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一股脑冲上楼梯,途中碰见伊薇,还同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奔到阿泰尔房间的门前。
门虚掩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泰尔没有来得及锁门,一点灯光透过门缝溢出来,站在外面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似乎众人都聚集在里面。
听语气,他们好像在谈论什么严肃的事情。
你小心地推开门,担心自己打断他们的谈话,但是当你轻轻合上门的那一刻,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刺客们朝你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群刺客突然盯着你,即使他们的目光没有恶意,有些人脸上甚至带着微笑,但你依旧被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吓了一跳。
刺客们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你,你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了聚光灯之下,面对的是无数观众。
“晚上好。”首先出声的是艾吉奥,他站起身朝你走来,也将你从“舞台”拉回现实,“看起来你回来的路上发生了点意外。”
意大利人在你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你笼罩,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可怕。当你还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他们,令他们不悦了的时候,艾吉奥却握住了你的胳膊,目光停留在了你那被撕裂开来的衣袖。
他没有说话,但是握着你胳膊的手额外用力。他仔细检查了一遍你的胳膊,确定手臂没有伤痕之后,打算动手脱下你的外套,检查身体的其他地方。
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换衣服再去见他们。
“等下!”你急忙推了他一把,他好像没能料到你的动作,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你赶忙拉紧了衣服,虽然清楚艾吉奥担心你,但是突然被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令你感觉十分恐慌。
“艾吉奥,对女士做出这种事可是很失礼的。”提醒艾吉奥的是海尔森。
英国人的语气散漫而不失优雅,与弗莱双子不同的是,他平时说起话来总在不经意间带上些嘲讽的意味。而这次哪怕只是句简单的提醒,你也从中听出了警告的意思。
再晚一点说不定真的要被艾吉奥撩起衣服检查全身上下了。
你感激似地对海尔森使了个眼色,余光却发现他身边的康纳和爱德华用着种能吃了人的目光盯着你。你僵硬地移开视线,又和一旁沉默着的阿泰尔对上了目光。
这位大导师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在众多刺客面前,他基本不会和你走得太近,平时也只是将精力放在他们的“工作”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总感觉阿泰尔今天看你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
“哦,抱歉,小姑娘。”艾吉奥收回手,见你不安的样子,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太强硬了,于是退开几步与你保持了距离,“抱歉……”
但是你没有听见他的话,身体好像完全无法动弹。阿泰尔的目光像是有魔力一般,能将你吸入进去,可你却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这感觉好像就是被什么危险动物盯上了,而你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身体绷紧,僵硬到肌肉都麻了。
“你们吓到她了。”康纳观察着情况,开口说道,“小姑娘很紧张。”
“你们一个个都盯着小姑娘看,她能不紧张吗?”
“不愧是意大利人,出手真快,可惜对小姑娘并没有作用。”
“哦……小姑娘在看大导师。”不只是谁提了句,瞬间,刺客们将视线纷纷移到了阿泰尔身上。
空气一时间有些尴尬。火药味在男人之间弥漫,坐在中间的谢伊叹息了声,知道此刻他没插手的机会,只得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打破这场面的是亚诺。法国人推开门,刚想向众多前辈报告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一进屋,屋子里的气氛就瞬间令他也紧张了起来。
他下意识开启鹰眼,可周围一圈并没有红光,视线当中只有绿和金。
“大师们,你们怎么了?”法国人困惑地向你看来,而因为他的到来,你找回了些思绪,连忙往这个人身后一窜,用他的身体抵挡刺客们的视线。
虽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亚诺见你一脸不安地躲在了他身后,下意识又将你往后挡了挡。他对上刺客大师的眼神,困惑极了。
“你们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了仇人。这里没有圣殿骑士,大师们,你们为什么要对小姑娘露出这种表情?”
亚诺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即使面对众多刺客大师严肃的目光,他也毫不犹豫地看向他们。
刺客们一言不发,离他最近的艾吉奥也只是偏过了头。
“我想,他们太紧张了。”海尔森轻笑了声,像是置身事外般,“毕竟女士的伤痕如此明显。”
亚诺回头看了一眼你。他的目光在你手臂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苦笑。
你小心地观察着情况,一句话也不敢说。
“大师们,先说正事。”亚诺揉了揉太阳穴,“她没有受伤,我们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加强警戒。”
(2)
亚诺的到来使得这群刺客们终于回到了正轨。
刺客们不再沉默,可屋内的气氛依旧有些怪异。
艾吉奥被阿泰尔拉走坐在一边,两个资历深厚的刺客大师似乎说了些什么,过了会儿后艾吉奥脸上露出了副懊恼的神色,看起来好像被阿泰尔训斥了。而你被亚诺带着坐在离他近的沙发上。
刺客们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可你并不清楚发生了是什么,所以也只是听得一头雾水。
但是看着这群刺客认真的样子,屋里热闹的景象,你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之前的紧张感也烟消云散。
不知不觉之中,你已经认真听了他们的讨论许久。即便你依旧没能听懂他们在谈论什么,可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们,你就感觉安心愉悦。
亚诺并没有参与刺客们的讨论,他只是将一些你听不懂的东西报告给了其他人之后,便同你一块儿待在一边了。刺客大师们也似乎没有太在意亚诺的沉默。
你感觉有些无聊,于是拿出手机想要浏览网络。时间已经不早了,回来的时候看见伊薇在做饭,可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做好,也许你应该去厨房帮一帮她。
你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将目光放在了谢伊身上。
爱尔兰人和肯威一家挤在一块儿,他看起来好像刚洗完澡不久,发尖湿漉漉的。
察觉到你的视线,谢伊回过头来,对你露出了微笑,但是很快他神色一变,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满满撇开了头。
这时,刺客们的谈话声停了下来。
“谢伊是因为找到了圣殿骑士的踪迹才离开的。”亚诺见你的目光直直定在谢伊身上,还不等你开口询问,便抢先一步为你解释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圣殿骑士的动态,兄弟会也在与圣殿骑士斗争。”
“那你有没有受伤?”你立即起身走到谢伊身边,刺客们愣了一下,还是默默给你让开了位置。
谢伊没有看你,只是摇摇头。
“我很担心你。出门的话还是给大家打声招呼比较好。”你说着小心观察了一下谢伊,从外表看去他确实是个没事人的样子,但你依旧有些担心。毕竟第一次见到圣殿骑士给你的回忆并不美好,那些家伙可是能拿枪的——虽说这些刺客也很危险,但是在将他们当作朋友之后,你当然就偏向他们了。
“就像你们看到我的衣服也担心我一样,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谢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了句“抱歉”。
“当然,我不是责怪你。”你叹息了一声,“你们说过我对你们很重要,相应的,你们也是我重要的人。”
刺客们听此相互看了几眼,接着笑了起来。
“小姑娘,这话应该换个方式说。”
气氛逐渐缓和,没有之前那样严肃,就连阿泰尔也勾起了嘴角。
海尔森拍了拍谢伊,说道:“欢迎回来,谢伊。”
不久,弗莱双子终于来房间喊你们吃饭了。晚餐异常丰盛,伊薇解释她和雅各布花了很大功夫才做好,具体过程有些艰难,当然雅各布是打下手的那一个,所以你们可以放心食用。
不知是谢伊的回归还是这群刺客找到了圣殿骑士踪迹的原因,这顿晚餐异常热闹。
“伊薇的手艺不错,英国人的料理技术也还是很强的。”意大利人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奖了伊薇。
“过奖了,艾吉奥导师。”女刺客微微一笑,刚将手搭在雅各布的肩膀上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雅各布只顾着吃饭后轻叹了一声。
你品尝着食物,虽然味道有点过浓,不过比起认知当中炸厨房的英国已经好太多了。
“嘿!现在的气氛不应该来点酒吗!”威尔士人永远都是最能带动众人的,他说完这句话得到了刺客们的一致认可,就连海尔森和阿泰尔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康纳似乎有点无奈。
“对,小姑娘,这个时候就要喝酒!”雅各布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帮腔道。
于是在众人的一致认可下,你同意了让他们适当饮酒。
不过刺客们被这位船长灌醉后发生了什么就是后话了。
刺客们没有任何形象,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或者沙发上。没醉的就只有伊薇,你,海尔森和亚诺了。作为一个不爱喝酒的人,你自然没喝太多,而伊薇似乎早有预料事情会朝着意外发展也只是浅尝辄止;至于海尔森和亚诺,他们俩好像也不怎么对酒感兴趣,康纳则是推脱不过其他刺客们的热情。
你望着乱糟糟的屋子,有些无奈。就不应该被气氛带动同意爱德华拿出酒的,谁知道这群刺客完全不懂什么叫做“适量”。
这样想着,你刚打算起身去收拾一下残局,身旁就传来了亚诺的声音。
“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你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他这个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请求是如何做出来的。
但法国人的靠近并无侵略性,他只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一样,眼神真诚而又恳切。
“如果你讨厌,就当我那句话没有说过。我只是……”亚诺见你惊讶的样子,有些尴尬地往旁边移了移。
“吃惊而已,总感觉这不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你想了想,记忆当中的亚诺好像都是一个好学生的形象,怎么看也不该说出那种话。
“雅各布能和你待上一整天……我有点羡慕。”亚诺叹息了一声,好像有点自暴自弃“如果让我老实说,就是这个原因。女士,能不能让我握住你的手呢?”
你想起雅各布下午给你的告白,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该不会亚诺也……
其他人已经醉醺醺了,而清醒的海尔森正无奈地帮助康纳醒酒,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叫康纳别听爱德华的胡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和亚诺这里的动静。
你瞥了一眼刺客们,松了口气。
“当然可以,握手的话也没什么。”你不忍心见到亚诺受伤的表情,于是很干脆地抓起了他的手。好学生总是受宠爱的,你想,或许亚诺只是心情不太好?毕竟你看到他的苦笑了。
亚诺笑了起来,你敢保证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笑脸,就像是一朵突然绽放玫瑰,花瓣上还含着露水,光芒照耀出它夺人心魄的美丽。
法国人的手很温暖,即便你摸到了大拇指处的茧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手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答应我这样的要求。”
你感受到亚诺微微用力,与你五指相交,掌心几乎要贴在一起。他的神色温柔,你只需要一抬头便能和他的视线交接,那双眼睛里似乎只有你的存在。
心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丝期待,但有有点不安。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注视他了,直到一声清咳响起,你才恍然回过神。
“你们在干什么?”
(3)
你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接着循声望去,只见伊薇站在不远处,目光正好奇地注视这你和亚诺。在刺客大师们被酒精打败之后,她就开始主动收拾起了餐桌。
“呃,我们……”你不安地搓了搓手,莫名有种偷情被撞见的感觉。
亚诺没有出声,他沉默地坐在你身边,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
空气霎时间凝固了。
不知是哪位醉酒刺客踢到了桌子,只听空荡荡的酒瓶在桌面晃动了几下,接着滚落下来,啪地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这一下巨响令刺客们本能地警惕起来,刚刚还有气无力躺到在椅子上的醉汉,如同惊弓之鸟,差点飞起来。然而当他们发现只是酒瓶碎了之后,像是懒洋洋的狮子一样,又躺下睡去了。
“好吧,我知道……”伊薇往刺客们那儿儿瞥了一眼,见他们没有什么动静,顿了顿说道:“但是让我们先做完家务怎么样?”
你看向地面的碎酒瓶,又望望周围的残局,暧昧的情绪瞬间消散。
“我觉得最好禁止酒精出现在这个家里。”你说着,找出扫帚和簸箕,将碎酒瓶清理好。
伊薇盯了亚诺有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便将垃圾桶提到你跟前。
“用茶来替代吧。”伊薇漫不经心般提议,“英国的茶从中国而来,我想现代的茶也不会输给过去。”
“挺好的,下次休息日和我去看看吧。”
你将垃圾和碎片倒进桶里后,伊薇绑好了垃圾袋,然后换上了新的。
“多里安大师,能麻烦你帮忙丢下垃圾吗?”
“欸,我去就……”你刚想提起垃圾袋出门,伊薇的一句话却使你不禁愣住了。
亚诺点点头,很快站起身,提起垃圾袋便离开了屋子。他走的速度很快,甚至你还来不及说完话,他的影子就已经消失在了外面,留下的只有一阵关门声。
“外面已经很黑了,这种事就交给男人。”伊薇说着转身进了厨房,“我们就先清理一下其他东西。肯威先生,爱德华和康纳就拜托你了。”
得到指令,海尔森苦笑了声,偏过头看向一边醉得趴倒在地面的爱德华,又看看身边的康纳,叹了口气。
刺客们醉倒后都十分安静。自从他们到来后,热闹不断,从未像今晚这般宁静。他们没有发酒疯当然是你所期待的,不过一时间安静了这么多,令你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哪里空了一块似的。
你将桌子上的餐具收起来,走进厨房,将它们小心地放进水池里。
“阿泰尔和艾吉奥竟然也喝了那么多。”伊薇突然说道,“我以为他们两个大师不会喝成那样。”
“可能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吧。”你看了眼她,女刺客正认真地整理着厨房里的工具,视线并没有在你身上,似乎只是不经意提起来。
“毕竟谢伊也回来了,而且他们好像找到了圣殿骑士的踪迹。”
伊薇轻轻嗯了声,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你们俩之间沉默了有一阵子,空间里只有水龙头的水流声。
冰冷的水流冲走了盘子上的泡沫,使得餐具焕然一新,但是你的手也同样侵泡在了水中,流动的水带来一阵刺痛感,不一会儿你就发现自己的手指头红了,而且起皱了。
平时洗碗也不会这么快就手红,你想着看了眼窗户。风正从那里往屋内吹来,屋外已经黑了,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
你走过去关上了窗,这才感觉手好像渐渐开始暖和了起来。
“呃,说起来,伊薇……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转过头,看见伊薇正将盘子和碗一一放进橱柜。
“什么?”
“就是,你……你喜欢我吗?”
伊薇僵住了。
“这么说好像有点怪。那个,是雅各布说你喜欢我……不对,这么说也不对。”你嘟哝了一会儿,“雅各布……”
“雅各布对你做了什么?”伊薇问道。她的声音很平静。
“这个话真的好难说出口……”
“他对你说,‘喜欢’了么?”伊薇顿了顿,“拿我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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