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周平将芳华院内院的侍子小厮门都召集到中庭来,当众宣布了晋升云深为一等侍子的消息。
“什么?”
众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刚来内院不到两个月的云深,竟以火箭般的速度升了上去,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最气的莫过于云青,他以为没了云鸿,自己便能独占鳌头了,却没想到沈君华竟然把云深调到了身边,顶替了云鸿的位置。
原是我大意了,这个云深小小年纪,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在是了不得。他看准了大小姐心善,便仗着样貌出挑,做出一副身世凄惨的苦情小白花模样来,博得了大小姐的怜悯,如此心机手段实在不在自己之下。
可惜云深并没有云青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留下报答沈君华而已,听到自己被提拔的消息,他也十分意外。
“他真是撞了大运,短短几天就步步高升。”
“我看他是靠脸上位,要不是他长得好看,能入得了大小姐的眼?”
“大小姐怎么会是这么肤浅的人。云鸿哥不也怪好看的吗?在她身边伺候那么久,该被赶走的时候大小姐可是毫不留情。”
“唉!大小姐性子淡,瞧着对谁都挺好的,实际上心里头谁都没有。”
“你又没住在大小姐心里头,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说不定她赶走云鸿就是为了给云深腾地方呢!”
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云深低下了头,也觉得自己不配。可大小姐为什么要提拔自己呢?
云深回想起前日沈君华突然叫自己去问话,心头猛然一跳,一个大胆地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莫非大小姐真的是在替自己出头不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迎风见长,令云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他早已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抗,习惯了孤独地舔舐伤口,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旁人的关心,相反,正因为得到的太少了,哪怕只是一点点温暖都足以让他珍视,让他想要加倍地回报。
如果大小姐真的在意我,如果真是……
云深想着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激动地忍不住发抖,要是沈君华真的在意他,哪怕一点点,他都心甘情愿地把这条命奉献给她。
“安静!”周平开口喝令众人不要再议论,“散了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别想些有的没的。”
“云深,你跟我过来。”
“是。”
周平遣散众人,领着云深去见沈君华。
二人来到沈君华卧室的外间,掀了竹帘进去,只见当中摆了一张小叶紫檀独板三屏风罗汉床,当中放着一只配套的小方桌,沈君华就歪坐在一侧,靠着身后的软枕闭目养神,听见周平进来的声音也没动。
沈君华早上醒来有些不大舒服,便没有梳妆打扮,三千青丝尽数散在身后,穿的也是家常旧衣服,鹅黄色的圆领长袍,外套了个香芋紫的比甲,不图好不好看,但求舒服就是了。
云深见过沈君华几次,每次她都是簪金戴玉锦衣华服的,尽显侯门嫡女的尊贵荣华,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她这样素雅的装扮。不过布衣罗裙也无损她丝毫风采,反倒显露出一种慵懒闲散的气质,让她变得看起来平易可亲了一些。
云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时失神连请安都忘了,直到周平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忙道:“奴才见过大小姐。”
沈君华睁开眼,一双桃花眼望过来,“周叔你去忙吧,叫他留下伺候就行。”
“是。”
周平依令离开,只留下二人独处,云深顿时局促不安起来,紧张地不住地摆弄手指。
沈君华撑起身来,往云深方向探去问:“你怕我?”
云深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小声说:“没有”。
于是沈君华又靠了回去,不再理会他,被晾在一旁的云深更加忐忑不安,心里的那个问题简直要呼之欲出了。
半晌,少年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小姐是因为我才打发了云鸿的吗?”
云深问完就后悔了,他怎么好意思呢?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没法儿收回来的。
沈君华一看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冷冷开口道:“别自作多情了,才不是为了你,他是自己犯了错才被赶出去的。”这傻小子,枉费自己费心谋划把他摘出来,他还糊里糊涂地要往自己身上贴,嫌黑锅不够沉吗?上赶着吃挂落,真是傻得没救了。
“哦!”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云深倒也并不失望,只是雀跃的欣喜感一下子散去了,心跳也慢慢平稳了下来,没有来地涌上一阵酸楚。
少年低垂着头默然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地掉眼泪。沈君华回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些,这女尊世界的柔弱少年可禁不起如此伤害。只是奇了怪了,她来到这世界多年,早已习惯了男女颠倒的设定,平日里也算是个温良恭俭让的淑女,怎么偏偏一对上云深,就忍不住放飞自我了?
唉——还是哄哄吧,不然来自己身边第一天就把人吓哭了未免太不像话。
“哭了?”沈君华试探着问,她哄人的技巧实在是约等于无,毕竟这辈子就没哄过谁。
“奴才没有。”云深霍然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果然白白净净的没有泪珠也没有泪痕。
对上一双黑溜溜的清澈眸子,沈君华心头微动,“我以为你被气哭了。”
“大小姐说的直白但也没错,奴才没理由哭,而且奴才也不是娇滴滴的公子哥,才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云深倔强地回答。
“好样的。”沈君华由衷地赞了他一句,心道:没哭就好,没哭就不用哄了。
云深那点子没由来的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沈君华身体不适,本来就是懒着歪坐,也没什么需求,只是没吩咐的话该叫云深下去才是,可她又不想让云深这么快离开,“等等,你给我剥松子吧,我假寐片刻一会儿醒来吃。”
“是。”云深有了活计做,心里踏实许多,不再没着没落的。
罗汉床的方桌上,放着一个四格檀木干果盘,里头盛着松子、榛子、腰果、核桃四样干果,一旁另外放着两个空盘子,想来一个是用来放果仁,另一个是用来放果壳的。
云深凑近了一些,从大果盘里抓出一把松子剥了起来,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动作着,将剥出的果仁一粒粒放进小盘里。
沈君华本是假寐休息,可往后一靠竟挡不住沉沉睡意,当真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来。一睁开眼就瞧见面前的小碟子里堆积了一座小山一样的松子堆,大果盘的松子那格都空了。
我随口一说,他倒是挺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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