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浑浑僵僵心想,假若这也是个梦,想必看了他们的脸就知道该醒不该醒了。
这么一想,折柳就走过去,大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在这里做什么?”
那两个人齐齐吓得一哆嗦,原本抱在一起的手脚都松开了,两个人顿时将衣服拉好,从床上跳起来,其中一个掀开帘子就跑了出去,一只手挡着脸,满脸羞红,鞋子还没穿好,边走边套衣裳的绳子,看衣服颜色像个女孩,这里还剩下一个,哆嗦着手也在套衣服绳子。
折柳将剩下这个人一看,对方也将他一看,两个人都认出来了。
“柳三爷?”
这是他家的小厮。
折柳蹙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小厮满脸通红说:“爷不是打发我走?我走出来没别的事,门口见到一个姑娘,她把我一拦,我就、就进来了。”
折柳也不计较细节,掀开帘子走出来,左右看了看院子,到处都没有人。
小厮吓得以为他要告诉别人,连忙给衣裳打个结,一把拉住折柳的袖子说:“我的爷!可别告诉人!”
折柳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将他看了看说:“没穿好。”
小厮连忙松开拉住他的手,低下头自己跟衣服较劲。
越急倒好像越不容易成,满头大汗。
折柳走了两步,往外看了看,也没有人。
他走回来看向小厮问:“刚才那个是姑娘?”
小厮点了点头。
折柳问:“她也在咱们那边当差?”
小厮点了点头。
折柳问:“她叫什么?”
小厮皱了一皱眉,琢磨了一下说:“好像叫念儿,我也不太记得。”
折柳问:“那她几岁?”
小厮往后一缩头,蹙着眉咧嘴为难笑道:“这个,或许是十六,十七。”
折柳问:“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厮说:“我知道她有一个老娘,爹早死了,家里没有别人,还说很喜欢我。”
折柳蹙着眉问:“这话也能往外说?”
小厮歪了歪头回答道:“三爷不知道,她就是这么说的。”
折柳问:“刚才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
小厮皱了皱眉说:“我没看清楚。”
折柳问:“你看清楚什么了?”
小厮咧嘴一笑,打了哈哈,总算解决了衣裳的事情,对折柳哀求道:“好三爷,别说出去,只当是不知道就完了,要是叫别人知道,就都毁了,千万小声。”
折柳说:“真是稀奇,你们能做,我却不能说。”
他挥挥手又说:“算了,不说就不说,我也懒得到处宣扬这种事情。”
小厮对他作揖谢道:“三爷宽宏大量,奴才佩服佩服,多谢三爷救命之恩。”
折柳说:“少来,我问你,见过卫芳没有?”
小厮说:“哎呀,这里人多,可不知道,听说他病了几日,应该不会这个时候出门,这里热闹,对他只怕就是吵闹,万一又惹出病来,反而大家不好。连日事多,说不定,现在还有没处理完的。”
他望着折柳问:“三爷又想见他了?”
小厮笑道:“不如咱们趁这个机会偷偷出去。”
折柳一听,拍手笑道:“那好,现在就去备马,我立刻要出去。”
小厮瞪大了眼睛,连忙拉住折柳的手,有些惊慌失措说:“哎呀,三爷,我刚才是开玩笑,您怎么当真了?!老太太不知道也就算了,底下还有太太,大太太,大娘娘,二奶奶,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岂不扒了我的皮?这些人都瞒过去,不远的戏台子边上还有一屋子老爷们。
叫我怎么办呢?
若让随便一个人知道了,我就死定了,怕是尸骨烧成灰也不得安宁啊。”
他松开手,左右看了看,走远一步,一跺脚,蹙着眉对折柳劝道:“出去遇见人,可怎么解释?回来又该怎么说?不管怎么样,谁知道都要先揭我的皮,我可有几层?禁得住这样?三爷,饶过我,我下次不敢了。众人都知道不能随便出去,您这下,我、我……”
他急得直摇头,额头又开始冒汗。
折柳还觉得有点冷,看了他一眼说:“我很快回来,不让人知道就完了,就算知道了,编个幌子扯过去就算数,他们要是想打你,我替你拦下来,咱们偷偷的,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就算过去,只要他们不当面打你,说两句也没什么,我被发现也不会躲得过。”
他转了转说:“你要是不陪我,我就自己去,更何况,还是你先挑起来的。别以为说完了就安生了。现在出去,早早回来,兴许有个机会说过去,要不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哭着一张脸说:“那好,三爷,早去早回,路上不能耽搁,我这就牵马,要是有事,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亏大发了。”
折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路上一起,到时候就是我陪你。”
小厮连连摇头说:“算了,算了,守不住您这样的大佛,我只有白陪着挨打骂的份儿,这辈子都认了。”
说着,他就出去了。
折柳转了转,也出去了。
二人背着众人,一路到了卫芳的住处。
折柳在马上左右看了看,问小厮:“可是这里?”
小厮点了点头说:“您几次让我过来看看,可不就是这样。”
折柳连忙下马,走到门前,敲了敲。
里面过了一会才传出脚步声。
折柳有点紧张。
门嘎吱一声就打开了。
里面比外面更黑一些,走出来的人一时有些晃眼,却将折柳认出来了。
卫芳问:“你怎么来了?”
折柳笑道:“我特意来找你。”
卫芳看向他身后的小厮。
小厮说:“可不能怪我,我劝了没拦住,这可是个小祖宗,我怎么比呢?”
卫芳点了点头,让二人进来。
一张木桌子,两张旧椅子,墙面墙角都有些发潮。
折柳蹙着眉看了一圈,坐在椅子上,怎么都觉得新奇又不舒服,便看向卫芳问:“你就住在这里?”
他叹息道:“怎么不早说呢?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让你过得这样。”
卫芳说:“这只是临时的住处,从前的住家并不在这里,让你受委屈了,坐坐就回去,别让人担心,不然到时候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折柳点了点头心里有数,并不是为了连累卫芳过来的。
他将卫芳也看了看问:“你的病可大好了?”
卫芳说:“好了大半了,你再晚一些,等我去找你,我就该全都好了。只是你现在来了,我却没好完全,不好招待,你别不高兴。”
折柳说:“能见你一面,我就高兴了。”
他说:“我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只是找不到解法,见了你,心里就高兴,再有一腔的郁结之气,也散了,你一去了,我就心神失守,打不起精神,便老想看看你,看见你说还好,我就放心了。”
折柳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卫芳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
折柳点头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交朋友了。”
他转身出去,小厮在前面开门,折柳说:“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就算是酒肉朋友也能高兴,更何况——”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
那句话在心里补全了:更何况——你我可以当知己。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古人诚不欺我。
折柳翻身上马对卫芳说:“我走了。”
卫芳点了点头,站在自己家门口说:“下次再见。”
他又对小厮嘱咐说:“看好你家三爷,要是再这么自由自在的,哪天成了风也说不准。”
小厮也翻身上马,对卫芳笑道:“多谢郎君教导,小奴谨记在心。”
折柳将卫芳看了看,调转马头,骑马去了。
小厮紧随其后。
折柳回到府中,正有人找他。
他去将人一一拜见再回到自己住处,天色阴沉,时间不早,轰隆一声,哗啦啦的雨就倒了下来。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
第二天的天气也一样阴沉,乌云比昨晚亮了一些,雨似乎小了,地上许多积水坑,走廊上的鸟笼挂得很稳当,里面的鸟雀正在梳理羽毛,仙鹤和鸭子扑打着翅膀泼得到处都是雨珠,仙鹤提了提爪子,鸭子甩了甩头,一片清亮,尘灰尽去。
在走廊转了转,各处见礼,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隔着墙飘过来一阵歌声。
身后跟着的丫鬟说,边上有个戏子住的院子,这该是戏子在唱戏了。
只是天气不大好。
折柳往外看了看。
小丫鬟就催着他回去免得风寒。
折柳就回去了,眼看快到中午,没等厨房送吃的过来,他就眯了眯眼睛觉得困了。
边上昨夜点燃的蜡烛在烛台红彤彤积了一层油,虽然该热,现在一点不亮,外面的风一吹,依旧是冷的,还好似屋外院子里那些水坑,更冷。
折柳又想到不能去见卫芳,看了一眼蜡烛,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将手中的书一放,转身躺在榻上,不多时就睡着了,大丫鬟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给他盖上一层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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