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个故事的代入感实在太强,隔天晚上见到陈旷时,许荞心里忽然涌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背着书包绕过拐角,远在七班走廊上的吕哲迎面冲她招了招手,随后伸出手肘抵了抵身边的陈旷,旁若无人大喊道:“你的翠翠来了!”
音量大到整条走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旷回了他同样的动作,嘴里散漫骂道:“别胡说。”
晚自习上课前,许荞去办公室领前一天的语文听写本,正要离开时,被一个面生的老师叫住了:“同学,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高二四班的班长?”
许荞颔首应了声,把听写本放回教室后,她绕近路走到一楼。四班刚好有人走出来,许荞上前让他帮忙转告一声,道过谢便转身准备上楼。
脚还没迈上楼梯,她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了声“同学”。
许荞下意识往后看,只见一个长相极好的男生躬身在地上捡起什么,而后径直向她走来。
就在两人剩下不到两步路的距离时,许荞才迟钝地想起他是谁。
宋泽越显然也记得她,学校里的他与之前判若两人,要多谦和有多谦和,没有一点混混头目的影子。
“你的校牌。”他摊开手掌递过去。
许荞愣了两秒,打心眼里不想与他多待,赶忙伸手去拿。
面前那人却快她一步,提前将手高高举起。
虽然扑了个空,可许荞无意琢磨他的意图,只淡声说了句:“还给我。”
宋泽越仰头望了眼手中的校牌,逐字读出声来:“高二七班,许荞。”
“还给我。”许荞又重复了遍。
“别着急嘛。”宋泽越笑道,“一起上去怎么样?”
从未遇到过如此境况,许荞不知该如何脱身,好看的眉眼越蹙越紧,手也牢牢攥住校服一角。
“许荞。”局面僵持不下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耳熟无比的声音。
许荞闻声侧眸,面部表情倏地放松下来。
这一切都被近在咫尺的宋泽越看在眼里。
陈旷手里拎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应该是刚打完球回来。
凝眸盯了几秒,他大致弄清楚了状况,边走近边对许荞说:“回教室吧,快打铃了。”
路过宋泽越身旁时,陈旷手一探夺过了校牌,连个正眼也没给他。
将东西物归原主后,他与许荞并肩往楼上走。
“他就是你们那天碰到的人?”陈旷低声询问。
许荞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
周三就要进行课本剧展示,许荞一行人商量着周二晚自习下课在学校附近的广场上最后排练一次。
这天是历史老师督班,七班一如既往进行了历史听写,听写不过的同学要留堂重听。
吴盼盼和吕哲都中了招,于是只好让许荞和陈旷先去校外等他们。
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泛凉,夜晚更甚。许荞里面只穿了件单衣,校服外套不保暖,把手揣进兜里也无济于事。
两人站在校门一侧的石柱旁,无所事事看着不断从校内涌出的学生。
似乎是嫌无聊,陈旷翻出手机划拉了两下屏幕。
许荞见怪不怪,更无心惊叹于他敢无视校规带手机的勇气。
正吹着冷风发呆时,视线被骤然出现的一道影子挡住。陈旷不知在何时移到了风口处,他体型虽清瘦,却也高大,光站在那儿就毫不费力替许荞拦住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还是有几两风落荒而逃,掠过陈旷扑向她,夹杂着一丝清淡的香气。
许荞忙不迭抬手捂住了心脏,两秒钟不到又放了下来。
等了半晌不见吕哲他们过来,任陈旷在面前挡风,许荞也禁不住被冻得有些瑟缩了。
门卫也催两人不要逗留,赶紧回去。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转移阵地,提前来到广场上。
这里四面空旷,寒风肆意席卷。
尽管许荞极力装作无所谓,可无意识将校服领口往上提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对面的街道灯火通明,陈旷垂眸看了眼时间,而后朝那方向走去,临行前对许荞交代道:“我去买点东西,吕哲他们要是过来了,你们就先排练。”
许荞回了声“好”。
她从书包里翻出语文书,就近坐在广场外围的长椅上,借着路灯的微光背起古文。
约莫十分钟的光景,身旁忽地响起一阵脚步声。
以为是陈旷回来了,许荞阖上书:“陈……”
第二个字在她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自动咽了回去。
一群身着外校校服的人将她围了起来,其中几张面孔有些眼熟。
许荞迅速环视了下附近,几条路上都没有人经过。
她强行维持镇定,目光似有若无地往陈旷离去的方向偏移。
为首的黄毛手上夹着根烟,上来就问:“同学,还记得我们吗?”
许荞摇头:“不记得。”
“真的假的。”黄毛笑了两声,语气充满鄙夷,“好学生还会骗人呢。”
“上次在西街那片,你跟你好朋友看到了我老大。为了这事,我老大可没少操心。哥几个今天就是来提醒一下你,有些事知道了烂肚子里就好,不该说的别说。麻烦你把这些话也转告给你的好朋友。”
黄毛说完,作势就要往前凑,多半是想找一个帅气的姿势来收尾。
腿还没迈出去,几杯滚烫的奶茶就洒在了他脚边。
黄毛被烫得直往后退,嘴里大骂道:“艹!谁他妈干的?!”
“你爹。”陈旷冷着脸自侧方出现。
“你们要不要脸?一群人欺负一个女生,很自豪?”
黄毛:“关你屁事。”
“凭你这能耐也就只会说出这几个字了。”陈旷嗤笑道。
“喂,小子,你很狂嘛。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几个人,你几个人,敢跟我们来真的吗?敢吗?!”
话落,双方都沉默了好一阵子。
被护在身后的许荞担忧地拽了拽陈旷的袖子,却没能阻止他走上前。
陈旷长得高,看他们得低着眸,这让他本就不屑的神情在那群人看来更加刺目。
许荞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她眼里,虽然他一直都很矛盾,时而阳光正向,时而又颓丧负面。但不管何时,他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戾气,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陈旷将那黄毛逼得无路可退,这才轻嗤一声吐了句:“你看我敢不敢。”
这样的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好惹,至少比他们那个奶狗脸老大有气势多了,黄毛一行人心里自然是信的,可为了面子又不能承认。
正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时,黄毛口中的老大出现了。
宋泽越刚从学校出来就撞见这一幕,他单手抄兜走到几人面前,语气不善道:“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许再来我学校附近么。”
“越哥,我们是想、想……”其中一人试图辩解。
“管你们想干什么,现在,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那群人最终还是走了,宋泽越也没久留,瞥了眼立在原地的两人后便离开了。
又过了几分钟,吴盼盼和吕哲才赶到约定地点。
许荞和陈旷已经将地上的奶茶收拾干净,此时不谋而合都没提方才那事。
走过一遍剧本后,四人如往常那样,两两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
察觉到陈旷情绪不高,许荞难得主动地和他搭了几句话。
刚绕进常青街,一道身影忽地从前面拐了过来,来意很明确,直奔陈旷。
许荞停下脚步,目视那人捧了束鲜花举到陈旷面前。
是之前在食堂见过的女生,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他的必经之路,在这儿提前蹲了点。
陈旷仍是一句不咸不淡的“抱歉”。只是整个人还未完全从适才的坏心情中走出来,面上显然多了些凶戾与不耐,把“不近人情”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女孩当场就哭了,连鲜花也顾不上拿,甩了东西就跑。
许荞看着那方向沉思良久,回神之际听陈旷淡声说了句“走吧”。
她压了压翻涌的心事,缓缓迈步朝前。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虽然近在眼前,却又好像离自己无比遥远。
陈旷似是叹了口气,内心倏忽间添了许多愁绪。
额前的发丝被手拂起,他的思绪同这往来的秋风一样飘忽不定。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宣告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世间没有人值得他停留,他也不值得任何人为他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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