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龙灰溜溜地走了,陈爱梅总算是对着陆蔓茵露出了个笑脸。
虽然陈爱梅在笑,可陆蔓茵心头还是酸酸涩涩的,她跟张绍说了这姑娘身上的伤,张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午到了放学的时候,陈爱梅就变得恹恹起来。等大部分孩子都走了,她还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
陆蔓茵轻轻走到她跟前,帮着她一块收拾:“还在害怕?”
陈爱梅点了点头。
“别怕,”陆蔓茵就势坐在了陈爱梅旁边的座位上,“早上当着张老师的面我已经和你爸说好了,你要相信我们。”
陈爱梅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她:“陆老师我相信你,那我就先回家了。”
陆蔓茵看了看时间,发现正是两点四十分,于是她回到讲台上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我要去河道上上工,跟你一块,走吧。”
如今这个时代生产劳动大于天。所以陆蔓茵每天除了教书,也需要下地劳作,不过比其余要劳作一整天的知青轻松一些而已。
而最近兴宁人民公社正在修水库,陆蔓茵也不需要去坡上做农活了,而是跟着工队一块在河道上工作。
可是修水库可一点都不比做农活轻松,但好在能管饭,还有工分拿,去的人也少。
和陈爱梅分开,陆蔓茵到河道上时就看到工人早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情景。到了到记录员那登记了一下,陆蔓茵就拿着锄头和簸箕去找其他知青了。
还没走到地,就有一个短发的姑娘突然站起来向着陆蔓茵挥手。陆蔓茵看了一圈,发现杨卫民在另一边之后,远远地两人相视一笑,她就向那姑娘那去了。
到了跟前,打招呼的姑娘周萍指着陆蔓茵的脸不可置信地问:“蔓茵,你脸上怎么有个巴掌印?这是咋回事?”
陆蔓茵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有个巴掌印还没消,不过都过了一天了,她也不觉得疼。
“陈龙打的。”
周萍一听,着急起来:“怎么回事啊?”
陆蔓茵只好把早上学校发生的事又给周萍说了一遍。
四下做工的女知青都听见了,难免都气愤了起来。周萍更甚,将锄头一丢,就要指着人骂了,可找了一圈才发现陈龙压根没在工地上。
“连工都不上,他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
许多女知青都在帮腔:“谁说不是,听说他为了几个钱啥都能做,做事还混。下次蔓茵还是小心点吧。”
陆蔓茵点头应下,她也早有耳闻。
陈龙也算在张家湾是个不小的“名人”,平时上工十有八九都找不到他人,但是一旦到了年底发粮食了,他就开始耍横耍泼非要大队上给他发粮食。
按理说大队不该给他发,但是他每次都拿着菜刀说要是不给他发粮食,就当场死在那。大队也没法了,只能给他。
66年刚开始闹wen革的时候,他还加入过红兵队,很是蹉跎了些人。
这么想着陆蔓茵突然有些佩服自己的胆量,居然敢和陈龙叫板。
她暗自琢磨了一下,想着要是还有下次这样的情况,可不能那么冲动,要学会迂回战术。
虽然陆蔓茵心里想着事,但是她手上动作也不慢。
等在工地上吃了晚饭,陆蔓茵已经累得都不想动弹了。想着明天学校放假,她就需要在工地上待一整天,她就觉得难受。
不过除开农忙和寒暑假的时候,每周也就这么一天,陆蔓茵安慰了自己一阵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陆蔓茵起得比平时还要早点,她洗漱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教一二年级的老师齐勇。
齐勇和他媳妇李翠兰正端着碗面唏哩呼噜地吃着,李翠兰看着陆蔓茵出来了高兴地和她打着招呼:“陆老师吃了没有啊?”
齐勇瞄她一眼,李翠兰缩了缩脖子端着碗就起身出去了:“我吃完了。”
张家湾小学给他们老师留的生活区不大,陆蔓茵只能在齐勇的目光下洗漱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洗漱的动作。
要说这个齐勇为人也不错,就是爱教育人。平时一有机会就会逮着陆蔓茵说这说那,说她教学方法不对啦,说她和学生没有分寸感啦。总之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他都能说。
时间长了陆蔓茵也就有些躲着齐勇了,很少会往齐勇跟前凑。
“小陆啊,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
等她准备回屋的时候,齐勇出声了。
陆蔓茵只好停了下来,准备继续听齐勇说话。
没想到齐勇等了好一会才又接着说:“我觉得你这个事还是做得不对,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做老师的怎么能管呢,这不是‘越厨代庖’吗?”
齐勇其实也就初中毕业的水平,所以学校才会让他去教一二年级。听着“越厨代庖”陆蔓茵忍了又忍,准备听他后面还要说什么。
“你还是太年轻,爱梅那个姑娘,我还是知道的,人家也不小了,父辈给她找好了出路,你去插什么手,女孩子家家的读书有什么用嘞?你看你和我也差不多嘛。”
听到这陆蔓茵实在忍不下来了,她从不觉得女孩子有什么比不过男人的,也不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而且齐勇身为一名人民教师如何能说出这种话?
她把洗漱用的搪瓷杯一搁:“齐老师,我敬你年长我一些,当你是长辈。但我管我的学生由不得你在这指手画脚、越俎代庖!”
要说陆蔓茵自从来了张家湾小学对他们老教师都是恭敬有加的,什么时候说过这么重的话。
一时间齐勇脸上青红交错,他面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撂拍着桌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陈龙后面不一定怎么对付你,等着吧。”
说完齐勇就端着自己的碗出去了。
陆蔓茵看着他的背景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回想到齐勇的样子,不由有些懊悔。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她都已经忍齐勇这么久了,怎么今天就收不住脾气了?
但再一想她可没少被齐勇教着“做人”,陆蔓茵又觉得也许这样也不错。
往宿舍走的时候,陆蔓茵看到自己放在窗台上的一盒墨水。这墨水是从城里寄来的,闻着有股香气,齐勇总爱问她借,久而久之她就把墨水放在了窗台上。
想了想,她还是没将墨水收回屋里,只是锁了门就往水坝上去了。
到了上课的这天,陆蔓茵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还没进教室就有女学生跑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说的无非就是放假的时候他们班的同学做了什么,隔壁家的孩子又怎么样了,都是些琐碎而有趣事。
陆蔓茵准备着今天要用的课本,听着学生的话不时笑着附和一下。
虽说可能有些矫情,但她真是觉得和这群孩子说话要比和大人来往轻松自在多了,和大人来往她总有种窒息的感觉。而被学生们围着不仅不会有窒息感,而且让她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和学生们说说笑笑,到了七点半陆蔓茵准时领着她们进了教室。
刚进教室就有学生打报告:“陆老师,陈爱梅转校了。”
张家湾小学的学生大多都是张家湾生产队的,学生与学生之间离得近来往也多。好多学生早上都会约在一块上学,彼此作伴,像冬天天不亮就来学校的时候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所以这些学生往往是比老师还要先知道自己的同学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给陆蔓茵打报告的学生就是平时和陈爱梅经常同路的。
一听那学生的话,陆蔓茵下意识往陈爱梅的座位上看去,果不其然只看到空荡荡的桌椅。
“这是咋回事?什么时候转的?”陆蔓茵心里诧异,陈爱梅转校了她怎么会不知道?陈龙也不来学校说一声,再怎么说也要办个转学证明吧。
突然之间,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个陈龙不会是出尔反尔,把陈爱梅送走了吧?
“陈爱梅她爸说,把她送去她姑姑的生产大队去读书了,说那边的学杂费便宜点。”还是刚才给陆蔓茵打报告的学生在回话,“他爸还说,昨天陈爱梅就走了,让我给您说一声。”
但陆蔓茵仔细琢磨了一下,陈爱梅家住在湾的最里面,要是想出张家湾去别的地方必须要从修水库的水坝那里过。昨天她一整天都在水坝上,压根没见过有人带着陈爱梅出张家湾。
而且兴宁人民公社底下的几个学校学杂费都是一样的!
陈龙撒了谎!
心里一咯噔,陆蔓茵心道怕不是陈龙又动了把陈爱梅嫁人的心思了!
来不及多想,陆蔓茵叮嘱班上的学习委员组织好班上自习,她转身就往校长办公室跑去。
哪知道校长办公室压根没人,就连张绍也不在。
陆蔓茵担心陈爱梅要是真被陈龙趁这个时候偷偷摸摸送去别的村嫁人,等到那时候才真是大罗天仙来了都没办法了。
没法子她只好又拜托了三四年级的老师帮她看着一点五六年级,就匆匆往陈爱梅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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