯妈妈做的饭,不觉着什么。一诺高兴地拍着小肚皮,说:“看我的小肚肚撑得像小猪的肚子了!”逗得小迪笑个不停。
乔飞望望安慧,再看看两个可爱的女儿,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吃罢饭,安慧将两个小闺女打扮得像小公主一般,一诺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臭美得不行。安慧开纱门出来准备送孩子到幼儿园,顺便再到市场买菜。
几个看病的人也陆续进了院子。看到安慧,便明白了几分,有两个平时就熟惯的人故意明知故问:“乔大夫,这位是?”
乔飞粲然一笑脱口而出:“表妹!”
“噢,表妹,表妹!”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向安慧,上下打量了起来,然后会意地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好像乔飞早就该有这么一个表妹,他们事先知道一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安慧有点不好意思地也点了点头,不过见人们并没有恶意,心里也就没有了嫌恶之感,便和乔飞说,“我先去送孩子了。”
乔飞让她路上小心。
安慧赶紧招呼两个女儿出门摆脱尴尬的境地。
接下来的日子,安慧便开始大扫除。她先把家里所有的杯盘碗碟,统统搜罗出来,清洗干净。常用的留下,不经常用的找了干净塑料袋打包装好,放在柜橱里。
然后把大人孩子的衣物也都洗净,大人的和孩子的分开、薄的厚的都分好类。该装的装,该烫的烫,该叠的叠,该挂的挂,放在不同的柜子里。两周以后再打开柜子,哪儿哪儿都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不仅如此,茶几上还多了个荷叶边的小鱼缸,几条红色的小金鱼在晶莹剔透的小鱼缸里自由自在地游弋,给家平添了些许灵动的色彩。
两个女儿床上多了两只毛绒小熊。床单也换成了带花边的,小迪的是米老鼠唐老鸭,一诺的是kt猫的。连门口的鞋子也像士兵一样排列得整整齐齐。
慧在整理抽屉的时候,发现了夹在书里的王虹的照片。不禁拿在手里端详起来:王虹浓眉大眼真得很好看,一诺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她的母亲,尤其是眼睛,她悄悄把相片重又放回到书里。
第二天上街的时候到工艺品店买了个精致的小相框,回来把相片装好,摆在一诺的床头柜上。她轻轻拍拍枕头,把床单撑展,倚在床边,陷入了沉思:一个好端端的女人经历了怎样苦痛的折磨,一天之间就变成了一张硬硬的纸片,女人的命运真是难以琢磨。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一诺的妈妈,看到一诺健康快乐的成长,在天之灵或许能感到一点欣慰吧。她要告诉一诺,永远要记住自己的妈妈。她曾经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人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
把家里的收拾好了,慧开始清洗诊所的床单、被罩,沙发巾,分批用84泡过,洗了铺好。把诊所铺的褥子、被子拆洗重新缝制,还换了两块新床单。药柜的顶上摆放了一盆吊兰。窗台上也多了两盆仙客来和君子兰。诊所一下子焕然一新。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大抵每个行走的人,都有需要发泄的时候,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有的会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而后泪如雨下如泣如诉;有的则是林黛玉式的,葬花问柳,叹溪望月;有的人只是一味地保持沉默,独自品尝人生路上的苦果;还有的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所有的烦恼在吞云吐雾中变得飘飘渺渺;有的则一瓶二锅头,二两花生米,酒酣时嚎上两嗓子,或者更有甚者哭个一塌糊涂,酒后吐真言,一醉解千愁……
慧哪种也不是,就是不声不响地干活,占住手、占住心、占住脑子,这就是她的方式,她的出口。她每天都把要干的活安排的满满的,她不停地忙碌着,她觉得这样很充实,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免得胡思乱想。
安慧的这种方式让乔飞不知如何是好,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他知道有些东西,自己帮不了慧,只有她自己消化。他能做的就是时不时提醒她:悠着点儿。不忙的时候他也会搭把手。
夜晚,乔飞照例睡在沙发上,虽然他现在只是他名誉上的丈夫,但慧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很满意。
他当初决定娶安慧,不过是一时冲动,兄弟之托无法推辞。但在打定主意之前也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方面,他觉得程宇是真心托付,没有他乔飞,或许还会李飞、张飞,与其这么好女人让给别人,不如自己先接着。二则,自己确实不是什么乘人之危的人,慧倘若能接受自己和孩子,这也是桩好事,不能接受这种生活,大不了再回去,也不枉程宇的一番苦心托付。
但几个月下来,他有些舍不得这个女人了。每天出诊回来,他的目光会情不自禁地搜寻她的身影。他已习惯了:她的回眸一笑;她递过来的热茶;桌上她亲手做的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干净整齐的家……
他经历了几年的孤单寂寞,越发觉得家里有个女人,尤其是有个安慧这样的女人,真是自己之幸,家庭之幸。他从内心里渴望慧留下,不过他可不是个冒失的人。
他同情她的境遇,怜惜这个名誉上的妻。他晓得安慧对程宇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毕竟他们不是因为感情破裂才分手。安慧表面看起来柔弱,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韧劲的女人。她现在好像一只折翅的鸟儿,伤口需要愈合,心需要停泊。他懂她的徘徊与矛盾,他从心底越发喜欢起这个秀外慧中的女人,他能从她一颦一笑里感受到她内心潜在的变化。他不想操之过急,他在耐心等待……
她也不排斥他,但现在还不能接受他,她深知,随着日子的逝去,她不得不也必将逐渐成为他生命的组成部分,自己也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员。尽管夜里,她还会感受到内心的痛,和拂之不去的忧虑困扰。
偶尔她会想起《复活》里马斯洛瓦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也得生活呀!是呀,她还有更多的责任,必须好好地生活,再说,乔飞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呢!她的心对他不用设防,他什么都知道,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内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她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的时候,掉转头,不知何时窗台的角落里有了一杯刚刚泡好的茶,那茶叶在剔透的杯子里飘飘悠悠地下落,最终重重叠叠停留在杯底,杯上只留一缕清香,一目翠澈。抑或有时茶几上多了个刚刚削好的苹果,静静地等侯着一个转身……
他默默地关注她,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开。一切都尽在不言中,有一次当她回过头时正看到乔飞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这样会是对乔飞的不尊重,就尽量收起那不经意间脸上闪过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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