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不是说进城了么？”成元珊笑眯眯地看了眼门口，扭过头问三喜。
“去太后那儿了。”
“是么。”
成元珊笑容不变冲着下方重臣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得到了满堂的叫好声。
像是酒意上头似的靠在了椅子上，慵懒的扭头冲三喜笑着，左手转动着右手的扳指，这么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看得下面的年轻人眼睛都直了，万岁爷真是天元的美男子，鲜衣怒马少年郎就是为万岁爷量身定制。
长得好看就算了，脾气还好得不行。
被下头一圈星星眼盯着成元珊依旧从容，只是嘴里吐出的话和温和好脾气没有一点关系。
“宁王叔人未到，这威严倒是摆的十足。完全没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啊，刚回来就跑到皇额娘那儿找靠山去了。”
三喜看皇上脸上还在笑着，眼睛已然冷了下来，也对宁王充斥着厌恶。
不论太后如何的位高权重，这天元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天地君亲师的道理宁王不是不懂，没有第一个先来拜见皇上，那就是对她的大不敬。
当年的事就连先皇都死活找不到证据，这么多年胶着下来，双方都在僵持着。
每个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可宁王的心思放在这件事里先不论对错，站队就已然错了一步，落了下乘。
皇上在都不讲道理的时候，那叫一个随心所欲，瞬间就把宁王的地位又往下打了几分。
不先拜见皇上倒去拜见太后，这是又一个打算用辈分压制皇上的蠢货不成？
以为靠着太后就能为所欲为不成？太后对他再好那也是个弟弟，皇上才是太后的亲儿子。
“你不先去拜见皇帝，倒先来见哀家，还有没有点尊卑！”安宁宫里太后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宁王使劲地拍着案几，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轻斥：“你糊涂啊！今儿个真是放榜的日子，明儿个全雁城都知道你进宫没有先去拜见皇帝了。”
宁王见太后不是动怒的模样，依旧维持着笑嘻嘻的脸凑了上去：“嫂嫂，弟弟这不是多年没见您，太过思念的缘故么。”
太后见宁王完全没把皇上当回事，心瞬间就凉了半截，等知道宁王回京声势浩大竟然还敢清道，剩下的半截也完全凉了下去。
她那个儿子的手段从小她是知道的，当年小小的人就能面不改色的看着一个在皇城司养蛊的太监被千刀万剐，事后又一己之力把皇城司的所有权从先皇那要了过来。
一套动作下来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合格的太子能有多进退有度，对外，手段狠辣，对内，信任无疑，而丞相，也属于皇上的内。
然而这么多年皇上把她的手段隐藏的很好，知道她真面目的除了心腹就是一些混日子胆小的朝臣，没人往外传她半句不好，宁王这边还以为皇上是个温和的人呢。
权衡利弊一番后，太后便没再说什么，招呼着宁王身后的两个女孩上前来：“过来给哀家看看。”
“臣女宫琉/臣女宫璃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满脸喜悦的拉住走上前来女孩的手，不住的拍着表示喜欢：“咱们之间哪能那么生疏呢，你们爹可是哀家亲手养大的，咱们亲近着呢，唤伯娘就是了。”太后似乎喜欢的不行，一个劲的夸奖，还不忘扭头跟宁王说话：“哀家就知道以你和王妃的容貌生下的孩子更甚一筹，瞧瞧这两个丫头，真是美到哀家心尖上了。你王妃呢，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还有世子。”
“临风郡没人不行，王妃身体不好，这不只有弟弟带着这两个小的回来拜见嫂嫂么。”
宁王说起话来俏皮的不行，逗得太后哈哈直笑，整个天元殿中充满了欢声笑语，如果有人走进来猛地一看，还以为这才是一家人呢。
“宁王殿下，时辰不早，您该去拜见皇上了吧。”素雪自从宁王进宫后，扬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眼看越聊越热闹，在这么聊下去摘星阁的宴会都开完了，她当即出言提醒。
素雪话一出场面瞬间凝固下来，太后笑容稍淡一瞬便立即恢复如初，宫琉和宫璃两个小丫头还控制不好情绪，当即怒目而视，那样子恨不得生吃了她似的。
素雪面对怒火看都没看一眼，还保持着原先的笑意一脸幸福看向宁王。
“嫂嫂，素雪这么多年依旧没变啊，还是一样地体贴。”宁王起身朝太后道别，看向素雪的眼里很是温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点到为止的柔情，两人互相微笑看着，宫琉宫璃相互对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端着茶盏轻轻拨弄着茶叶，等人都走出去后，彻底冷下脸来，“啪”的一声把茶盏摔到了素雪脚下。
素雪知道这次不该随意开口，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跪在了脚下的瓷器碎片上，“太后娘娘，奴婢知错，可奴婢实在忍受不了对宁王的爱慕，还求你看在奴婢侍奉您多年的份上，把奴婢赐给宁王吧。”
“当年是您说奴婢身份低微够不着正妻，王妃身子骨不好，受不得气，奴婢这才蹉跎多年。现如今宁王他终于儿女双全，还求您成全。”素雪跪在碎片上从始至终没有闷哼一声，腿上的血染红了衣裳，她的泪流满面还是为了宁王。
太后见素雪跪下满心的焦急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她接下来的话给打蒙了，定睛看着地上一脸不甘的女子不敢相信，这是她宠爱多年的孩子啊，怎么到头来竟是怪自己吗？
“你可知，当年说你身份低微不堪为妃的是宁王！你又可知，说王妃身子骨不好，甘愿只此一妻不二色的，也是宁王！”太后看着素雪一脸执迷不悟猛地拍着桌子，喘着气指着地上人骂道：“混账！当年的话是哀家跟你说的没错，可那是宁王求着哀家这么对你说的！难道这么些年，你竟是怪罪哀家不成！”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也请求太后娘娘怜惜。”素雪一看太后动了气，连忙磕头，只是却不松口，还咬着当年和宁王的情谊。
太后使劲喘着粗气，看自己已经被她气成这般模样，素雪这个自己真心疼爱的孩子竟没担心一句。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横的很，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都是惯的。
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太后眨眼间便冷了下来，也不再好声好气的劝诫，看着素雪的表情颇为平静：“哀家再是太后也没有随着一个宫女的想头硬塞给宁王的道理。”素雪听到太后冷酷的话和“宫女”两个字猛地抬起头来，太后没看她轻笑一声幽幽说道：“你们俩的事儿，哀家不管，也管不着，不过你可以让宁王主动求赐婚，哀家看在你跟着哀家多年的份上，不阻拦。”
太后说完就被其他宫女扶着往里间走去，再没看素雪一眼。
也算得偿所愿的素雪呆呆地看着太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愣怔了好一会后，才欣喜起来，太后答应赐婚了！
明日她就去找宁王，他一定会同意，到时候赐婚，自己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素雪为了赐婚绞尽脑汁，几乎跪废了一双腿，得罪了太后才终于有了盼头。
而宫琉作为宁王的长女，琉璃郡主，她喜欢一个人想要赐婚就可以很直白，连前奏都无需铺垫。
“堂兄，臣妹常听话本子写着榜下捉婿，咱们天元通常是第二日清晨正式出榜，然后前三甲戴花游街，臣妹实在等不得明日再来一趟，今儿个就想求您赐婚。”宫琉跪在成元珊面前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就跟琉璃似的，倒是人如其人，漂亮得很。
这么一副干脆利落敢爱敢恨的模样倒是给雁城众人开了眼，临风郡地处西北民风彪悍，宫琉真是传承的不错。
“哦？你看上了朕的哪位爱卿啊，他又哪能得咱们琉璃郡主喜欢呢？说来听听。”成元珊喜欢看美人，尤其是利落的美人，爽快的模样很是对她胃口，想着要是不涉及啥世家大族，对方又有意的话，赐婚也不是不行。
“就是咱们的新科状元郎巫双。”巫双的名字刚出口，摘星阁先前热闹的气氛霍然降至冰点，众人神色各异，有担心丞相势大的，有看热闹的，还有瞎起哄的。
唯一面不改色的几人皆与此事有关，成元珊第一时间朝着玉安看去，玉安处在人群视线中什么动作也没做，只回看了她一眼，低头转动着左手上的扳指。
宁王也被巫双的名字打个措手不及，看向宫琉的目光充满惊异，显然先前商量好的不是这样，他看看巫双又看看丞相感觉事已至此便最后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
“不行。”成元珊全程没看巫双一眼，当即便否决了下来。
“为什么？”
“堂妹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孩子大大咧咧在这谈论自己婚事的，这事儿朕可做不了主，要不然你父王回头非得削了朕不可。”
成元珊余光见巫双想起来说什么，玉安神色也有些变化，挥手就有人出现在他身后，摁在了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才笑嘻嘻地对着宫琉笑嘻嘻插科打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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