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家,就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两个人异口同声。
“约会结束啦?”
木下绮罗点点头,“累死了,想睡觉。”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但她看自己老妈身上还是全副武装的,连高跟鞋都没换。
估计等会还得出去。
“吃的开心吗?”
“还可以,虾不错。”
“男朋友给你剥的吧,懒丫头。”
木下女士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看自己女儿,整个人懒散缱绻的不行。
“哼,”
她把今天去幸村家的事告诉了母亲,女人只是点点头,说以后再让他来家里玩,没说几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声,然后就又出去了。
她谈恋爱这种事情,母亲没管什么,在知道以后的第一句问的就是他人帅不帅。
“能不能关心一下其他的,人品最重要吧。”她跟着不靠谱的亲妈后面吐槽。
她妈只是苦口婆心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你不会真的找了个丑的吧。”
当时气的木下绮罗两个小时没跟她说话。
绮罗洗了澡以后就往床上一躺,摸着自己枕头上的花纹,心里想的却是刚才还没来得及问妈妈今天见面是什么感觉。
就像自己以前每次见到老妈的男友,这个女人也会孜孜不倦地问木下绮罗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反正她妈都不怎么走心。男人……这个家里好像不需要。
对如今的母亲来说,男人似乎只是调味剂。
木下绮罗很爱自己母亲潇洒的模样。
哪怕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过程和结局,木下绮罗也一直觉得她自己能有情窦初开的机会,没什么不好的。
她从前写情歌的时候有点困难,因为没有谈过任何恋爱,无法设身处地,只能凭借想象。
暗恋么,应该是又苦又甜恋爱应该也是酸酸甜甜的吧。
她完成了那首情歌,结果当然不怎么样。
她之前也把这种事情告诉了幸村,对方果然如她所料,半开玩笑地说,“和我谈恋爱还能锻炼写歌能力,一举多得。”
正想着他,手机就来信息了,是幸村专属的提示音。
木下绮罗笑嘻嘻地拿起来看。
幸村拍了一张他的床。
很凌乱。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我的杰作。”
“你还很得意”
“是啊。”
“你不会……都不准备收拾就这样睡吧。你好爱我呜呜呜。”
那边很快回了一句,“在收拾了。”
切,她不信。
她正准备对幸村狂轰滥炸,那边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干嘛呀,我还在打字呢。”
幸村平稳好听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她的耳朵里。
“没什么,你今天买的周边忘带走了。”
她这才想起来那个兔子立牌。
“那不是我的,是我给你买的。”
“…我要这个干嘛。”
“不觉得那个兔子很像我吗。”
幸村顺着视线看过去,桌子上的粉色兔子泛着暖光,和他房间的风格有些违和。
哪里像她了。
“不像。”
“欸……不可爱吗。”
木下绮罗可怜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听着有些失真。
幸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现在倒是有点像了。
“那你今天看展怎么无精打采的。”
他不打算一直聊这只兔子,转而问起了别的问题。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啊。”
他听到木下绮罗在翻东西。
“有,而且一定不是因为你没吃早饭。”
木下绮罗拿着稿纸坐了起来,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手上还在翻个不停。
“我来想想,”
她一边翻找一边沉吟,“唔,或许是因为太闲了,所以有点无聊”
“你在找什么”
“秘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幸村在等着她找好。
“找到了!”
她拿起那张稿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是她从前写的,被当时她的老师评价成“寡淡无味,听了不会让人有谈恋爱的冲动”的第一首情歌。
幸村听到她在那头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给他唱歌。
“喜欢你,就像雨过天晴,
空气的因子,都在告白,
偶然对望着,
无法移开,
我悄悄靠近,
屏住呼吸,
捧起新绿,为你修饰,
一天一天,只有想念。”
她唱了一半突然停下来,幸村温柔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过来。
“怎么不唱了,我在听啊。”
“噫,写的好烂。”
“确实普普通通吧。”
“是我写的。”
“……还可以吧。”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幸村也跟着笑了一会,等她停下来才问,“这是你之前说的那首歌”
她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隔着电话看不见,才嗯了一句。
“翻出来看了看,确实水平好低。”
“但是现在让我去写,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动力和激情了嗳。”
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的状态。
她已经站起来,靠在窗户边,凝望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夜幕。
是怎么想到要去当偶像的呢。
唱歌跳舞一直是她的兴趣,音乐也是。所以,不如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吧,她当时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
所以参加了海选,入围,进公司练习,再终选,最后成团,出道,接着拥有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支队伍,和第一支单曲。
顺风顺水。
在这方面,她几乎没有受过挫折。
除了去年三月份,父亲出轨的消息被爆,他的家族企业的卢森私人医院的股票也开始波动,那段时间新闻有点沸沸扬扬,紧接着她转学。
但这些也没有对她的事业有任何影响。
她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
木下绮罗是前年十一月份出道的,到去年春天的时候,还不到五个月,这个时长,对于追星人来说,新鲜感还是爆棚。
她那天刚刚结束杂志的拍摄,经纪人还在外面跟其他人寒暄闲聊,她和其他两个人躺在车里。
后面经纪人来敲窗户喊她们下去聚餐,annex和bella都走了,就她一个人还在那躺着。
她的经纪人森山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就忍不住把它拿了过去看,然后这个男人就愣住了。
从森山那个角度,只能看见木下绮罗的半边轮廓,她把另外一半脸朝着皮革座椅,所以他看不清女孩的神情,她的侧脸也在夕阳和车厢的暗影里朦朦胧胧。
气氛有点诡异。
因为新闻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她的父亲。
但,跟这荒唐又泛着苦意的家庭伦理大戏相比,她的偶像事业反而越发风生水起。
外人看不出什么,她还是那个闪耀又横空出世的新人偶像,他们都说木下绮罗其人肖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没有母亲那么从容和潇洒。
她只是在尽力去模仿,克制,努力把所有负面情绪都消化掉。
只是在偶尔的一些时刻,木下绮罗的内心没办法平静。
去年四月的春季歌会,她在台上为粉丝们唱前辈的《圆满》,那是她第一次在唱歌的时候没有忍住情绪。
什么都可以是圆满的,她的人生好像不行了。
缺口永远不能填上了,那就让它留在那里吧。所以她把苦涩远远抛在脑后,选择继续前进,前进。
只有不停地前进,只有离那个缺口越远,她的心才能诡异地平静下来。
音乐事业仿佛是催化调节她情绪的最好药剂。
或者说,不是粉丝在需要她,也不是音乐在需要她,而是当时的她在迫切地需要粉丝,也需要音乐的慰藉。
那是木下绮罗的十五岁。
璀璨与痛苦交织。
其实这趟短暂又漫长的星光旅途,她才是被安抚被治愈的那一个。
“我好想一下子就能到十年后。”
在唱了一首波折又哽咽的《圆满》的那天晚上,她是这样跟她的母亲说的。
面对这莫名其妙又有点孩子气的话,她的母亲木下女士只是看了一眼女儿。
“别傻了,老娘做梦都想回去当少女呢。”
她其实还想问木下女士,如果她真的能回去,会不会继续和自己的竹马的卢森独子订婚结婚。
当然不会了,是吧,答案肯定是这个。
她的母亲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
“我会跟他先谈恋爱玩玩,借他把你生下来以后,再给他戴几顶绿帽子,然后踹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她母亲又开始开玩笑。
不愧是她妈。
“毕竟他长得帅,基因不错。”
她顺着母亲还没说完的话往下补充。
她母亲只是点点头,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
“我不可能不爱你,绮罗。”
言外之意是,哪怕你身体里有那个男人的血液,我都无法不爱你。
这是那天睡前,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现在,她跟幸村说起这些,语气也是懒洋洋的。
当初陪伴自己走过那段时间的组合早已解散,她现在是素人,更是自由自在地谈起了恋爱,从知道要提前解散的那天起,木下绮罗就已经决定这几年不再踏足娱乐圈。
就是觉得,她得去看看其他的东西。
她这一跑,也把十五岁的那些沉重情绪给抛下了,因为她现在无比轻松。
躺了这么久,她就有点懒得起来。
木下绮罗很快乐,她有了新的慰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那个曾经无比霸道地横亘在自己面前的缺口了。
它还在那里,只是或许已经结痂,她做到了,她为它惊愕过,流泪过,就没有再往回看过一次
上一次哭,是去年的十月份,她发烧住院,偶然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父亲,和那个女孩。
所以她才哭了。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因为那个人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不要你呢。”
幸村带着安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递过来,木下绮罗感觉自己耳朵痒痒的。
“幸村君~你现在好像那个粉色兔子哦。”
他随她怎么说。
偶尔听到她故意喊自己幸村君,也是一种情趣。
“所以,我现在是有点闲吧,也有点迷茫,可能找到下一个目标就好了。”
她遥望着已经有许多星星的夜空,对他说。
幸村也一定在看着它们,她想。
“你可不闲,前天放学还帮一个前辈修自行车呢。”
幸村笑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当时是在网球部吧……”
可恶。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幸村精市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随你怎么说,我就是知道。”
然后他顿了顿,“为了奖励绮罗小朋友助人为乐,我特地给你准备了……”
“什么什么?”
他故意拖长声音。
“什么嘛,快说。”
“准备了三套数学试卷,明天去图书馆约会_。”
“……这是什么奖励啊!!!”
“你上次数学考的太差了,不能像赤也一样不听话哦。”
“………我不要,亲爱的,我想出去玩………”
连亲爱的都喊出来了,幸村很受用,但是,
“不行,写完了就带你去玩。”
……………………
后面两个人还聊了很久,直到电话那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他才挂断。
这才九点,就睡着了。
白天还睡了两个多小时呢。
他慢慢躺下,床还是那个样子,是木下绮罗翻来覆去的成果。
他没有收拾,也忘了告诉她,床上都是她的香气。
也许今天晚上能做一个甜蜜的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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