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觉树的心思却不在盐上了。
“走?我们要离开这儿了?”
宋玄烛莞尔一笑,散漫地倚在车窗边上,挑了挑左眉,兴致盎然地看着身前的姑娘。
“然也,开心吗?”
觉树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实话,她是对这里有些留恋的。
“虞侯呢?你不是要杀了他吗?就这么直接走了?”
宋玄烛轻笑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覆上她的眉心,轻柔地抚平:“急什么?想杀他……不是随时的事?”
觉树纳闷地看着他,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方才说要带我去看看那私盐?所以你这段时间以来不杀虞侯就是为着这私盐?”
宋玄烛轻笑一声:“是,但不止如此,过会儿你便知道了。”
下了马车,迎面几个大字撞进眼中——烟景楼。
烟景楼是陵耘极富盛名的茶楼,里头的一名唤修竹的说书先生亦名声远扬,据说他曾是某国王室的太师,因着与许多国家的王宫贵族相识,便常常能第一时间得知到那些宫廷秘闻与奇闻异事,然后再通过他的嘴稍加修饰,便更显那些秘闻的新奇,而对于这些普通的富商大户,平民百姓来说,常日里最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家里的那些腌臜事儿。
觉树从戚苏荷嘴中听闻这些时,颇为新奇,这说书先生这般胆大敢拿王公贵族说事,难道就没有哪位出面惩治吗?
戚苏荷笑言,之前是有一被那说书先生传出丑事的士族向官府报案要捉拿他,可不知为何最后不了了之了,众人便猜测这说书先生背后可指不定仰仗着哪位大人物呢。
觉树站在这楼前,十分困惑,宋玄烛带她来这儿作甚?是走累了来喝杯茶?
一阵寒风吹过,簌簌地顺着她有些滑落的披风灌进里衣。
宋玄烛从她身后走出,抬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愣着作甚?还不进去?”
话落,他便已转身朝茶楼里面走去。
觉树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还未迈进茶楼,就听见里头传来的阵阵掌声,热闹非凡。觉树一直都对这茶楼有些好奇,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出来过,她目光四下游弋,新奇地打量着这边。
宋玄烛瞧她这般模样,侧头问道。
“想听会儿?”
闻言,觉树两眼放光,迅速地点了点头,一副极想听的模样。
“行罢,那便在这坐会儿。”宋玄烛朝着里头走去,寻了个中间无人的位置坐下。
觉树跟上去,坐在他身边。
茶楼的小见来了生意,殷切地走了过来:“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茶?”
“一壶白茶。”宋玄烛淡淡说道。
“好嘞,那二位客官可还要些点心?我们这烟景楼的点心可是极富盛名的,大家的女眷稚童都爱来我们这儿买点心,姑娘可要来点儿?”
觉树被说得心动了,立时点了点头。
“要的,来一盘灯芯糕与芙蓉糕。”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小二迅速退了下去,没一会儿便端着一壶白茶以及两碟糕点来到他们桌前。
“客官请慢用。”
觉树已许久未曾吃到这宋国特有的灯芯糕了,不想这烟景楼竟有做的,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入口柔软,甜而不腻,虽不及宋国的正宗但已是极好。
宋玄烛对那些糕点可没有丝毫兴趣,拿起桌子上的一白瓷茶具,倒上一杯刚泡好的茶水,茶香四溢,极为撩人。
觉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动作,雅观贵气,尤其是他的那只手,细长的指尖置在那白瓷两侧,衬得格外好看。
她看得有些失神,嘴上咀嚼的动作都不由放缓了些。
兀然,身边爆发一阵掌声,竟是比先前更为热烈。
觉树心下一惊,回过神来,看向前面。
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走上了台,一身白衣,长身玉立,模样端正,笑起来时带着几分邪气。
“修竹先生来了!”
“先生今日要说些哪些趣事啊?”
“上回周天子的事儿先生说完了吗?”
“好像说完了吧,公子许是没来听。”
……
听着这些话,觉树心下顿时了然,看来这便是那声名远扬的修竹先生,白修竹了。
她登时来了兴趣,一边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兴致盎然地看向台上,满脸期待。
台上的说书先生敲了敲板,开始绘声绘色地说道:“上回说到了这周天子秘闻,这回便来揭晓这王畿之地曾关押过的世子,王畿关押过的世子数不胜数,但,这最盛者莫非是这前些日子以来最引人注目的宋世子了!”
觉树听到此,心中咯噔一声,小心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对方面上并无丝毫波澜,只自顾自地品尝手中的茶水。
她舒了口气,在心中替这说书先生捏了把汗,他可别说些太难听的话,不然可是会小命不保啊!
她从桌子上捏了块糕点填入口中,压压惊。
“说到这宋世子宋玄烛诸位亦会立时想到前段时日众说纷纭的宋国六公主了……”
觉树来了兴趣,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她倒要看看这说书先生是怎么个说法。
“朝廷传下来的消息,都是说那宋国六公主与宋世子双双死于那日宋王宫的大火,可当真如此吗?”说书先生拍了下板,神秘一笑:“今日,小可便带众位来揭晓一下此间秘闻。宋公主与宋世子当真在那日死了吗?其实,并非如此,他们二人乃是一同私奔了!”
话落,台下一片哗然。
觉树登时一惊,吓得嘴中的糕点将咽未咽卡在了喉咙里,她被噎得两眼泛白,痛苦不堪,不停地拍着胸脯,引得周围人对她频频侧目。
倏然,一只白净的手端着一杯茶水递到了她面前,她迅速接过一饮而尽,这才将喉中糕点咽下去。
“吃这么急作甚?又没人抢你的。”宋玄烛轻笑一声,促狭地看着她。
觉树舒缓过来后,想起方才台上那说书先生所说,气愤地向他抱怨道:“这个大骗子在造谣!气死我了!!”
抱怨完,她气鼓鼓地攥紧拳头,瞪向台上之人,只听他又说道:“据宋王宫内传言,这宋六与宋世子自小相识,并在这宋世子被送去王畿之地的几年内一直互通信件,但,就在去年姜国世子向宋王求娶了宋六,宋世子大怒,设法回到了这宋王宫并在大婚前日带着宋六一同私奔了!”
底下有人开始大声叫嚷:“假的吧,他们不是兄妹吗!”
说书先生笑了笑,拍了下板:“非也,这宋六非前宋王所出,乃是柳夫人与外人所生,后又被前宋王看上便带着宋六一同嫁入了宋王宫,说来,这也算一桩丑闻,前宋王荒淫无道,宫内美女如云,多是被强抢来的民妇,但不得不说这柳夫人是位极有手段的女子,能让宋六成功当上公主而没有被宋王杀死,可见非同一般。”
“言回正题,说到这宋六与宋世子的事,那又是一段凄惨的感人故事,宋世子年十岁不足便被送往王畿,王畿之地世家公子皇亲贵族甚傲,极为瞧不上那些被送来的质子,众人由此可知这年幼的宋世子过得有多凄苦,而这宋六也好不到哪去,非宋王所出的野种身份让她在宋王宫受尽欺凌,故此二人心心相惜,在互通书信中产生情意,并决心一同逃离这宫墙深院……”
觉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地不敢回头看同为当事人的宋玄烛,直想上去将那说书先生的嘴缝上。
“怎么了?不是你要来听的吗?怎么又摆出这等神色?”宋玄烛打趣她。
觉树回头看着他,他面上无丝毫不适,好似方才听到的都是别人的事一般。
她气恼地一拍桌子:“我怎知这般凑巧今日拿我们下刀?!气死我了,大骗子!满口胡言!”
宋玄烛轻声笑道:“还听吗?”
“不听了!着实气人!”她又奇怪地看向他,疑惑道:“他这般说你,你就不气?!”
“我觉得他说得挺好的。”
“……”
宋玄烛“扑哧”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倾身靠近她,似是十分苦恼地低声说道:“他惹得我们阿树这般不快,不如……杀了他好了?”
觉树立时瞪大眼睛,连连摇了摇头:“不……不必,他虽可恨,但罪不至此。”
宋玄烛莞尔:“既不听了,那便走罢。”
话落,他捋了捋衣袖站了起来。
觉树一边在心中咒这家茶馆快快被官府查封,一边站起身跟在宋玄烛身后。
走时,还恰好听到那说书先生说道:“现如今那宋世子与宋六约莫在哪地过着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觉树打了个寒颤,过快活日子?和他?那还是别了,她还想多活几年。
宋玄烛并未离开茶楼,而是走到了里边找到了这里的小厮,同他说了句话后,那小厮便引着他们朝茶楼后面的院子走去。
觉树讶然,这茶楼后居然还藏着个小院?!
那小厮将他们引到一门前,然后便离开了此地。
觉树跟在宋玄烛身后推门进去,待看清里面的人后,面上一惊。
奚别祎?!他怎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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