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起在这里钓鱼到晚上吧?我不着急的。”
听到达达利亚指出自己的错误, 空却很坦然,一点窘迫的样子都没有。
“好吧。”
达达利亚耸肩,转头看向天边的太阳。现在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既然对方并不介意等到天黑, 那他也不介意与对方多聊聊天,借此让生锈的头脑清醒一点。
也好分辨清楚,这里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
“……很小的时候,父亲会带我来这里冰钓。”达达利亚开口闲聊。
把目光移回冰面, 看着自己面前的三根钓竿,然后达达利亚又瞥了眼身边金发少年的。
很明显,空的钓竿品质都比他的要更好。那应该是从钓鱼协会,用最珍贵的鱼换来的鱼竿。
最珍贵的鱼在市场上往往都是有价无市,四舍五入,这些鱼竿也是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看样子, 对方是个比他更加资深的钓鱼佬。达达利亚内心中如此感叹,又高看了空几分。
如果碎片记忆没有出错, 自己和空应该是伙伴吧?
“我父亲他很喜欢冒险故事。”
透着冰面模糊的反射,达达利亚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时光。
“以前陪他冰钓,他总会滔滔不绝地和我讲述那些有趣的故事。你想听吗?”
“洗耳恭听。”
轻轻点头,空认真地看向达达利亚。
“那些故事大多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但其中有个故事很特别,让我一直印象深刻。
“在很久以前的旧蒙德, 有一个叫做唐吉诃德的人。他只是个普通人,却因为看多了骑士幻想, 把自己幻想成了‘骑士’。
“由于没多少钱, 他只带上破矛和老马就上路了。”
达达利亚的声音很轻, 像是担心惊扰水中的游鱼。一边说着, 他的注意力也未曾离开鱼漂。
忽然, 其中一个鱼漂动了。
达达利亚立刻打起精神, 张弛钓线与鱼周旋,在鱼筋疲力尽时,他熟练地用搭钩把钓钩勾了上来。
只是普通的斗棘鱼。
“在冒险的旅途中,唐吉诃德误将旋转着扇叶的风车当成了巨人。于是,他不听劝阻就挥舞起长矛,冲上去就和风车决斗。”
把鱼放进桶里,达达利亚继续说,“结果,他不只摔了个人仰马翻、遍体鳞伤,就连唯一的长矛也折断了。”
“啊,蒙德确实有很多风车。我记得某个人也曾经把风车比喻成了六臂的巨人。”空附和道。
“那么空,你如何看待那个叫做唐吉诃德的‘骑士’呢?”
一边重新上饵,达达利亚开口问。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很有勇气。”沉思片刻,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他盲目且疯狂。”
达达利亚低头,看着冰面上的洞口。
洞中的水面,仿佛有无尽的神秘,吸引人的目光乃至灵魂。
“也许吧。”空不置可否。
“抱歉,伙伴。”
闭上眼,达达利亚轻轻叹气。
“我刚刚好像确实有些睡糊涂了,今天就先回家吧。”
站起身,他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东西。
“雪中君不钓了吗?我尘歌壶里的观赏鱼就差雪中君了。”
金发少年似乎并不是很想离开,撑着脑袋看达达利亚收拾东西的动作。
“走吧?我有些头痛。况且也不算毫无收获。”达达利亚只是揉揉眉心。
违和感在累积。
他很不安,想快点回家看看。
自己的家人是否在家,他们有没有想自己。最小的弟弟托克这么久没见到自己,会不会已经把自己忘了。
颠了颠盛着鱼的水桶,达达利亚扬起一个略显疲惫的笑,“雪猪就下次吧?今晚吃烤鱼也不错。”
“……行,那我们一起走。”
见此情景,空妥协了。
他也站起身摊摊手,表情像是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并肩而行。
站起身来后,达达利亚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长高了不少,低下头就能看见金发少年的头顶。
“你冷吗?”
脚踩着冰面细碎的冰碴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路上,达达利亚看着空光着的腰,忍不住开口问。
“我把披风给你吧。”
说着,他就抬起手,作势要取下披风披在空身上。
“不冷不冷!你前几天都问过我了。”
没等达达利亚有动作,空抬手阻止了他。
随后,空像是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个火把,指尖燃起火元素,瞬间点燃了火把。
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寒冷。
“这是?”
达达利亚有些惊诧。
他没在空的身上看见任何神之眼,也没看出来这火把究竟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啊……这个火把是从丘丘人那里拿的,还挺好用。你下次也可以试试。”
空摊摊手解释。
他表现出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就好像理论上达达利亚应该对他很了解。这些事情就非常的理所当然。
“……”
达达利亚伸出手扶住了额头。
忘记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要到家了。”
空笑着说,“我很喜欢阿姨制做的奶酪。”
雪林之中,作为自己家的那个小木屋已经近在眼前。木制的墙面上刻画着岁月的痕迹,可以看见暖色的烛光透出玻璃窗,融化了凝结的冰窗花。
放屋里人活动的影子影影绰绰,恍惚间,几乎能听到弟弟妹妹的打闹声。
明明家就近在眼前,但是达达利亚却停下了脚步。
“你还好吗?”
身边少年的关切声音传来,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违和感已经累积到了要爆炸的程度。
“空……你那么擅长钓鱼,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雪中君要在晚上钓呢?”
深吸一口气,远远看着家的方向,达达利亚终于下定决心,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啊,被发现了。”
被戳穿,空似乎丝毫没感到意外,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遮掩。
他向前快走几步,然后停了下来。空转过身看达达利亚,发辫在半空之中划过弧度。
那双本该温柔的眼瞳,一点点地失去温度,变得严肃冰冷。
“我还以为能多骗你一会呢……和你一起多玩会儿过家家的游戏。”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和湖面一般被冻住了。
“要打架吗?”
察觉到威胁,达达利亚后退半步。
他肌肉紧绷,元素力悄然凝聚,俨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攻击蓄势待发。
“噗哈哈哈,你还是老样子。”
听到这句话,空严肃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彻底维持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不打吗?”
达达利亚不明所以。
“当然不打,我没那么多能量陪你打架。还是等之后,在现实中见面再说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达达利亚,你刚刚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空无奈地笑着,轻轻拍手。
像是得到了指令。很快,周围的景物如同被高浓度漂白剂浸泡过一般,飞快褪色。
本就缺乏色彩的雪国世界彻底变成了纯白一片。
到最后,仿佛世界尽头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觉得向天理举起叛旗的我们,和唐吉诃德一样吗?”
……
“医生,他怎么还不醒?”
中原中也有些急切地推开医务室的门,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达达利亚。
担忧地伸手,他握住了达达利亚的脖颈,能感到健康的体温,以及手下颈动脉有力的跳动。
身上被鳞翅割出来的外伤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刚刚拍了片子,显示他先前五脏六腑受的伤也已经好全了。
理论上来说,现在是达达利亚这十几天来最健康的时候。
可是,他却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我哪里知道。”
与谢野晶子打了个哈欠。
在得知这两个人救了乱步之后,她的态度明显柔和了下来。
对于一些往常她懒得回答的愚蠢问题,容忍度也变得很高。
“应该只是太累了吧,让他睡一会就行。”
刚刚为了着急救人,与谢野都没来得及把湿衣服换下来,就直接套上了白大褂。
而现在,衬衫粘在皮肤上的触感让她很不爽。
和中原中也错身而过,走出医务室。与谢野晶子脱掉白大褂,嫌弃地拧了一把裙子,挤出多余的水分。
然后回过头对中原中也说:“他现在身体完全健康,你想走还是想留都随便。我先走了。”
“……”
中原中也没有阻拦,目送着她离开。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夹杂着一点轰隆的雷鸣。
“达达利亚。”
担忧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达达利亚,中原中也揉揉发胀的额角。
与谢野医生说得对,也许他只是因为太累了,所以需要休息。
沾湿了水的西装变得很沉,好在手机是最昂贵的高规格防水。
中原中也从口袋中拿出电话,让黑手党的属下给自己送来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他不打算立刻离开。
因为达达利亚还没醒过来,中原中也没办法完全放心。待在这里,是向与谢野医生表明他的态度。
若是治疗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与谢野医生还能包售后。
更极端一点……如有必要,这里还有一堆人质。
中原中也靠在门上,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看向武装侦探社内的场景。
沙发上,已经洗过热水澡的杏子,穿着借来的睡衣窝在那里,好像已经睡着了。
社长办公室的门关着,江户川乱步和社长福泽谕吉正在里面交谈着什么。
闭上眼,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中也?”
就在中原中也意识逐渐困顿时,达达利亚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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