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树由于担心周羡青的情绪,下班后特意来找他,却从同事口中得知他身体不舒服,下午就请假回家了,心中更不放心。他本想给周羡青打个电话问问他的地址,过去看看他,拿起手机却犹豫了。这种事毕竟有些难以为外人道,他这样一遍遍要周羡青反复回想,到底是不是好的选择呢。
事情开始超出想象了,沈嘉树叹了口气,还是独自回家了。
很快到了五一假期,周羡青急于抛开这些糟糕的事情,收拾了行李,在放假的当晚就直接坐高铁回了a市。
他很久没回家,周母特意到高铁站接他,看他脸色差得厉害,心疼坏了,絮絮叨叨地数落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周羡青哪里敢跟妈妈坦白,只好搪塞着说:“没有啦,就是这两天工作太累了。”
周母劝他:“还是回家来找个工作吧,住在家里也好有爸爸妈妈照顾你。”
“哪里工作还不一样了。”周羡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反正都是累,况且我还能永远让你们照顾啊。”
周母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是早点结婚的好,两个人相互照应着,不至于这么辛苦。”
周羡青心猛地一跳,生怕周母继续说下去就是催婚了,没敢接这个茬。
“对了,晨星三号结婚你知道吧,她妈妈给我发了请柬,你也得去吧。”
“结婚?”周羡青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周母便又开始唠叨:“你看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整天都是工作工作,也没什么时间和朋友联系,都越来越疏远了。你们两个高中的时候明明好得跟亲哥俩似的,谁都没在谁家里少住。上了大学,不亲近了,现在才过去几年呀,就更是联系都不联系了?”
周羡青声音有些酸涩,低声说:“高中都快十年了,妈。”人的一生才有几个十年啊。
周母浑然不觉:“人家晨星妈妈也拿你当自己亲儿子看的,你可倒好,也从来不说主动去看看人家。”
这样再说下去,周羡青觉得自己就要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他吸吸鼻子:“行了妈,我去就是了,又没有说不去。”
周母这才满意:“那你不得去帮帮忙,布置布置新房什么的。”
周羡青头都大了:“人家又没叫我……我巴巴地自己跑过去干吗,多尴尬。”
周母瞪他一眼:“这有什么尴尬的,当初好的时候什么都说,现在人家结婚这么大事,你倒为难起来了。”
周羡青嘀咕:“那他还没告诉我。”
“嗯?”
“没什么。”周羡青无可奈何地答应,“那你得跟我一起去。”
周母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怕起生来了。”
她嘴上说着让周羡青自己去,到了二号下午还是跟他一起去了张晨星家。张晨星的婚房还没装修好,所以小两口要先和父母住一段时间。
周羡青对这里十分熟悉,即使与自己家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扶着楼梯扶手上楼,摸到凹凸不平的木质扶手,心里已是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待进了房门,更是不知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
张晨星家就他一个孩子,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现在客厅里的沙发、椅子上坐满了来帮忙和道喜的人,越发显得局促。
晨星妈妈见了周羡青十分惊喜,拉着他的手说了半天话,又说他好久不见长高了,又说怎么都瘦得可人怜了,一会儿又说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他的喜酒呢。周羡青应付不了,只是笑,笑得嘴角发僵,心里发酸。
周母贴心地替他解围:“他呀,能管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等他结婚,我可是不指望了。”
晨星妈妈笑着说:“这事急也急不来啊,羡青慢慢找,找个合适的。”寒暄够了,终于冲着张晨星卧室喊了声:“晨星,快出来一下,你看谁来了?”
连叫了两声,张晨星才从屋里不紧不慢地出来,脸上挂着笑容:“又是谁呀,妈,瞧您这一声一声喊的。”
看清妈妈旁边站着的周羡青,他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羡青,你来了啊。”
晨星妈妈嗔怪地拍他胳膊:“怎么跟妈说话呢。——你跟羡青都多久没见了,还不好好聊聊。”说着推推他们俩,对周羡青说,“外边乱,你们去他屋里坐着,他还有几个朋友也在呢。”
周羡青一直怔怔地看着张晨星,他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是张晨星了。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屋子里才布置了一半,床上和地上乱糟糟地扔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彩带和各种大的小的红喜字,连个干干净净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几个男生直接坐在地板上,可能觉得打气球累了,正无聊地一个一个慢慢吹。
周羡青站在门口,有点愣。
张晨星笑笑:“不好意思,屋子太乱了,你凑合一下,待会儿布置完就好了。”
他话说得很客气,一点也不像很要好的朋友。当然,在出了那种事之后,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要求别人还当自己是好朋友呢?
周羡青抿了抿嘴:“没关系,我也来帮忙。”
又多了一个帮忙的人,那几个男生都打起精神来,准备一鼓作气地全部布置好,然后出去大吃一顿。
屋子里的人周羡青全都不认识,在这里他认识的只有张晨星一个人。
他沉默地忙碌了半天,中途周母过来,站在门口说自己要回去了,要他再待一会儿,晚点来接他。
周羡青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张嘴,张晨星便走过来说:“阿姨,我们一会儿还要出去吃个饭,吃完饭我送羡青回去就好了。”
“哎呀那怎么好。”周母笑起来,看了看里面的几个男生,对张晨星小声说,“你跟朋友们吃饭,人家万一要跟你喝酒呢。”
“那我一定不喝多,打车送他回去。”张晨星微微笑了笑,“保证完整无损地还给您。”
周母对他也很放心,又跟他随便聊了两句就走了。
张晨星站在床上贴喜字,周羡青先指挥着他扶正了,然后将手里撕好的胶带一段一段地递给他,半晌突然说了句:“其实你用不着这样为难自己的。”
张晨星诧异地看向周羡青,见他是很认真地在说,一时无言,正好妈妈又在外面喊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从床上下来,去客厅里了。
布置完屋子后就到了饭点,张晨星跟妈妈说了一声,带他们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几个男生都是张晨星的大学同学和同事,彼此都很熟稔的样子。周羡青默默地走在最后,张晨星走在他旁边,也不怎么说话,任由几个人打趣他。
“说起来,你不得好好谢谢人家周羡青。”其中一个后退了两步,搭着张晨星的肩膀说,“人家不声不响的,就埋头干活,什么事都帮你做好了。”
张晨星笑着说:“肯定要谢啊,但我们俩什么关系啊,谢还用特意说出口吗?都在心里了。”
周羡青一震,直觉侧头看向张晨星,只见他正对着自己笑,看似毫无芥蒂的模样,一如以往那些年。他不敢再多看,迅速移开了视线。
张晨星毕竟第二天还要早起,所以也没人那么没眼色地非要灌他,都说要留到明天,六七个人只象征性地要了打啤酒。
周羡青酒量不行,一顿饭吃到最后,他面色如常,看起来只是更加沉默,其实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脑子里也变得混沌。
吃完饭后,张晨星让其他几个人先回自己家,晚点再带他们去订好的酒店,自己则送周羡青回家。
周羡青镇定地站起来,一直跟着张晨星走到马路边打车,被夜风一吹,酒意上涌,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晨星被他这一哭吓到了,不知所措地摸口袋,想着先找张纸巾给他擦擦眼泪,最后还是尴尬地垂下了手。口袋空空,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
周羡青哭得旁若无人,专心致志,泪水流得顺畅无比。
张晨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撒酒疯,犹豫了半天,小心地扯他的胳膊:“好啦,先不要哭了,跟我说,怎么了?”
周羡青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反正你早就不把我当朋友了,还管我做什么?”
哭归哭,醉归醉,思路倒还清晰。不知道是借酒壮胆还是酒后吐真言。
张晨星无奈地叹气:“说什么呢,谁又不拿你当朋友了。”
周羡青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质问:“那你结婚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连这点都不值得了吗?”
“我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呀。”张晨星轻声说,“那时候……是我不好,伤害到你了,我也一直很后悔,但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所以你就想老死不相往来了?”
张晨星默认了,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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