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空旷了近两年的房子传来了动静,某天放学回家,柳生遇见了从车里出来的椎名葵。
风吹起她衣衫愈发显得瘦骨伶仃,大病初愈的模样。
和幼时带婴儿肥不同,五官长开的女孩逐渐展露出稠丽的容颜。
柳生停步不前,他感觉到血液在往头上涌入,心如擂鼓。
她回来了。
葵侧过头看见了他,她的眼睛仿佛在看他又仿佛视他如无物,轻飘飘地掠过了。
柳生在那瞬间心结成冰。
想要上前的步伐被她陌生眼神制止了。
葵拒绝安娜的搀扶,很快她们进去了。
一年前葵突然音信全无,留给他的新地址,柳生去找过很多次,却是人去楼空。
就这样像春日消融的残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起来过得很不好,柳生按捺住自己不去做冒失的打扰。
能再见到她就足够幸运了,不是吗。
搬回这幢房子是安娜坚持。她一向温顺善于听从,在葵出院后却强硬着要葵转校继续完成学业。
住院的那半年葵把自己锁在病房里,除了复健一步也不踏出,安娜担忧不已又不知该如何开解她。
出院那天,安娜带来一大捧向日葵,金黄绚烂的花瓣和期盼的眼神刺痛葵的眼睛。
如今,她已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回到家,葵把所有关于网球的东西都封存起来。奖杯,球拍,录像带,书籍,网球服统统被装进箱子。房间变得空荡荡,是明眼人一眼能看出的空洞。
网球占据了她一半的人生,如今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葵感觉心脏的某个部位也跟随着死去了。
她躺在地板上泣不成声,眼泪很快地溢出指缝。
葵在安娜的安排下转入立海大,无所谓地自我生活着。
直到某次意外被小混混拦截,小巷里白色头发的少年是他们的目标,葵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葵便提着书包站在一旁观战,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她要去的书店,不想绕路只能等他们打完。
白发少年身形高大,下手又狠辣不要命,十分钟就结束了单方面的屠杀。是场暴力但赏心悦目的电影。
他回头盯住葵,紧缩的瞳孔像独行的狼。
葵懒散打了个哈欠,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她今天可穿的白色裙子。
对方似乎对她感兴趣起来,叫住她,“喂!你叫什么?”
“椎名葵。”
听见身后低低的一声笑,“会有下次见面的。”
葵不知可否,在小巷里穿梭转角撞上乍泄的阳光。
第二周,葵在书店遇见了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时被桌面传来的敲击声惊醒。
葵坐在层层叠叠的吊兰叶子后,皱起眉头。
对方还是目空一切的样子,低头看人也像是在睥睨,脸上比上次多了几道伤。
“有事?”
似乎被葵不耐的眼神刺激到了,他眼神凶狠许多,“带你去兜风,去不去?”
葵看向他腰间的摩托车钥匙,有些兴致。合上书放回书架,“走吧。”
海浪围绕着盘旋的公路,黑色的流星划过。护栏连接成闪烁的白线。
女孩的长发被吹散开,身后扬起一片烟尘。
葵在猛地加速下抱住了他的腰,手下的肌肉精悍,这个人整个地像头野兽。
海鸥飞越粼粼波光,夏日炎热,荒凉的公路延伸到看不见尽头。
两个少年结伴逃离钢筋水泥灌铸的城市。
暮色四合,他骑着车把葵送到路口,“就到这里吧,不然让你父母看见就麻烦了。”
葵摘下头盔递给他,“你的名字?”
听见这句话对方突然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我叫亚久津仁,你记住了。”
钥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葵打开大门走进屋顶被落日余晖染成玫瑰色的家。
葵的逃课去处又多了一个,坐在亚久津的摩托车后座上到处闲逛。
亚久津买了一个银色头盔给她,因为葵不喜欢黑色。
穿过狭窄崎岖的巷道,在一家荞麦面门口,亚久津停下车。
葵闻到香气瞬间精神起来,支棱的几撮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头机敏狡黠的小兽。
揭开门帘,迎来一阵冷气,热腾腾的白烟在方格里升腾,找好空位置,亚久津轻车熟路地去点菜了。
葵捧着一杯可乐坐在椅子上等他,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被她连成一个笑脸。
亚久津很快端了两碗荞麦面过来,看见她幼稚的画作,只是挑了挑眉。
放下碗后,毫不客气的揉了揉女孩本就凌乱的头发,“果然还是个小鬼”。
在她做出反抗之前,又用手替她梳理。
宽大粗糙的手指小心穿过葵盈盈发亮的发丝,故作自然的拘谨。
像发现了一只蝴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它的野兽。
蝴蝶太脆弱了,却又能够轻易掀起飓风。
一条被驯服的恶犬,窗外路过的柳莲二默不作声。
他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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