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作暗桩,寒蝉鸣泣时。
云雾诗社新集,虐哭多少未出阁的丫头小姐。
“寒蝉”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身外披着的黑袍被血迹渲染,显得更加深沉。
她们并无名字,只有统一编号,死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万万兆亿个。
束发的女子颦眉,敬佩地半跪在地上,瞧着高台上的同盟。
橙红的烛火随着她的摆动。
独自燃了一夜的香烛最终悄无声息熄灭。
“寒蝉,您与主人都是纯善至极的人,但其他人不是……”
鸡鸣三声,高台上同为女子的英气青年只自顾自磨剑。
锋利的武器在光洁磨砂石上发出“沙沙”声。
捂着伤口的女人突然止住,含恨幽怨扬着下巴瞧瞧不远处冰冷无反应的女青年。
“怎么?有吃有喝的幸福日子过久了,你也向往起正大光明了?”
她们曾一同长大,又少时分离。
女人出口便是讽刺,她软趴在地板上,此时毒素已经入侵上半身,恐怕时日无多。
“哼”
软趴在地的女人突然轻笑,“你我始终不同,”
从小的乞儿,和途中家道中落的千金还是不同。
她话里不知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嘲弄多一点。
一头稠密的发丝散落,灼烧高位上的人瞳孔。
她不敢多看,只怕自己良心不安。
“若人人像你我这般,贪生怕死贪慕虚荣,那我们大业又如何成?众世间的你我又如何去?”
女子向天发问,瞧见同为女人的她嘴角蠕动,疑似说着那些辩解的话。
不禁恼怒,眼圈发热“是啊,你不怕死,你只是被爱情绊住了脚……”
女人毫不吝啬,直白的话让人脸色苍白。
死士被发现时永远只有一条路。
女人决裂拔掉头上的发叉,抵着下巴准备自戕。
尖锐穿破皮囊,浓烈暗红的血珠刚沁出,便被人应声打落。
白色棋子“刷”一声掉在角落里。
由于力的惯性,飞鸟怔怔侧着头。
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是因为死而后生,欣喜落泪吗?
寒蝉不知何时起再也不肯叫她的名字。
“……你走吧,走到越远越好,别再回云雾了”
叹息般的轻言惆怅打通在深林庭院每一处,厢房外糖人商正焦急地等待。
“你也别说得这么正大光明,你生命中有你特别重要的,我也有我的……你扪心自问,我与你的少主孰重孰轻……”
飞鸟双眼颤动,十分模糊看不清。
飞鸟与寒蝉曾经的挚友,如今还是闹翻。
“还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倒是真像啊,自私自利的那个劲简直如出一辙!”
散发的女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心肺咳出来。
却不想高台上的女人缓步走下来,明晃晃的剑刃指着她。
“少主对你有恩,而不是对我有恩,更别提教养我……教养我的另有其人,她只教会给我“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的性命自己掌握,不会像你那些愚忠,被人操控挟持……”
“就像你爱你的少主那般,我爱她,她是我的唯一,生命的独有……”
所以,寒蝉是睚眦必报的。
她与飞鸟的宽厚不同,听出寒蝉话里话外说自己愚昧,命运徒劳的飞鸟忍不住呵笑。
“日后你们带来的富贵权荣,我不会沾染半分。”
“今日便割袍断义!”
两块不同颜色的粗布被宝剑割开,飞鸟紧紧闭着眼。
她知道寒蝉还是手下留情了,有些话不一定非要挑明。
再睁眼时,飞鸟已经没了泪。
她只平静说,“寒蝉,我很高兴你能说爱,我从以为你这辈子都遇不到爱,不知爱为何物!”
有那么一瞬间,寒蝉恍惚以为自己又见到了少年间那个因为不放心时常翻墙踏足的姐姐。
只可惜瞬间即逝,飞鸟又恢复了冰冷模样。
“但现在显而易见,你找到了”
散发下她低垂着头,显得阴沉,模糊面容。
“她确实有点喜欢你”
飞鸟不悦冷哼,握着受伤的胸口便怒气横生,故意不说爱那个字。
“我们同为女性,我会为你感到幸运。”
“但作为你的昔日同僚,你也一定会遭报应的,你就这么抛弃了我们的诺言。”
飞鸟抬头注视着她,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流通起来,寒蝉有心张口,最终又沉默止住。
“随便你怎么说,你大可以把我身份说出来……”
飞鸟低眉着眼,似乎在思考。
她抬眸看着斜垂下来的晨光,泥塑雕像流光溢彩,尔后随着时间的偏移,缓缓落到自己发尾上。
此时已经除她外,四处静寂,空无一人。
飞鸟才不能这么做,她没这么下流无耻。
即便是面对死亡,飞鸟也有她恒古不变的原则。
回到观府,
一身血气渲染的观澜净手。
她还没来得及喝下一杯热茶,就听后院姨娘叫嚷。
哭她那可怜的观游鱼,哭被赶出去的观游鱼。
观澜额角疼痛,
那丫头什么本事都没有,收买人心的本事倒是和她脸皮一样出色。
人人记住她的好,自己倒成了人人喊打的恶人。
她要是有心,怎么不来看看自己?
反倒自己为了她的事,差点跑断腿。
两天了,
她就这么欢欢喜喜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殆尽夕阳下,
观澜推窗眺望,她整个人沐浴在橙黄中。
强势的女人并不希望自己产生过多埋怨,犹如深庭怨妇。
旁边是与角楼分隔,与天垂于一体的山林。
苍翠盎然,让人羡慕。
背对着厅堂的女人抿唇,叹息。
“姨奶奶到!”
厅堂内站立的小厮婢女接连行礼。
观澜扭头,就见一头发斑白耳鬓带花,裹脚的女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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