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宗留仙道人也算金丹境寂灭期的修为,但在这魔教法王手中,竟然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就被捏成一蓬肉泥,吓得景怀宫和渤海帮两位长老噤若寒蝉。
渤海帮邱长老连忙站起身,上下牙格格打架,言道:“伽罗法王,老夫过来就是观礼。听说神教已遣天使前往渤海帮,想来我们宋帮主对于双方合作,一定没有什么意见。”然后又是“格格”一声颤抖,这老儿继续道:“老夫是举双手赞成的。”
“你很好,你忠于神教的,坐下吧。”伽罗法王一蓬黄胡子翘了起来,十分满意。
归云长老站起身,冷笑道:“伽罗法王,你上来便滥杀无辜,视我们归一门如无物,便是想逼迫归一门就范?”
凌绝师太一顿鸠杖,也大喝道:“清浦老儿,若你要卖帮求荣,老身便是第一个不许!”又对着那伽罗法王眼睛一瞪,喝道:“伽罗老儿,别人怕你,老婆子可不怕你,你若威逼归一门,不妨先从老身开刀,老身先向你请教了!”
言罢鸠杖一顿,站起身来,天心长老随之站起来。
千余归一门弟子群情激奋,也站起身来。
伽罗法王一抱拳,言道:“这位便是归云长老和凌绝师太?少主说过你们的故事,本法王很是敬佩的。大家不要吵闹,要不先等你们把那个掌门选了出来。大家再慢慢商量是否合作的,这样可好?”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归云长老言道:“今日之事,必不能善罢,清浦老儿若要归降拜月教,大家拼死一搏,血战到底。”
一众亲传弟子面露坚毅之色,暗暗点头。
天心长老望向宋韶,言道:“你可有把握胜过那罗贯通?”
宋韶想起近日功力大进,握拳言道:“有信心!”
苇江补上一句,“还有我呢!”见众人摇摇头,他嘻嘻一笑,找到静茹和清菡,低头吩咐几句。
两个小孩子乘人不备,呲溜便从飞来峰溜下去,去寻归去来兮峰那一处聚灵阵眼了。
宋韶正待踏上演武台,一旁的文沐清却抢先一步,挡住宋韶。
文沐清低头对宋韶言道:“师哥,请让小妹一先!”
这边萧瑜晴一扭身也要上去,苇江一把拦住,低声道:“我的姑奶奶,你上去干嘛?你爹封住你修为,就是怕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光想找人报仇打架!等今日大比完,我就送你去那个昆仑山!”
萧瑜晴眼睛都红了,言道:“不要你管!我死了算我的。”
且说这边,文沐清已踏上演武台,面对着罗贯通,面颊苍白。
凌绝师太急了,喝道:“清儿,赶快下来,你不是罗贯通对手!”
罗贯通面色一冷,言道:“文师妹,难道你也要和我作对,你也想争这真传首席?”
文沐清低着头,轻轻言道:“罗师哥,不是师妹要争,是不得不争。”言罢,这女子凄然望着罗贯通,言道:“罗师哥,师妹在归一门,平日多得师哥照拂。在师妹心里,罗贯通便是小女子的亲哥哥一般,你可知道?”
这女子一咬嘴唇,轻轻言道:“若不是罗师哥在这归一门,师妹早就剃光这一头烦恼丝了……”
罗贯通听得心下黯然。
“你可还记得师妹刚上山门时,你教师妹临帖吗?师妹虽认得几个字,但一笔书法总被人嘲笑。是你带着师妹下山买了各种法帖。若不是你,师妹怎知晓王右军的委婉含蓄,遒美健秀,怎懂得什么颜筋柳骨……”这女子如倾如诉,两腮露出一丝丝酡红。
“既然说这些,还不赶快下了擂台!还要和师哥比试一番?”罗贯通沉声喝道。
“但你做了归一门的叛徒,你便不是妾身心里的那个罗师哥了。”
文沐清慢慢取出栖凤琴,恢复了一脸孤清的样貌,轻轻道:“妾身以一段‘霓裳羽衣曲’,送师哥荣登掌门之位吧。”
言罢,这女子玉指一挥,抚上琴面,琴声委婉却又刚毅,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顿生;又似碧海潮生,杀气滚滚而来。
这番琴音伤敌的功夫,在罗贯通看来便如儿戏一般。
若是同门师兄弟携手迎敌,文沐清弹奏“无量清心咒”,琴音一动,众人沐浴在琴音下,不啻是十全大补丸吃着,补中益气汤喝着,实在是舒爽得不能再好。但此时两人交锋,以文沐清此时修为,可谓助友有余,伤敌不足,单说对罗贯通造成的压力,只怕文沐清还不如此时的小清菡。
罗贯通实不忍伤了文沐清,许多招法均是一沾即退,两人便如同蝶舞纷飞般,翻翻滚滚地斗了一炷香的时分,下面清浦长老一声咳嗽,喝道:“通儿不要有妇人之仁!”
这老儿担心罗贯通惑于美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就大事去矣!今日一战,罗贯通必须力克三位真传,获得首席弟子称谓,否则清玄真人所遗灵玉打开也是无用。
罗贯通暗自惊醒,喝道:“文姑娘,罗某感念你的恩德不忍下杀手,但今日必将有个胜负。为了归一门,姑娘勿怪!”
言罢,罗贯通从背后抽出一把铁枪,迎风一振,顿时长了三尺,虽比起苇江的渡天刀仍有二尺差距,但衣衫如血,长枪如龙,真如常山赵子龙再生!
文沐清喝道:“罗师哥不必留手,尽管使出你的杀招吧。”言罢,这女子把使个法诀,凌空定住栖凤琴,一曲平沙落雁弹奏出来,众人只闻得白沙洲上一叶不系孤舟,任风漂流,树叶零落,苇草枯黄,一派潇湘古意中犹自带着杀伐之音……
无形琴音顿时笼罩住整个演武场。
然后这女子取出一支湘竹含烟狼毫,凭空对着一张黄表纸写下数字,叫一声疾,黄表纸边缘忽然发出道道金光。
罗贯通一枪点了过来,卷起一张黄表纸,凭空把这张符篆崩成了星星点点,然后道一声:“文师妹,你认输吧,还来得及!”
文沐清摇摇头,言道:“妾身还未输。”
言罢,栖凤琴音绵绵不断,文沐清更是千手观音一般,笔不沾墨,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几十张符篆瞬间而成。有“缚身符”、“分神符”、“寒冰符”、“爆炎符”……等等不一而足。一把符篆撒出,罗贯通一会儿感到精神倦怠,一会儿感到身上寒冷,一会又有点心慌意乱,脚步蹇涩……一会儿又有几个火球凭空爆炸……终于折腾得罗贯通心里烦躁,叫一声“师妹,就到此为止了!”
言罢,罗冠通长枪一震,枪尖顿现一道金光伸缩不定,瞬时把演武台上飘来荡去的数十张符篆一把爆燃,化为灰烬,然后隔空一掌把文沐清击开三尺,一枪向文沐清身前栖凤琴挑了过去。
文沐清一声惊呼,合身一扑,欲把栖凤琴抱在怀中。
罗贯通枪尖一侧,点在栖凤琴轸池之上,只听得铮铮数声,七弦已断了五弦,然后罗贯通枪尖一抖,栖凤琴自枪尖嚓的一声,左右分为两片掉在地上,已是弦断琴分。
文沐清被罗贯通一枪震伤心脉,满脸苍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素白的衣袖一抹口唇,上面满是斑斑血迹。
“罗师哥你真心狠,不过你还没赢。”文沐清格格一笑,“妾身今日进来,就没准备出去。”
言罢,文沐清忽然从衣袖中掏出数十张符篆,凌空一洒,便如一群蝴蝶翩翩起舞,符篆有金色镶边的,还有赤色镶边的,甚至有几张隐隐紫气从符篆中散发出来。
文沐清凄婉一笑,言道:“罗师哥,这些符篆名叫‘三清雷霄符’,妾身为画好这些符篆,磨秃了数支湖笔,磨穿了一方端砚,描画了三年多,方才完成。本想把品相好的凑够八十一张,等师哥你渡天劫的时候送予你,或能帮你抵御天劫雷霆之力,助你成为一方大修!”
“你这是何意?”罗贯通忽然感到一丝恐惧。
“嘿嘿,但是等不到哪时候了!”文沐清状若疯癫,哈哈一笑。
在演武台地底,清浦长老已预先埋设一个聚灵阵法,从归去来兮峰导引下的真灵之气,在此处汇聚,经过玄襄诛魔阵的转化,便能形成一层无形无质,无坚不摧的真灵屏障。
这个阵法一经开启,里面便是打斗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对外面的人形成半分伤害,外面人也是根本无法进入。再者,里面人对面交谈,外面只看到口唇蠕动,实则内容根本听不清。
为了这场比试,清浦长老也算煞费苦心了。
但在此时,清浦长老已看到里面有些不对,喝道:“这个婆娘疯了,通儿赶快出来!”
凌绝师太也看出端倪,更是一声大喝:“清儿,不要莽撞,我们还有机会!”
此时,文沐清苍白的脸上显出一道红晕,她嘴角带着血丝,檀口微张,仰头轻喝了一声“爆”,那四处飘舞的“三清雷霄符”骤然爆炸开来。
每一张不亚于金丹高人全力一击的爆炸,便在这方寸不过百丈的演武台上宣泄出来。
一声剧震,犹如响在每个人心头,众人都觉得心里一阵剧痛。
罗贯通衣衫褴褛,咳出一口鲜血,倒伏在地上。
便在最后的那一刻,罗贯通冲出演武台,侥幸逃过一劫。
凌绝师太一顿鸠杖,一声怒喝冲进演武台上,抱出气息奄奄的文沐清,垂泪道:“清儿,我们还未到那一步!你何苦如此!”
文沐清睁开无神的眼睛,轻轻言道:“师傅,徒儿没用。徒儿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他是个叛徒,徒儿一番心血,能怎么办?”
“他是他,你是你。清儿啊,你何必如此!”便是铁石心肠的凌绝师太,也不禁垂下泪来。
“琴碎了,弦断了,清儿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似乎那惊天动地的一爆,似乎都没影响到这女子分毫。
众人围了过来,萧瑜晴又要哭了。
“师傅,徒儿终于体会到您——您当年那种绝望的心情。若有一颗绝情丹,徒儿前几日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这女子又望了望宋韶,轻轻道:“宋师哥,别怪我——我上山后,遇到的第一个对我好的男子,是罗师哥。”
言罢,这女子低低咕哝一句“琴碎了……弦断了……”,缓缓合上一双失神的眼睛。
苇江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心里忽然一紧,他紧紧抓住萧瑜晴的手,满手心是汗水。萧瑜晴没有甩开苇江,因为她看得出,苇江是真的很紧张。
此时苇江才觉得,以往他总是瞧不上这个小寡妇,是有些对不起她,其实这小寡妇,还是挺好的。
宋韶脸色木然,长风拂尘一甩,对着罗贯通喝道:“罗师哥,恭喜恭喜,你又替拜月教剪除一个心腹大患!”
罗贯通站起身,满头满脸均是擦痕,形容有些狼狈,脸色尴尬,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归一门宋韶请教罗师哥,今日一战,我们不争这归一门掌教之位,便赌条命!看谁能活着从这擂台下去!”
宋韶含着一口罡气缓缓吐出,满山皆是一句回音:“赌条命——赌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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