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见，诺诺”班里的女同学朝许诺招手，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周一见。”许诺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至极。
看着女孩坐上父母的车后，许诺才收回视线，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消失的一干二净。
和在大伯母家里不一样，她在学校里给同学和老师的印象是积极上进，乐于助人，活泼开朗。
离二中门口不远处有一棵老槐树，看上去有些许年头了，是这独特的景观，一动也不动，繁乱的枝干像是向天空撒了一面鱼网。
树下站着三两个少年，中间的那个个子高高的，一头浓密的黑发，轻轻倚靠在树干上，右手指缝里还夹着烟，眼神有点漫不经心，还略显青涩的脸上带着痞痞的笑，懒散地听着另外两人的对话，殷红的唇时不时吸一口又吐出烟圈。
左手边的少年皮肤白净，清秀；右手的那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阳刚。
“庆子，你听说了吗？”说话的那人睨了一眼中间的少年，慢条斯理道。
“啥？”
“姓林的那狗东西玩不起，好像说带了一帮人过来”
“草！真假！那我们——”还打吗？
说话的两人同时看向中间的少年。
少年挑眉，嘴角勾起弧度，“怕什么？这才有意思”
叫庆子的那个人立马拍马屁道，“就是，梁毅，你怕什么，我们洛老大不还在吗？没出息”
梁毅：……
所以他干什么了，他不就分享一下情报吗？好像刚刚震惊害怕的是他吧，好一副小人嘴脸。
梁毅无语的撇嘴，不打算和小人计较，也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拿起打火机点燃，也靠在槐树上，闭目。
贺庆挠了挠头，凑到梁毅边上，嬉笑道“也给我来根呗”
“滚”
……
晚风拂过，花草的叶子瑟瑟作响，带着凉爽的意味。有纯粹本镇口音的歌声从学校旁侧那条河边送来，天边醉人的晚霞，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入眼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在这个年纪留下浓厚的油墨色彩。
洛萧掐了烟，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笑出了声。
梁毅和贺庆顺着洛萧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小姑娘，背着包慢慢的往前走，半张脸落在阴影里，另外半张脸上没有半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老大，你刚刚笑什么？”贺庆好奇心重。
“没什么”洛萧垂眸，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问，“我平时变脸快吗？”
“哈？”
“算了，当我没问。”洛萧眯着眼，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老大，你绝对是我见过的变脸最快的，你说对吧，老梁？”说着，贺庆用手臂关节顶了一下梁毅。
梁毅用鼻音轻轻哼了一下，然后勉为其难的点头。
贺庆更来劲了，“就上次和姓林的打架，上一秒还笑眯眯地和他讲话，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动手揍人。”
他啧啧两声。
“你这小子”洛萧笑着踹他两脚，站直身，双手放进口袋，懒洋洋地说，“跟上”
他抬步往前走。
“干嘛去”
“打架”
……
幽暗的巷子，潮湿杂乱，天边的光亮好像怎么也照不进来。
这是许诺从学校回伯母家的必经之路。
怕吗，肯定是怕的，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但她不能提‘要伯父伯母过来接’这种过分的要求。
平时还好，她可以和唐舒一起回家，可今天唐舒家里有事先走了，她刚好今天值日，留了下来。
许诺抓着书包肩带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白皙稚嫩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底才露出些许的怯意。
没关系的，已经走过好多次了，许诺，不要怕，你可以的。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才提脚进去，白色的帆布鞋底踏进肮脏的街道，前方只有三两盏亮着的路灯。
这个巷子四通八达，有很多条路，稍一不慎就会迷路。
走着走着，许诺听到一些声响，远远望去，只看到几个身影攒动，借着灯光投射在墙上，巷子的拐角好像有人在争吵，许诺皱眉，摸索着还是慢慢走过去，他们吵架归他们吵架，她只是路过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小心的踱步，一边缓慢均匀地呼吸，接近拐弯时许诺没有直接拐过去，而是小心的、慢慢探出一个头。
另一边的洛萧看着冒出来的半个脑袋：……
他们一看就在打架，这姑娘怎么回事，不离远点，万一不小心打到她怎么办。
只看了一眼，许诺就立马收回，她的瞳孔放大，好像是在……干架
第一次碰到，许诺还有点小激动，但是许诺很快就鼓了鼓腮帮子，什么时候打不好，偏偏现在，她回家的路就这一条。
她想着，又探了一眼，以多欺少？那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吧。
她白嫩的脸紧绷着，手心冒汗，那三个男的一定会被揍得很惨。
又过了一会儿，声音此起彼伏。
许诺蹲在墙角，木着脸仰望天空，怎么还没打完？再不回去就要被担心了。
她又探出半个脑袋，这次她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一双修长的腿，头上笼罩了一片阴影。
许诺顺着腿往上看，就看到洛萧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脸上还带着伤。
许诺吓了一跳，“呀”了一声，往后跌坐，白色的校服沾上灰尘，手掌撑着地面。
边上的贺庆一看，乐了，“呦，哪里来的小姑娘？”
说话间牵动脸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娘的！这群狗东西！专往我英俊的脸上打，草！”
英俊？梁毅冷笑，“痛死你算了，少说点话。”
贺庆不乐意了，扶着梁毅的手立马撒开，“梁毅你什么意思？不扶你了”
三个人里面，梁毅是被打的最惨的，肚子上挨了好几拳，站都站不稳，其他地方也大大小小都有被揍到。
他一撒手，梁毅一个踉跄，洛萧立马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不赞同的看着贺庆，“别闹，庆子”
“谢了，老大”梁毅先是对洛萧道了谢，然后转头对贺庆阴阳怪气起来，“不像某些人，忘恩负义，要不是我替你挨了几拳，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我——”
“行了”洛萧皱眉，“快过来帮忙扶着”
洛萧的背上、肩上也都挨了拳头，就只有贺庆，大多只伤了脸，其他地方只是受了小伤，被梁毅保护的好好的。
“哦~”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逐渐走远，零零散散地声音还是能进入许诺的耳朵。
许诺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襟，鬼使神差的就回头看了一眼。
漫不经心的少年，脸上虽然挂了彩，却不影响他的好容貌，那边不知在说什么，少年的眉眼挂了笑意，很好看。
——
床边的男人嘤咛一声，手下意识地去碰许诺，只碰到冰凉的被窝。
他暮地睁开眼，直起身，身上的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江离揉了揉眉心，怎么梦到他第一次见到许诺的时候了。
他站起来活络一下筋骨，看了一眼毯子，嘴角勾起，他昨晚没盖，应该是许诺给他盖的。
江离愉悦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
他一开始没有多心，以为许诺只是像昨天那样出去等下便会回来。
可是等他看见许诺的行李不见了，他才反应过来，许诺又走了。
江离一连给许诺打了十来个电话，都是无人接通，他急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拳头都捏出水来了。
打不通许诺的电话，他又不知道打电话给了什么人。
半小时后就收到信息——许诺在她大伯母家。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水泥地上已经积起了烟灰堆，男人英俊的脸笼罩在腾腾的烟雾里，并不分明，右手指缝里夹着未烬的烟头，带着点点的火星。
许诺这姑娘运气的确不算好，洛萧好几次和别人打架总能被许诺撞到，洛萧一开始不在意。
许诺上高中后，洛萧偶然一次在学校里碰到，当即挑了一下眉，冲着许诺笑的极其妖孽，许诺面无表情的避开了，洛萧也没在心上，但后来好几次都能碰到，简直就像撞邪。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观察许诺，发现许诺在学校的形象实在太好了，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同学口中的好班长。
然而，他还发现许诺有人无人时完全就是两个模样。有人时，就像一个充满正能量的积极乐观的社会主义继承人；没有人时，负能量爆棚。转换速度之快，令洛萧瞠目结舌。
男人维持了这个动作好久，等到灰烬快要烧到他的手指，才掐了烟蒂。
从回忆里出来，江离无奈的笑了下。
许诺不知道，他喜欢的从不是高洁的空谷幽兰，而是从贫瘠沙漠中长出的仙人掌。
因为这样，他就是她唯一的养料，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就是这样的自私，他其实，没有许诺想的那么好。
男人打开窗，散了散房间里的烟味，看向远方，眸色沉沉。
我该拿你怎么办，诺诺
男人幽幽的叹息。
许诺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过来，江离立马就接通了，但他没有说话。
手腕上的机械表发出声响，昭示着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
沉默了好久，江离才开口，声音低哑，“你乖乖的，我来找你”
罢了，已经这样了，他再多退一步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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