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去寒暑天吗？”
鬼校问卫齐。
卫齐点了点头说：“确实。”
他顿了顿，看向鬼校说：“虽然我不该说，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可以不去。”
鬼校呵了一声说：“得了吧，我知道你，嘴里说我可以不去，实际上，非常希望我去，不然你说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你知道你想让我去，但是你又不想让我觉得，你很想让我去，所以你这么说而已。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了，如果我不去，谁帮你说话呢？总不能——”
他对卫齐笑了笑说：“指望你的徒弟吗？他比你还沉默寡言，你们一起上门去，别人不以为你们想打架才怪，到时候就不是说一两句话的事情了，难道你是为了打去的吗？不是吧。”
鬼校耸了耸肩对卫齐笑道：“你看，我跟你当了那么久的朋友，我还是很了解你的。”
卫齐笑道：“好。”
鬼校说：“走吧。”
他说：“还得我带路呢。”
卫齐走在他身后，眼中似笑非笑。
三人随后到了寒暑天。
这里一半火海，一半冰天雪地，中间是焦土和躺尸的鬼魂。
看起来正在渐渐消散。
当了鬼，在冥界死去，大概是魂飞魄散了。
鬼校想拉卫齐，卫齐笑道：“你好好看看我，我只有两只手，并不想长第三只。”
鬼校哼了一声说：“偏心，你让他拉了一路了，为什么不能让我拉一把。”
卫齐问：“你跟他不一样，要我说多少次，他对陌生人不能说话，你也不能吗？！”
鬼校像只委屈的金毛似的，哼了一声，收回手去，背对着卫齐和花红说：“算了，谁让我找了你当朋友呢。”
卫齐幽幽在他身后补充道：“还是死皮赖脸缠上来求朋友的。”
边上一只鬼魂看见他们相处，低声吐槽说：“就是就是。”
鬼校看了卫齐一眼，冲他哼了一声，背过脸去。
卫齐摇了摇头。
小孩心性。
地底下偶尔冒出来一颗头，看起来很像土豆。
走了一圈，鬼校奇怪，喃喃自语：“哎，怎么没有找到？应该就在这里，怎么会没有？”
他耷拉着眼睛想了想说：“也许……”
鬼校于是找了鬼魂问话。
一段时间之后，鬼校对卫齐招了招手说：“我知道了，我带你们去。”
卫齐点了点头。
鬼校带着卫齐和花红走到了酷暑这边，一片红彤彤。
他指着荷花池对卫齐说：“就是里面，淤泥底下，跟我说的鬼就是这么讲的。”
卫齐怀疑问：“那个鬼真的知道？”
鬼校说：“就算他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别的鬼魂更不知道了。再说了，蛇不是说过？我还记得一点，就是这里。”
卫齐将信将疑看了看他，对后一句保持怀疑态度。
如果在会议，卫齐大概会说，我持保留意见。
卫齐点了点头，将花红交给鬼校，说：“那你站在这里，看着他，别让人走丢了，我去。”
鬼校将花红按住，对卫齐说：“不了，他是你的徒弟，我不放心，还是你自己拉着，我下去。”
卫齐看着鬼校问：“你真要下去？”
鬼校笑道：“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干过，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出来了。”
卫齐将他看了看，点了点头说：“好。”
鬼校凑近了笑道：“难得，你居然担心我吗？”
卫齐面无表情看着他。
鬼校挑了挑眉，消失在荷花池水中。
卫齐垂眼看过去，满池子的水都泛着一种水光透亮火焰似的红，表面荷叶浮萍，叶上大朵大朵莲花粉白相间，底下波光粼粼，似乎还有金色鳞片的鱼鼓着眼睛游来游去，时不时甩一甩尾巴。
鬼校进入之后，悄无声息失去了踪迹。
卫齐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只是这种自己的事情，让别人干了，总觉得不太好。
放不下心，不是别的缘故。换了别人，他的反应也是一样。
花红拉着卫齐的衣角，眨巴眨巴眼睛。
鬼校从荷花池底下出来的时候，握着一截圆溜溜拳头似的莲藕，浮在水面上，向岸边靠拢，对卫齐说：“寒暑天。”
他本来想丢给卫齐，但是看卫齐衣着整洁长身玉立的样子，又觉得恐怕亵渎了他，再一想，平时卫齐就不喜欢丢东西，只怕丢过去接不住，还是算了。
安安稳稳游过去也差不多。
鬼校从池水里起来，拍了拍衣服，对卫齐说：“这就是寒暑天，别怀疑了。”
卫齐将东西收起来，看向鬼校问：“你在底下大开杀戒玩得很开心？”
鬼校一怔，笑道：“让你看出来了。”
他的笑容居然还有点腼腆。
卫齐闭了闭眼睛，转身带着花红离开。
鬼校跟在卫齐身后说：“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干都干了，你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不行？再说了，你也常常干这种事嘛。有什么好生气的。”
卫齐不想理会他。
三人将东西分别转交给地缚灵和蛇，回到洞府，卫齐拉着花红要进去，鬼校习以为常跟在他们身后说：“我也要进去，我有话要说，你不能这样。”
听起来下一句就是你独断专行。
卫齐头也不回，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鬼校砰的一声，撞在防御阵法里。
他嗷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这次走进了阵法，被困住了。
鬼校对卫齐说：“我知道你能感知到我在这里，你也能听见我的话。”
鬼校没有得到回答又说：“我直说了，你不能为陌生人生我的气。”
鬼校等了等，继续说：“我不高兴了，你要是不哄我，我就生气了，到时候，你就哄不好了。”
鬼校在空无一人的阵法盘膝而坐说：“我不管，我是为了你下去，为了你找寒暑天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说的话不高兴，但是犯不着生气，就算你没有生气，为什么关我，我又不是你的徒弟，我要回家。”
于是他被卫齐的阵法丢了出去。
鬼校哎了一声拍了拍卫齐的门说：“开门，我要进去，不见面有什么话好说？就算死刑，也要给一个辩解的机会问你是不是认罪呢。”
卫齐以为他一会就会走，等花红入定修炼，给花红扣了一个隔音罩子，走出来，开门看向鬼校，鬼校本来要拍门看见他笑了笑。
卫齐问：“什么事？”
鬼校说：“我以为你不出来了。”
卫齐没说话。
鬼校又说：“我以为你不想当我的朋友了。”
卫齐垂下眼去。
鬼校接着说：“我以为你这次又要隔好多年才见我。”
卫齐面色如常。
鬼校说：“既然你出来了，我就回去了。有事找我。”
卫齐抬眼看他，鬼校期待地望着他，卫齐点了点头。
鬼校一下子泄气似的，卫齐准备回去关门，看见鬼校眼巴巴望着他，顿了顿，将门打开说：“你进来，安静些。”
鬼校立刻笑起来，点了点头。
卫齐请鬼校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鬼校受宠若惊。
卫齐说：“坐坐就回去吧。”
鬼校说：“可是，我家里都被偷空了。”
卫齐说：“我记得不错，你的东西应该都找回去了，还有多出来的。”
鬼校说：“是这样没错，但是，被人进去过了，我不太高兴，想要不哪天换一个地方住，洞府可不是随便其他人进出还带东西的地方。你这里就很好，很适合我。你已经有徒弟没关系，徒弟总是要出师的，他总不能一直跟没断奶的羊羔似的贴着你。
我只是住一段时间，不会带走你的什么东西的。
等我想好了住哪里，我就搬走。
我又不会故意让你生气。
我很有用的，你也承认。
我们好久好久没有见面了。”
卫齐说：“我们用不上见面，本来这里是我的洞府，也不该让你进来，如果你看中这个地方，我可以让给你，等花红结束这次修炼，我们立刻就搬走，你知道，我不止这一处可住。”
他说：“我知道，你也是，可住之处不止一个。”
卫齐低声道：“何必抢我的。”
鬼校说：“不是抢。”
卫齐说：“差不多。”
鬼校垂头丧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过来，我不想去找别人，更何况，我也找不出来。”
他望着卫齐说：“当你的徒弟是不是可以住在这里？我也愿意。”
卫齐说：“我不愿意。”
他说：“你我平辈论交，何必如此！你应该清醒一点。”
鬼校说：“我跟你不一样，你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我记得，你没有执念，不知道，我有，我知道，我不可能放下，除非魂飞魄散。”
卫齐说：“我知道。”
鬼校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有事情我都自己解决了。”
卫齐说：“我知道。”
鬼校说：“九千岁生日，大摆宴席，想请你，去玩吗？”
卫齐说：“人多，不去。”
鬼校问：“明明丹，服之五感清明，花红或可一用，你要吗？”
卫齐看向鬼校。
鬼校说：“韩丹实想请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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