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旷上前将沈嘉翎推开,脸色瞬间暗下来:“别胡说。”
大抵是他的神情实在太过严肃,许荞听后顿觉一阵心塞,可又找不出疏解的办法,只能努力假装镇定。
“不是就不是嘛,那么凶干吗。”沈嘉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似是自言自语嘀咕了句,“也好,要真是你女朋友,瑞宁那个该伤心死了。”
话落,许荞不受控地逐字揣摩起来。
瑞宁那个,是哪个?又为什么要伤心?
漫无边际的无力感猛地涌上心头,她死死攥住衣袖,第一反应是去看陈旷。
后者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只是微蹙了下眉,沉声对沈嘉翎说:“你不说话难受是不是。”
沈嘉翎耸耸肩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敢再去惹他,于是挥手与许荞打起招呼:“哈喽小姐姐,有男朋友吗?”
许荞:“……”
收到陈旷警告的眼神后,沈嘉翎终于恢复了正经:“我叫沈嘉翎。你,应该是陈旷的同班同学吧。”
许荞点了点头。
后来的一段路是三人行。
沈嘉翎好像真的很爱说话,叽叽喳喳个不停,陈旷不理他便去找许荞。
只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没再提到“瑞宁那个”。
天气冷了,边珍每晚都会给许荞热一杯牛奶,偶尔还会在她房间待上一会,看她写作业。
察觉到许荞半晌也没落下一个字,愁眉不展盯着一处空白,边珍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荞荞,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荞对上外婆关切的目光,很想将内心的愁绪一吐为快,即将开口时却又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微笑着回了个“没事”。
边珍离开后,许荞重新拿起笔,把最后那道数学题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而后写下一个“解”字。
数学题再难,终归能够解开。而少女繁冗的心事自埋下种子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是道无解命题。
这或许是暗恋的代价——明明没有资格,却又总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再抬头时,桌上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2。
又是新的一天了。
许荞点亮手机屏幕,打开上回和陈旷他们一起玩的游戏。
她可能在这方面天生笨拙,学了好久还是没什么进步,至今只敢玩玩人机。
可是一想到陈旷也在玩这个游戏,而且玩得特别好,她就舍不得放弃。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显示出“失败”的字样,耳边也环绕着“defeat”的提示音。
许荞这才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声气。
她翻出刚才那道数学题,俯首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
生活按部就班继续着,直到元旦前夕,学校里才稍稍热闹起来。
元旦在周日,学校会提前几天举办文艺汇演。
今年的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严轲在七班问了一圈,最后还是吴盼盼自告奋勇报了名。
她后来悄悄在私底下与许荞分享了自己的意图,文艺汇演那天所有年级都会聚在一起,她想让喜欢的他看到站在舞台上的自己。
说这话时,吴盼盼双眸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
许荞由衷说了几句鼓舞的话,同时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羡慕她有这样的勇气。
毕竟是在全校人面前表演,吴盼盼克服不了一个人上台面临的紧张感,索性拉吕哲过来给她伴奏。吕哲把陈旷也拉了过来,说他吉他弹得特别好。
既然三个人都在,许荞自然不好缺席,被吴盼盼安了个指挥的职务,加入了他们的排练。
周六这天刚好是平安夜,几人约着一起去许荞家里排练。
早晨上学时,许荞路过一家水果店,被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苹果吸引住了眼球。
平安夜这天的苹果成了畅销品,价格比平时翻了好几倍,不过包装也是真的好看,难怪进店挑选的顾客往来不绝。
许荞进去挑了五个,嫌放书包里太重,索性回了趟家,安置好后才去上学。
放学后,几人熟门熟路地随许荞踏进院子,瞧见边珍,甜甜地叫了声“外婆”,把老人乐得合不拢嘴。
陈旷和吕哲都抱着把吉他,这会儿正坐在方桌前调音。
“荞荞,我有点不好意思,要不这次你先陪我一起唱吧。”吴盼盼晃着许荞的胳膊撒娇道。
许荞拗不过她,只好应下。
吴盼盼选的歌是梁静茹的《宁夏》。陈旷和吕哲都已经熟悉了曲谱,得到指示后便弹了起来。
两个女孩站在玉兰树下,随着吉他的节奏开始演唱。
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逐步进入了状态,配合得也越来越好。
许荞与吴盼盼的音色完全不同,前者软糯清甜,后者较为明亮,但合在一起完全没有突兀的感觉,相反有种别样的动听。
唱完一遍,吴盼盼信心大增,抱着许荞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几人练到天色将晚才准备回去,边珍出来挽留他们吃饭,三人还是找各种借口拒绝了。
临出门前,许荞让他们等自己一分钟,说完转身进了屋。
再出来时,她手上多了三个苹果。
分别递给他们后,许荞才挥手道起别。
吴盼盼当然意会到她的心思,走之前冲她挤了挤眼。
-
周一这天语文老师不在,语文课改成了自习。
许荞正坐在讲台上督班,严轲打开教室前门,探头朝她招了招手。
到了办公室,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而后将手机递给许荞。
“荞荞。”是张萍的声音。
许荞应道:“张婶,怎么了。”
“你外婆下午突然晕倒了,我去还菜篮的时候正好撞见,现在已经送她到医院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怕你回去看不到人着急。”
与此同时,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荞荞,我没事,你好好上学,我在这儿躺一会儿就回去了。”
“外婆,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许荞忍住泪意问道。
“这孩子,我真没事,有小张陪着呢。你好好上学,别耽误了学习。”
“张婶,你们在哪家医院。”知道问边珍行不通,许荞转移了方向。
张萍犹疑了片晌,最终还是不顾边珍的阻挠,支支吾吾说出了医院的地址。
“严老师,我能不能请个假,我外婆在医院。”许荞还手机的同时问道。
严轲点头,从办公桌上翻出请假条,签过名后把笔递了过去。
迅速写清事由后,许荞回教室收拾了书包,而后直往校门口奔。
陈旷刚从教务处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撞见她蹙额愁眉的模样,上前询问了几句。
许荞不想耽误时间,简单交待后便继续朝前飞奔。
然而陈旷却追了上来。
“我陪你一块儿去。”他说。
“不用了,再说你没有假条,出不去。”许荞脚步没停。
“我有办法。”陈旷夺过她手里的请假条,又从文件夹上抽出笔,停下在空白处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许荞担心他会惹上麻烦,还是不肯妥协。
陈旷拉着她往前跑:“没事的,回来再说。”
那天南淮下着雪,地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每踩一步都会留下脚印。
许荞借着陈旷的力道稳稳向前跑着,发顶肩头很快也染上了白色。
后来的无数个日夜,每当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她都会抑制不住地感到心动。
如张萍电话里所说的一样,边珍没什么大碍,赶到医院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确认无事后,许荞准备打车送外婆回去。
张萍在后面帮忙提着东西,许荞和陈旷一人搀着边珍一条手臂,步子不自觉放得很慢。
到了常青街,张萍嘱咐了几句便回去了。陈旷一直陪两人到家门口,还是许荞提醒他回学校才肯离开。
许荞路上就脱了外套盖在边珍身上,这会儿被寒意侵袭得有些瑟缩,可心头却暖暖的。
目送陈旷走得没影后,许荞抱紧外婆,几片雪从树上脱落,不偏不倚砸在她额头上。
她仰头,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梢此刻光秃秃的,被雪压得歪向一边。
“荞荞,我们回去吧。”边珍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许荞当即应道,低眸间捕捉到外婆满头斑驳的白发。
她心底忽地涌现出一股涩意。
那天,许荞在漫天飞雪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常青街并不是四季常青,人也不会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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