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校问：“你要回去了？”
卫齐点了点头。
他推门的手顿了顿，转身看向鬼校问：“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卫齐蹙了蹙眉问：“你刚才不是说，要回家去，取旧年的珍珠磨成粉送过来给我再转手送给徒弟吗？你不回家了？”
鬼校笑道：“刚才的话可多了，你怎么只听见这个。”
他说：“再说了，刚才可是你对我说，不必送礼物，我找珍珠是为了磨粉，磨了粉是为了送你，送你就是为了送礼，你说不要，那我就不用回去了。”
鬼校问：“你又忘了？”
卫齐的脸一下红了大半。
他撇过脸去说：“我想起来了。”
卫齐往后退了一步，作势要进洞府去了，侧着身对门外的鬼校说：“既然不用礼物，你可以回家了，你要是不回家，就是要进来坐坐，我要考虑考虑才允许你进来。这是我的洞府，你不能随便进来，想进就进，成什么样子？！”
鬼校说：“我知道，我没有要进去嘛。”
卫齐说：“那我进去了，你回家去。”
鬼校摇了摇头说：“不，我又不拿东西，我没事回去干什么？”
卫齐说：“你可以睡一觉。”
鬼校笑道：“我现在怀疑你的执念是休息了，我已经睡过头了，死了，用不上再休息了，如果不是生病或者过于虚弱或者受伤，诸如此类的原因，根本不可能还休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为了指责你什么的……”
卫齐点了点头，侧过身来，正面看向鬼校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你平时都干什么？”
鬼校也想了想书：“想干什么干什么。”
卫齐问：“比如？”
鬼校说：“联络联络感情，找朋友玩，问问消息，吃吃喝喝，参加宴会拍卖会之类的会，进了大会场就逛一逛，小会场就看一看，偶尔过问一下属下的情况。”
卫齐问：“属下？”
鬼校点了点头说：“就是那些找不到路可以帮忙，没有吃的可以帮忙，不认识人也可以帮忙，什么都可以帮忙的小鬼。什么称呼都可以，无所谓。你知道我说的是他们就可以了。”
卫齐点头问：“你跟他们熟悉吗？”
鬼校说：“说不好，有时候很熟，有时候不是很熟。但是，他们不喜欢我跟他们很熟，如果我总是去找他们，他们就不高兴，如果我只是找他们公事公办要点消息或者帮忙，他们倒是很乐意为我服务，可能是不喜欢总有不重要的事情占用自己的正常时间？”
他也只是猜测。
卫齐点头问：“你有多少下属？”
鬼校想了想，随口说：“数不胜数。”
卫齐问：“你真能认出来每次跟你见面的谁是谁吗？”
鬼校说：“笑话，我为什么认不出来？我自己的属下，我认不出来——”
他顿了顿，对卫齐笑道：“也不是不可能。”
鬼校耸了耸肩，从边上拉过来一个板凳对卫齐说：“认不认识不要紧。”
坐在板凳上就是要长谈的意思了。
他说：“反正他们认识我就完了。”
鬼校将两手一摊。
卫齐点了点头问：“你要在这里坐坐？”
鬼校眨了眨眼睛问：“这里不可以吗？”
卫齐摇了摇头说：“也不是，但是，这是门口，你挡住去路，我要是出来忘了你在这里，说不定一脚要踢到板凳的。”
鬼校点了点头：“哦哦。”
他站起来，拿着板凳看了看地面说：“行。”
鬼校在原地过了一会，还是没有走。
卫齐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二人进入洞府坐下。
窗口摆着一只素净小瓶子，桌上放着一盘糕点，一包瓜子花生，一壶水，六个杯子。
鬼校左右看了看，明知故问：“这是你的东西？”
卫齐说：“是我的。”
鬼校问：“从前好像没见过你放出来。”
卫齐说：“是啊，从前你还未必进来慢慢看，更何况，从前这里只有我。”
没有第二个。
鬼校点了头说：“也是。”
他又看了看问：“要不，我下次带你去琉璃厂看看？”
卫齐问：“什么？”
鬼校说：“我知道一个琉璃厂，漂亮的好物件都能做，只是，有时候看缘分，有时候看修为，有时候又是其他的挑选办法，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愿意，强买强卖就完了。他们的东西还能定制，不过，也就是特别好看和我喜欢的好看的区别，没有防御攻击之类的手段。”
卫齐点了点头说：“凡间的手艺人到了冥界，执念估计就是做东西，也不奇怪。”
鬼校说：“他们要是再死一次，大概也不稀奇。”
卫齐点了点头说：“也许还是累死的，没有天灾人祸，没有意外。”
鬼校说：“可能。”
他问：“去不去？”
卫齐说：“不急，以后再说，现在还早，别的事情都没解决，要什么瓶子不瓶子的。”
鬼校睁了睁眼睛反复强调说：“那是琉璃！琉璃！”
卫齐点了点头：“对对对，琉璃。”
鬼校才满意地点头。
他将卫齐的洞府又看了看问：“不如下次去工匠坊，那里的工人多，成品也多，可以慢慢走。”
卫齐说：“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不喜欢在人群里打转，也不喜欢到处走。”
鬼校说：“你以前都喜欢的。”
卫齐冷笑道：“你说得以前好像另外一个人。你要是喜欢，自己想办法找他，干什么让我学，我才不学。”
鬼校说：“可是，分明只有你。”
卫齐说：“那可不一定。”
鬼校问：“什么证明呢？”
卫齐问：“还要什么证明！？”
鬼校说：“你说从前不是自己，我说从前就是你，当然要找证据证明其中一个猜想没错。”
他低声问：“难道要证明另一个观点肯定是错误？”
卫齐摇了摇头。
鬼校说：“那不就好。”
他忽然想起来花红问卫齐：“你的徒弟怎么不见了？”
鬼校喃喃自语似的说：“之前他不是都在这里？我记得应该是这样。他消失了？在你的洞府！”
卫齐揉了揉眼睛说：“不是，他很好，只是不在这里长时间修炼而已。”
卫齐放下手说：“你一回来就要进门，进来就是这里，当然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即使中间的屏风可以隔断，也不能完全静音，就这么点距离还得用阵法太麻烦了，阵法还要灵石，不然就是灵气鬼气，更奢侈。小门小户用不起。”
鬼校说：“你可以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带上你的徒弟，我那边的阵法会一直开着，之前被偷，我不想再出意外，你的徒弟不喜欢出门，正好，你让他替我守家，我那边也只有自己住，要找别人，我还信不过。”
卫齐摇了摇头说：“不好，他是我徒弟，住在你那里算什么？他不想出去，就是不想看见人，你要他守家，怎么都避不开要见你了，还怎么好过得下去？于情于理，我是他师父，他住在这里，也是应该，去了你那里，关系更远了，我又怎么见他？怎么解释？
要是想得不高兴，也许以为我将他卖了给你。
别人家要守别人的规矩，自己家就用不上。
你觉得他会因为要搬家而高兴？”
鬼校泄气了嘀嘀咕咕说：“那怎么办？”
他想了想问：“要不咱们住一起好了？”
卫齐问：“你怎么想的？”
鬼校说了。
卫齐摇了摇头拒绝了。
鬼校垂头丧气问：“有什么不好？”
卫齐回答道：“我不想听你说话。”
鬼校说：“大不了我可以一直不说话，只要——”
卫齐摇了摇头打断他说：“不要‘只要’。有只要，以后还有别的。”
鬼校问：“你生气了？”
卫齐摇了摇头。
鬼校问：“那你讨厌我？”
卫齐还是摇头。
鬼校问：“没有回转的余地？”
卫齐点头。
鬼校问：“要是我可以提供持续运转的阵法呢？”
卫齐看着他。
鬼校说：“聚阴阵，或者聚灵阵，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卫齐说：“你提醒我了，他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两个都用不得，说不定要出问题。”
鬼校说：“半人半鬼的修士在冥界的修炼加速阵法也有，只不过，那本记录阵法的书不知道被放在哪里，要是从头翻过来找或许有可能找到。但是，那本书没有丢失之前放在我家，你非得去我家不可。”
卫齐问：“之前我没有去过？”
鬼校说：“不记得了。大概没有。”
他又问：“去不去？”
卫齐说：“以后再说。未必找到。”
鬼校哼了一声说：“我找到了就不给你看。”
卫齐说：“那可不一定。”
鬼校问：“要是找到了，你想看，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卫齐说：“可。”
鬼校问：“你都不问什么要求？”
卫齐问：“你想好了？”
鬼校不说话了。
他低声大概：“好多呢。”
花红在房间里敲了敲门。
卫齐进去，花红低声道：“师尊，我炼气期六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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