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温庭玉所说的回礼,元妙仪不好奇是假的。
但就这么回去,反而显得自己多在乎似的,她堂堂一个公主是缺那点礼物的人吗?
于是硬是在外面磨磨唧唧晃了一个时辰。
回宫的时候元妙仪还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景盛帝看着下方的温庭玉,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温爱卿?你说什么?”
温庭玉上前行了一礼,如往常一般谦逊儒雅,口中却道:“臣想求娶昭乐公主为妻,还请陛下割爱赐婚。”
景盛帝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问:“昭乐逼你这么做的?”
温庭玉语气含笑,“并不,只是昭乐公主既已表明心意,臣只得抓住机会尽快求娶了。”
“温庭玉,朕也算自小看你长大,你品性如何朕也看在眼里……”
景盛帝神情严肃起来,“昨日你和昭乐的事情朕也知晓,你当时的态度朕也有所耳闻。朕虽偏爱昭乐,但绝不是强凑姻缘之人,你态度多变,岂非拿婚姻做儿戏?”
温庭玉垂眸,轻叹一声,忽然一撩衣袍跪下。
景盛帝吃惊地几乎站起身来,不知他要做什么。
温庭玉行了大礼,语气郑重,“陛下,昨日之事另有缘由,臣以性命起誓,此生非昭乐公主不娶,今日所言绝非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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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妙仪才刚回宫,就被小太监急匆匆拉着要去御书房。
她有点心虚,试探道:“父皇知道我去哪里了?”
不会派人看她看到如此地步吧,她不就是在外面转了一会吗?
小太监摇头,一时也说不清楚,“公主,是更大的事情,您只管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元妙仪暗中琢磨不会是温庭玉出尔反尔,找父皇告状去了吧,但心内又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最后也不瞎猜了,干脆一甩袖,一扬头,摆出神气的样子先去再说。
一进门情况还没打量清楚,就听景盛帝兴致勃勃道:“昭乐啊,温庭玉方才同朕请求赐婚,愿与你缔结良缘,还说此生非你一人不娶,如何,你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元妙仪一个踉跄,大惊失色:“啊?”
温庭玉从她进来后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看她面色惊慌又茫然,一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微微一笑。
他走近元妙仪,低声道:“一诺千金,公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元妙仪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温庭玉安静注视着她,神情竟显得温柔,温声道:“公主还认就好。”
元妙仪莫名觉得脸有些热,避开视线,“我有什么不敢认的,反正正合我意,我也是赚了。”
景盛帝见状,心中畅快,“温晏已经解释过,那日他并非真心要拒绝你,只是不清楚你是不是醉酒了在开玩笑,今天他找你确认了一番,才终于放下心来。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又解开了误会,此乃大喜事,应昭告天下举世同乐。”
元妙仪听着父皇说“两情相悦”,心虚又好笑,悄悄看了一眼温庭玉的反应。
温庭玉表情意外的郑重,仿佛在听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听到景盛帝一锤定音赐下婚事后,他松了口气似的,再次拱手行礼,“多谢陛下。”
出了御书房,元妙仪还有些恍惚,不知怎么自己就忽然多了一桩婚事,简直做梦一般。
温庭玉慢她几步,落在后面,总管太监追上前拦住他说了些什么,他微微颔首,仍是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
京中盛誉敬仰的端王世子,多少贵女闺秀爱慕的对象,怎么会应了自己那堪称胡闹的示爱。
元妙仪在原地等了一会,看温庭玉下了台阶,朝他喊:“温庭玉。”
温庭玉侧头看向她,面容背着光看不真切,远远和她对视,随后一步步朝她走近。
待人站在面前,元妙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十分费解,“你今日是为什么?我们虽然三年未见,但是你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
温庭玉和她对视,重复一遍,“三年未见?”
何止是三年未见,他从亲眼见到元妙仪去世,昏昏沉沉陷入黑暗,到如今隔着岁月长河的重逢,再见到她张扬明媚的模样,恍如隔了千百年。
他垂眸遮住眼底神色,轻声问:“公主觉得哪里变了?”
元妙仪道:“别的不提,以前的你就算有所图谋,也不可能以娶我为代价,你不是最宝贵世子妃之位了吗?”
闻言,温庭玉反倒轻轻一笑,“公主以为我会图谋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的东西可多了,谁知你是不是看中我身份,想借我之力与父皇兄长走近……”
她说着说着停住了,看到温庭玉敛下笑容,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元妙仪破天荒的觉得不安。
看她迟迟不继续,温庭玉嗓音低沉,问:“还有呢?”
元妙仪不吭声了,半响才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不知道,各种可能多着呢。”
她又不是恶意揣测,只是遇到这种怪事,难免会怀疑一下,总不能真让她相信那天的示爱情真意切,打动了温庭玉吧。
气氛凝滞片刻,温庭玉深深看着她,一言不发。
元妙仪心中骂自己不争气,这时候怂什么,论身份地位她在上才对,现在挺直腰板把对方看的心虚才符合她一贯作风。
正提着一口气准备冷嘲热讽,却见温庭玉忽而一笑,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吐息缓慢温和,“那公主不妨猜猜看,臣究竟想要什么。”
言罢,直起身理了理衣袖,恢复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径直行礼告退。
元妙仪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直到温庭玉背影彻底看不到了,才猛地回神。
她不可思议的捂着耳朵揉了揉,心道温庭玉果然是不对劲吧,离一次京怎么变化这么大。
无论温庭玉请求赐婚是什么缘由,二人好歹在皇帝面前“心意互通”,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寻个时机正式走了一遍流程,随后将二人婚事昭告天下。
赵皇后为此还曾生过气,对这桩婚事颇不情愿,“乐儿才及笄,也不着急招驸马,陛下这么着急做什么?再说温家那孩子和乐儿性格天差地别,以往在京时都没多少交集,更别提这三年面都没见过,温晏怎么忽然对乐儿情根深种?虽然话不好听,但别不是有别的目的吧。”
景盛帝安抚她,“温家世代忠良,为大昭搭上了多少好儿郎,朕若是怀疑他们,那朝中更无可信之人了。再说温庭玉品行温良,文采兼备,京都多少人家惦记着让他做女婿,但他那日却以性命起誓,此生非昭乐不娶……”
元妙仪忍不住打断,“父皇,他真以性命起誓了?”
景盛帝颔首,元妙仪于是更摸不着头脑了,面上还得装作欢喜的模样劝慰母后。
事后她还特意去找太子兄长询问:“哥哥,温庭玉之前做过你伴读,你该比较了解他,你说他为什么会向父皇请求赐婚?”
元衡是她同胞兄长,景盛帝十分看重他,早将其立为太子,还让才学出众的温庭玉给他做伴读,培养之意明显。
但少有人知元衡自幼患有口疾,为避免他人听出,向来寡言少语,需要说话时则尽量少字词,语速也会特意放慢。
元衡也是才知赐婚的事,还没来得及追问,元妙仪就赶来说了困扰之处,顿时讶然问道:“你不知?”
他眉头紧蹙,“我还一直困惑,你二人何时……生了情意?”
元妙仪向来信赖这位兄长,同他讲了这两天起因经过,自己也是想不明白,趴在桌子上发愁,“我嘛,就是贪图美色,天降的机会不要白不要,但你说他为什么忽然答应?”
元衡听闻大概,为她任性莽撞感到无奈,敲了敲她额头,斥责:“太胡闹。”
顿了顿,还是道:“温兄品性可信赖,非奸恶之辈,他既然发誓,那定会遵守。”
“但他昔日…对你并无情意,你倒是一如既往……爱黏他,若如你所说,我也不知,他做何想法。”
元妙仪叹气,闷闷不乐,“说来说去,总之就是他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呗。”
元衡正色,“人心难测,究竟为何,惟他知晓,你太莽撞了。”
元妙仪讨好的朝他笑笑,“哥哥,我也是意料之外,谁知温庭玉忽然转变态度,我当时也吃了一惊呢。”
事到如今也改变不了,何况元妙仪虽然向他问主意,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偏向。
元衡忧心忡忡,“温兄心思深,不见风月,你单纯爱玩,并非一路,日后如何相处?”
元妙仪也没想过能真和温庭玉相处一辈子,摆摆手宽慰道:“哥哥,别担忧太多,你既然觉得他人品信得过,又有你和父皇在,那我有什么怕的?论起名声,他怕我还差不多,我毕竟还真惦记着他美色呢。”
元衡无奈瞪她一眼,“胡言乱语。”
元妙仪吐了吐舌头,“实话实说嘛。”
最后元妙仪也不好奇温庭玉到底图谋什么了,反正她现在对温庭玉好感很大,有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在,这桩婚事她私心里根本不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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