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菊,不够白啊。”退朝后成元珊没有回去用膳,走在宫中的青石板路上,再不复从前的少年意气模样,垂着眼眸低声呢喃。
“回万岁爷,是这样的,今年的冬菊也不知怎么回事,颜色颇为斑杂。”德子躬身候在身后神色恭敬。
今年的冬日分外难捱,刚一入冬各地的灾情便报了上来,三喜只好忍痛离开可爱的太子殿下前往主持大局。
今日是太子殿下五岁的生辰,也不知道万岁爷怎么得情绪忽的低落下来。
自从半年前丞相醉酒进宫和万岁爷发生争执之后,这半年两人的气氛便一直这样冷着,相互之间说话之时还不忘说些什么男的女的,德子表示自己听不懂。
一年前,成贵人彻底歇息了想要折腾的心思,现在只一门心思的待在自己宫殿里生活。之后没过多久,万岁爷便封大皇子为太子殿下,丞相和御史大夫一跃成为了太子少师。
两年前,三喜和方遵正式在一起,虽说没有大肆宣扬,万岁爷还是狠狠的难过了一回,然后祝福了两人。
三年前,宁王回了临风郡,先前众人担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好似煮沸的水突然冷却一般,至此往后万岁爷便一直绷着一股劲在生活。
四年前,几位侯爷接二连三薨逝,人们都说是纵欲过度,只有德子知道是因为当年万岁爷的苹果核慢慢起来作用。趁着人心惶惶之际,万岁爷将夏羽光明正大地塞到了北疆的战场上,听说如今的夏羽已经能领着一队士兵作战,是名副其实的夏小将军,不过因为她当年非要从军推拒了家族的联姻,夏氏一族早已将她除名。
五年前,短短一年间朝堂势力重洗,万岁爷带着凛冽的霸气将所有不合的声音压了下去,在官场中渐渐有了暴君的名头。
没人知道他凌厉的手段是因为什么,只是那个曾经玩世不恭的万岁爷渐渐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更加有上位者的气息,周身的威仪不自觉便显露出来。
“颜色斑杂就证明东西不听话开始躁动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成元珊看着远处快要结冰的湖面不知道想些什么,迈步径直朝着天元殿走去:“不听话的,修理一番就是,拨乱反正不就是这么用的么。”
她等了五年,整整五年,这些年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的缘故,双方一触即发,却总缺那么一丁点的名正言顺,她有预感,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五年磨一剑,她等的足够久,久到这颗曾经鲜活的心脏,都开始衰老。
她想家了。
德子在收敛起嬉皮笑脸的万岁爷跟前不敢造次,也不知话头该怎么接,好在成元珊也没有和他讨论的意思漫不经心问道:“给太子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回万岁爷,您先前吩咐的秋千木马之类皆已完成,今日太子殿下的生辰,丞相和御史大夫肯定给殿下放了一日假,现在说不定咱们天元殿已经热闹起来了。”德子话说的讨巧,成元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走吧,咱们今儿个去给太子殿下做点好吃的东西。”不知想到什么的成元珊脚下拐弯朝着御膳房走了过去。
孩子五岁,是到了能吃蛋糕的年纪,她也有点嘴馋,今儿个庆祝一下,做个千层蛋糕,明年的生辰不一定能陪着儿子过。
等德子看到万岁爷还真的做出来一款十分漂亮的蛋糕时,整个人都惊的呆在原地,谁能想到万岁爷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呢?
“端上,咱们回去,别让朕的小元安等急了。”成元珊给儿子取名宫元安,元有始之意,安则为自己美好的祝愿,为人父母,只盼孩子能平安喜乐。
只可惜他出生帝王家,这一生都注定了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她能做的便是让他的童年快活点。
反正管教儿子的事儿她从来不干,教育方面有玉安和满瑎,她做好当爹的角色父子俩好好玩耍便是。
毕竟她活了三辈子都没活明白什么人生哲理,还是不耽误天元下一任君王的心理路程发展了吧。
“我说爹爹啊,您是不是忘了宫里还有一只可爱的又可怜的、嗷嗷待哺的、亲生的崽崽在这里望眼欲穿啊?”
成元珊刚进天元殿就见小元安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小衣服扑了上来,扒住她的腿两个小肥爪子就拽着袍子往上爬,被成元珊一把捞到了头上坐着,还不忘老气横秋抱着她的脖子摇头晃脑。
说完,还不等成元珊说什么,眼神就被德子手中的托盘吸引,圆鼓鼓的婴儿肥小脸蛋上满是喜悦,弯腰使劲蹭着自家老爹的头欢呼道:“这是什么呀?是您给您可爱的崽崽准备的礼物吗?”小小一只崽子表情纯良假装懵懂。
没错,宫元安从小就体现了自己的汤圆属性,非常腹黑,让成元珊一度怀疑他这个穿二代也有点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她观察了这么些年也没找到什么证据,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些年她也看出来了,这孩子的性子出生时就注定,跟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为了到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撒娇卖萌全是小意思。
先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不好的示范,还是玉安一针见血,孩子只是早慧罢了,这才放心下来。
成元珊感觉头顶的挨挨蹭蹭,恶略上头不怀好意地说道:“不是,这是我们几个人吃的点心,你还小,坏了牙齿不美。”
“五岁的崽崽已经不配有生辰礼物了吗?”知道自家爹爹是个童心未泯的,听到他这样说眼里也异常清明的小元安白眼一翻做出哭腔状准备开始干嚎,一双小肉爪在成元珊脸上开始趁乱揉搓,在父亲大人冷哼一声后立马安静如鸡,过了一会给足爹爹面子才小声问道:“那请问天上地下最威武霸气的爹爹,您可怜的五岁小崽崽今年的生辰礼物是什么呀?”
成元珊伸手固定住头顶的崽崽跑了起来,心里甜滋滋的,不愧是他的崽崽,这马屁拍的就是有水平。
这小子是个黑心的,她本着不得罪“小人”的原则,十分痛快的朝着后院跑了过去,那里头有提前几个月找工匠们琢磨,前不久才做好的小秋千、小木马之类的玩具,很具有现代气息。
成元珊为了自己想要偶尔玩耍的心愿,特意把尺寸做成了大人的模样,一定能让这小子开心。
“嘭!”
“你慢点,有没有撞到哪里?”
“太傅为何不关心孤?”
“你胸真硬!”
三人同时出声,头顶的小崽子被两人遗忘,谁也没理他。当然也没人看到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狡黠的很。
成元珊是真觉得玉安故意,最近半年两人不说话,但是这相撞的频率却增加不少,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短暂的当做无事发生一样,趁机关心一下自己,也趁机上手拍拍她。
她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半年前他们有一次在讨论政事,本来一切进行的格外顺畅,在不经意抬头的瞬间她却撞见了玉安热切的双眼,那里头的温度炙热的差点没把她烤化。
她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当即来了句“朕笔直笔直一女的,你,你可被仗着美色趁机勾引朕。”
玉安当时听了这话虽有怀疑却也没在乎,只是自己对上那双眼睛着实惭愧赶紧改口,并拉开距离刻意生疏。
他可能是受伤了吧,至此以后便变阴郁了许多,成元珊感慨于自己的魅力,却又不能完全铁石心肠,双方拉扯下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严肃、总是装作一本正经,偷偷看自己时又很热切的男人。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心怀家国天下的丞相。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总给自己善后、无论何时何地都帮着自己稳固地位的男人。
可是她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便把一个谪仙似的人物拉进这无穷无尽的红尘中。
不能给他机会,也不能给自己机会,她一个处在混乱中的人,连自己性别都搞不明白,还是别祸害玉安了,毕竟,倒时候如果把他压倒,多不合适。
“没事,人都来了吗?咱们看了礼物去用膳。”成元珊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开一步朝着前方走去,期间冲玉安投去礼貌又生疏的笑容,不敢看玉安受伤失落的眼睛。
头顶的宫元安暗自发笑:大人,你俩之间的奸情可瞒不住孤,孤这双犀利的双眼已然看破一起。小崽子不知道心里在瞎想些什么,到后头竟发出桀桀的笑声,猥琐的很。
不过再多的猥琐也逃不过眼前的一切,众人刚走到后院就看到正在转动的木马和坐在秋千上已经荡起来的满瑎一人。
成元珊头顶上的崽崽被抱下来的时候还在呆滞着,成元珊却敏锐的听到了他嘴里无意识念出了两个字:秋千。
终于逮着破绽的成元珊当即就把宫元安竖着抱在两手中指示着他那双一脉相承的桃花眼笑问:“咱们的太子殿下真是见多识广,竟然识得这玩具叫做秋千,那那个呢?叫什么知道吗?”
“木马……”宫元安处在震惊中顺着自家老爹指着方向看了过去,条件反射之下的回答再想补充些什么已经为时已晚。
“老乡?”宫元安呆呆看着禁锢住自己的男人小声问道。
成元珊抬头望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小崽子隐藏的是真的好,五年,整整五年,愣是一点破绽都没露。
自己没露出破绽是刻意在他面前有所保留,想看这崽崽是不是个单纯的穿二代,可这小崽崽一点口风没露不容易啊。
她当即翻了个白眼摇晃着手里的崽崽:“我是你爹!少跟我攀什么老乡关系,你个小东西还妄想跟你爹我平起平坐不成?”
穿越的也不好使,自己身体生出来的崽子就是晚辈,敢不听话,她这当爹的可以收拾他!
最后还是玉安看不下去,从这不靠谱的爹手里抢过可怜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个知恩图报的,当即搂住玉安的脖子奶声奶气叫了声爹爹,简直一点骨气都没有。
成元珊炸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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