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予和白无尘转过身去,说话的人是位中年男子,他的五官与帝驷安有几分相似,两鬓有些斑白,夹杂着缕缕白发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膀上,深陷的双颊上长满了胡须,脸上满是惆怅和沧桑,他身上穿着的青衫已经有些发黄发皱,却也非常干净,同狱中其他囚徒相比实在是大不相同。
看来此人身份定不一般,不仅有结界护体,而且衣着干净,身上没有一处伤口,看样子,是在这扶桑大狱中无人敢欺。
白无尘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老先生,思索片刻,问道:“阁下认识我?”
那男子轻声说道:“认识,我是你的姨夫,亡妻与令慈是同胞姐妹……亡妻姓白,名鹿。”
白无尘与楚华予想起今日帝驷安所说:令慈与家母乃同胞姐妹,都姓白。
难道帝驷安说的是真的?可为何他一无所知……是了,他怎么会知道,是无人可以向他说这些罢了。
白无尘又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鄙人,姓帝,名哲……”那位中年男子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白无尘久久不言,眉头紧皱。
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姓白,名枫,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母亲在他出生时便因难产不幸去世了,他的父亲空桑法师便将白无尘当做害死爱妻的罪魁祸首……
自白无尘记事起,他的父亲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甚至将他遗弃在鹿城的虚旻大街,若不是白无尘的叔父周怀玉带人在鹿城四处寻他,他可能早就饿死了吧……后来,他便被周怀玉带到了梵音殿,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在梵音殿生活,梵音殿便成了他的家。白无尘每日跟随周怀玉习剑,修炼心法,虽说是寄人篱下,但周怀玉和莫愁夫人对他真的很好很好,甚至将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周期昀也很喜欢白无尘,将他当做同胞兄长看待。
在白无尘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很羡慕周期昀和楚华予,他也希望家庭和睦,他也渴望有人能给予他温暖,可惜一切都是无法实现的梦……后来,他的性子变得又冷又淡,喜欢独处,习惯独自舔舐伤口,很难与人亲近,也很难与人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白无尘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听到关于生母的一切,可现在自己突然多出一位姨夫和表哥来,这对白无尘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
见白无尘久久不言不语,帝哲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楚华予便轻声问道:“那您是……帝驷安将军的父亲吗?”
“是……”帝哲看着楚华予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来,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楚禾,是梵音殿弟子。”楚华予笑道。
楚华予和白无尘有些惊讶,以前从未听说过帝驷安生父之事,现下终于知道了,可他现下却被关在扶桑大狱之中。
可为何这帝哲也在这里,他犯了什么错?
“我对不起阿驷……”帝哲轻声说道。
阿驷?阿驷应该就是帝驷安罢!
“先生为何要这般说?”楚禾问道。
帝哲轻轻摇了摇头:“那是……二十四年前……”
……
二十四年前,扶桑国未亡。
“阿母……”十二岁的帝驷安趴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而这棺木中躺着的便是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灵魂已飞往圣洁的天堂……
“吵死了!”此时一位衣着华贵的贵族女人走进灵堂,一脸的不耐烦。
那女人名叫瞿佳琪,是扶桑国主独女,倾心于扶桑国曾经的护国将军——帝哲,帝哲曾经也是一袭军装,勃然英姿,潇洒非常。无数扶桑的贵族之女都非他不嫁,可是帝哲独独倾心于白鹿,后来,他与白鹿琴瑟和鸣喜结连理,终有一日,白鹿诞下一子,名为帝驷安,是希望他此后忠诚平安。
帝驷安与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幸福非常。
可后来,帝哲无意间救一女子于虎口,谁知那女子正是扶桑国独女瞿佳琪,瞿佳琪对帝哲一见倾心,非要以身相许,帝哲不肯,那瞿佳琪便恳求扶桑国主将她嫁于帝哲,君命有所不受,帝哲又是愚忠之人,便答应了迎娶瞿佳琪。
白鹿是个宽仁的女子,她不愿帝哲为难,便也没多说什么。
按照扶桑国的规矩,帝哲已有白鹿做为正妻,那瞿佳琪只能做妾。
可堂堂皇女怎能可满足于做妾,瞿佳琪便心生歹计,先是每日与白夫人姐妹相称,每日都送去一些茶水点心,对帝驷安也非常疼爱,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其实,是那些每日瞿佳琪送来的茶水点心里混入了极少量的断肠草,这断肠草极其损身,又极难被发现,若长期服用,最终只会死于身体虚寒。
好景不长,半年后,白夫人的身体愈发虚弱,白夫人弥留之际想见帝哲,可瞿佳琪却使计将帝哲困在自己房中,还吩咐下人去刺激白鹿,最终,白夫人含恨而死。
主母已经亡故,瞿佳琪最终得以如愿以偿,按照扶桑的规矩,她顺其自然地成了这帝将军府的女主人……
白夫人撒手人寰。
瞿佳琪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用力甩了帝驷安一耳光,帝驷安没能受的住,被这一巴掌打得瘫坐在地上。
瞿佳琪怒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和你那病秧子的娘一副德性!”
帝驷安被这耳光打得瘫坐在地,耳朵嗡嗡直响,又听到瞿佳琪辱骂自己的生母,便不在哭泣,起身护住棺木,死死地瞪着那贵族女人,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瞿佳琪,果然,狐狸露了尾巴,瞿佳琪的诡计无意间被帝驷安听到,可一切为时已晚……
瞿佳琪被这目光盯得发怵,便上前提起裙摆,伸脚朝着帝驷安用力一踹,怒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敢瞪我!你别忘了,我可是国主之女!就连你阿父对我都要敬上三分!”
“我呸!去nm的!”帝驷安起身朝瞿佳琪啐了一口唾沫,还是死死瞪着她。
瞿佳琪冷笑一声:“以后啊……这里的女主人是我,你还得尊我一声母亲。”
“你才不是我母亲!”帝驷安怒道:“你这个恶毒女人,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滚出我家你!”
瞿佳琪盛怒,上前一把拽住帝驷安的胳膊,帝驷安用力甩开,又如同小兽一般扑咬过去,狠狠咬住瞿佳琪的胳膊,似是要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啊啊啊啊啊!”瞿佳琪疼得尖叫,叫来几位下人拼命扒着帝驷安的脑袋,却无济于事,帝驷安咬得越发狠戾。
此时帝哲踏进灵堂,他还沉浸在爱妻离去的痛苦中,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此时,帝驷安死死咬住瞿佳琪的手臂不放,而瞿佳琪疼得流泪。
在他心中,瞿佳琪一直是温柔可人的女子,他以为是帝驷安无风起浪,自是没给帝驷安辩解的机会,怒道:“阿驷!不许这般无理取闹!”
听到父亲的声音,帝驷安终于松了口,瞿佳琪得以挣脱,但还是一脚踹在帝驷安脸上,生生踹掉了帝驷安的几颗门牙。
“啐!”帝驷安忍痛缓缓起身,朝着瞿佳琪吐了一口血水,还是死死瞪着她。
瞿佳琪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终于发了疯。
“来人呐!快来人呐!快把这小畜生扔出去,永远也不要让这小畜生踏进将军府办步!”瞿佳琪疯魔道。
“谨遵皇女之命!”那几位下人喊道。
瞿佳琪身为皇女,又是这帝家将军府未来的女主子,这些下人们便都不敢忤逆她,纷纷走上前去按住帝驷安的四肢又将他抬起,帝驷安不断挣扎,可他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怎可你挣扎得动?
“阿父,救我!”帝驷安哭喊道。
帝哲正要上前,那瞿佳琪便怒道:“你敢拦我?”
“佳琪,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见瞿佳琪凶相毕露,帝哲惊了,这瞿佳琪为何是这般样子?这般嚣张跋扈,这般恣凶稔恶……
“我没将他碎尸万段,已是仁至义尽了,你现下若是拦我,我这就去告诉父王,让他撤你将军之职!”瞿佳琪没了往日在帝哲面前的知书达礼,咬牙切齿道。
“那便都依你……”帝哲轻声说道。
帝哲是个愚忠之人,竟也没去阻止……
是的,在儿子和权利面前,他选择了后者。
当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帝驷安的心彻底凉透了,他不再挣扎,任凭被几位下人抬出府中。
那些下人将他狠狠地丢了出去,帝驷安被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头破血流,趴在地上浑身酸痛,久久不能起身,他握紧拳头,在心底里暗暗发誓,此后,他与帝哲再无父子关系……
“他再也不认我这个阿父了,是我对不起阿驷……”帝哲对着楚华予和白无尘说道,眼中满是痛苦。
原来如此,难怪帝哲在这大狱当中,不过帝驷安也没有如此决绝,否则,帝哲身上也不会有护体结界。
白无尘也狠狠瞪了帝哲一眼,撂下一句:“为父不慈,为夫不忠!”便转身离开了。
楚华予见状,便朝着帝哲鞠躬请辞,转身去追白无尘了,留下帝哲一人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进去吧你!”只看有一位扶桑士兵将一人推进扶桑大狱,那人,是赫连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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