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寒戴着口罩,将男人拉出走廊角落,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路畅通无阻,半分眸光也未分给旁人。
他额角绷紧,青筋暴起,怒火中烧。
旁人瞧不见他的脸就已然退避三舍,躲到好几米开外去,顺便对那个被谢庭寒牵着踉跄走的男人报以怜悯目光。
周寂疆倒还好,他看了十几年早就习惯,甚至还能分神,往后望了眼。
只见走廊深处那人几乎淹没在黑暗里,半晌才捏着烟,有火星子一闪而过。
看起来失意又狼狈。
…
在两人离开时,萧故只沉沉呼出一口气,对着他们背影说:“庭寒,我出国回来,已然花光了所有勇气。”
“别让我寒心好吗?”
“……”
谢庭寒脚步一顿,转头过去,语气很淡道:“那就寒心吧,离我越远越好。”
最好永远待在国外不要回来,这样,就不会让周寂疆想起以前的事情,让他也不得安生。
谢庭寒理智,神情冷淡。
萧故看透了他,先是一愣随之竟然气笑了:“你怕我告诉他以前的事情?那么我还非得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谢庭寒眼神戾气凛然,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可以试试。”
潜台词明显:那就看萧氏企业家大业大,能不能禁得起这番折腾。
说完他便带着周寂疆离开了。
徒留萧故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儿,护士也小心翼翼过去找他,发现他拿出烟来,吞云吐雾。
“有事吗?”萧故眼神很可怕,那像是压抑着愤怒。
护士梗着脖颈:“您忘了吗?洗手间的水龙头被您弄坏了,所以您是选择在我监督下修好还是赔钱?”
萧故:“……周寂疆刚刚让你来找我的?”
护士神情自若:“这不方便透露。所以您考虑好了吗?到底选什么?”
萧故咬牙,拿起手机点了又点,余额什么也没有。
他低低骂了声,以后他再来找谢庭寒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他就死去!
护士在旁边看着,心里还奇怪萧家企业不是娱乐圈那块做得很好吗?怎么萧家公子连赔个水龙头的钱也没有。
“愣着做什么?”萧故发觉护士打量眼神,涨红了脸,内心疯狂咒骂周寂疆,面上若无其事道,“去修水龙头啊!”
护士淡淡应了声,跟上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已经开始想好晚上跟姐妹聊八卦嘲笑这位富二代了。
……
这边在别人心里被骂成筛子的周寂疆,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被男人按住肩膀压在病房暗角处,身体塌陷在柔软的黑色沙发里,被迫接受恶鬼啃咬似的亲吻。
手指往下探入撕碎了的衬衣,越线之际,周寂疆偏过头避开他喘息着艳红的唇,提醒道:“这是医院。”
“那有什么关系?”谢庭寒没有普通人羞耻心,同理心,他只是遵循内心欲望靠在周寂疆胸膛处。
他只是想要周寂疆,发了疯的想。
“……”
周寂疆用无言眼神盯着他。
很无语。
谢庭寒抬眼看他,似乎被他逗笑了,弯腰轻轻环住他,胸膛震动传到了他掌心,温热低沉。
“我开玩笑呢。”他将欲望藏于眸底,笑道。
是吗?
周寂疆一直维持双手挡在心口的动作,抵抗面前人靠近。
而俊美男人眼里欲色褪去,摸了摸他额前凌乱的黑发。
他似乎怕周寂疆手撑着会酸,贴心后仰,稍微给了人喘息空间。
“别离开我。”不过话还是执拗而不讲理,“别把我推给别人。”
周寂疆看着他,忽而扯了扯嘴角:“我离不开你,这一点,你不是最知道了吗?”
他言语讽刺,又似乎意有所指。
谢庭寒心被刺了下,他盯着那张俊秀的脸,多疑敏感开始发作,又胡乱猜测周寂疆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偏偏周寂疆说话腔调却还是平缓,从微肿红润的唇瓣里溜出来的话,温柔像极了情话。
……
夜里仍然在医院病房,外面人带了新衣服跟粥过来,周寂疆把坏了的衣服换下,拿过食物在沙发上吃,离那人远远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谢庭寒就把他按在了病床上,猝不及防,后背抵在墙上,双腿也靠着床面。
谢庭寒这个病人跟他坐在病床上,肩膀抵着肩。
“同床异梦?”周寂疆转头,冷淡问。
谢庭寒摇摇头,伸出手轻轻捏着他后颈肉,说:“交颈而眠。”
胡说八道。
“医生来了会责怪我。”周寂疆浅浅皱眉,“你不知道吗?他们本就对我印象不好了。”
谢庭寒盯着他,动了动脚尖,似乎想说什么。
周寂疆冷淡打断他:“你不会是想说对我印象不好也没事吧?”
“……”谢庭寒把那句“反正有我”跟粥一样吞进了肚子。
他遏制不住想,要是世界上没有别人该有多好?
可不行,周寂疆是个正常人,他会对他人恶评有反应,会在乎别人看法。他那大学几年养了不少猫猫狗狗,就是害怕闲下来想起孤独。
任周寂疆下了床,男人低头,眼神焦躁,手指摸索着腕骨那串饰品缓和心情。
周寂疆余光撇到了,眸光微微闪烁,半是讶异半是复杂。
“没想到顶流歌手星星也有翻垃圾桶的习惯啊。”但是他还是淡淡望过来,眼神无悲无喜。
周寂疆做了太多任务,他都把疯批主角受给感动了,可偏偏他却忘了什么叫做感动了。
看到谢庭寒把那串花了他几个月打工薪资的廉价红绳捡回来,他心里真没什么感觉。
谢庭寒被他冷不丁刺得生疼。
但他还是如往常般温柔,弯唇说:“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情。”
“那就把我手机里的定位器拆了?”
“……”
谢庭寒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周寂疆忍了那么久,还是把面子撕开了。
他扯了扯嘴角说:“这不可能。”
“那你说这些话做什么?”周寂疆站起身,一步步走远,远离他,坐在了病床路距离病床最远的暗角黑色沙发上。
“我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你不知道你跟那男人跑了的时候,我有多慌张……”谢庭寒身体前倾,急切想辩解。
周寂疆盯着他,浅色眼眸显而易见不相信。
骗鬼呢。
他道:“我只是忘记你,这不代表我成了一个生活无法自理且没有社会生存能力的傻子。”
谢庭寒哑口无言,他能为周寂疆做任何事,前提是周寂疆永远不离开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良久,两人都不说话了,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又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周寂疆一手抓着粥,一手玩着手机,他看到聊天框一个熟悉的名字“寒鸦”。
【出不出来玩?】
【不行。】周寂疆看了眼远处病床,低头打字。
【真的不行嘛,扫兴。】
周寂疆似乎能想象出来屏幕那头的人扯着衣襟不耐烦又难耐的模样,毕竟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每个细微表情都能刻画出来。
他嘴角微微漾起,可听见谢庭寒声音那瞬间又迅速抹平了。
周寂疆隐约听见病床那边传来他喃喃低语:“是啊,你只是忘记了我。”
男人失落,难过,好像被抛弃了的孩子。
要是周寂疆不知道这人是谁,那还真信了,可他太知道了,压根不觉得怜爱,还有点膈应。
周寂疆放下粥,深呼吸一口气。
“我出去走走,八点前回来。”最后他终于控制住情绪,吐出了这句话,抓着手机,头也不回往外走。
夜深,他离开医院走哪里?
谢庭寒想叫住他,可却被门“啪”一声堵了回来。
病床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他低下了头,勺子戳了戳冒着热气的粥。
少年时期,他喜欢喝粥,周寂疆当时一放假就会做那种排骨粥,还特意吹凉了给他。
这次却没有人给他吹了。
谢庭寒盯着紧闭的门,病态般将滚烫的粥送入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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