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那人走远后,宋泽越回过身,问许荞:“没事吧?”
许荞摇了摇头。
纵使弄清了眼下的处境,她还是不知作何回应。感谢他吗?可刚才那人是他的朋友。扭头就走吗?可他毕竟替自己解了围。
许是看懂她的顾虑,宋泽越无意识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碰巧路过,我还有事,先走……”
“荞荞。”一道年迈的呼唤声自不远处传来。
宋泽越咽回未说完的话,随许荞一道望向声源处。
边珍提着菜篮走近,乍见这张生面孔还有些诧异,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荞荞,这是你同学啊?”
许荞如实应了声,又问:“外婆,怎么这个点出来买菜?”
“你不是放假了吗,我想着晚上多做点你爱吃的,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
休养了段时间,边珍的腿脚已经好了不少,基本可以随意走动了。
“孩子,你等会有事么,没有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边珍看向宋泽越。
回想前几次被陈旷他们拒绝的经历,加上他刚说过自己有事,许荞料定宋泽越百分百会拒绝。
不曾想这人毫不犹豫应了下来:“好。”
许荞不解地咕哝:“你不是说你有事么。”
“我记错了。”宋泽越以同样的音量回道。
边珍喜上眉梢,带头往家的方向走。
许荞无声叹了口气,事已成定局,她总不可能冲上去对边珍说“我跟他不熟,留他吃饭很尴尬”之类的话,于是听天由命跟了上去。
相较之下,天生自来熟的宋泽越显得自然多了,三两步追上边珍,不仅夺过她手中的菜篮,甚至还乖巧地喊了声“外婆”。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大多时候都是边珍和宋泽越在聊,偶尔提到许荞她才会应和两句。
吃完饭,许荞主动提出去洗碗,奔着解脱的心情跑向厨房。
开心不过两秒钟,因为宋泽越也跟了过来。
他本着帮忙的目的站在许荞身边,打算接过她洗净的碗筷,等来的却只有一句“让让”。
凝默霎时后,宋泽越兀自搬了张板凳坐在一旁,撑着下巴说:“许荞,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要羡慕应该也是我羡慕你才对,轻轻松松就能有这么好的成绩。”许荞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怅惘之意,如是回了句。
“你如果了解我,就不会这样想了。”宋泽越继续说,“还记得家长会那次么,其实我看到你了。”
经他提醒,许荞脑海里不自觉复刻了当时的情景。
“那人是我哥,从小到大都是他管着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骂我吗?因为我考了年级第二,没有守住第一的位置。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觉得这很正常。”
许荞听后陷入沉思,禁不住好奇问:“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真的看不透。
宋泽越轻笑了两声,给出的答案令人咋舌:“我可以是个好学生,也可以是个坏学生。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后来两人又聊了几句,许荞渐渐悟出了他羡慕自己的真实原因。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个度,他们只是校友而已,聊得太多未免会过界,于是这个话题只能终止于此。
宋泽越也不再久留,一一作别过后便准备离开。边珍让许荞出门去送送。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街道比来时静了不少。
到了路口,宋泽越停下脚步对许荞说:“送到这儿就行,回去吧。”
许荞点头,道了声“再见”便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宋泽越突然又叫住了她。
“许荞。”
许荞茫然地回过头。
“今天谢谢了。”宋泽越冲她笑道。
大概是他的成长经历触动到了自己,许荞没像往常那样板着脸一言不发,而是弯起唇角回了个笑容。
因为要上台表演,她今天化了淡妆,一直没来得及卸掉。双眸上方的亮片在路灯的映射下微闪着光,笑时伴着眼尾弯成月牙状,脸上也若隐若现露出两个笑涡。
宋泽越心跳顿然加快,面上也划过几抹绯色。
他仓促道了再见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感情有时真的很奇妙,比如许荞弄不懂自己为何会喜欢上陈旷。也比如她浑然不觉宋泽越对自己的情愫,早已暗自生了根。
-
时间一晃过去,期末考试在一月中旬画上了句号。
许是上回那通电话发挥了功效,许家夫妇赶在除夕前半个月回来了。
太久没见,家人之间竟也变得有些生分。
许荞用这半个月写完了寒假作业,又预习了下学期要学的部分内容。
除夕这天,许家夫妇觉得在家准备团圆饭太费时费力,干脆在酒店定了桌,顺便把住得近的亲戚也叫了过来。
许荞和外婆来得晚,没参与到点菜过程,上桌才发现没有自己爱吃的。
她不太挑食,但喜好吃辣。
为了照顾众人的口味,多点些清淡的菜无可厚非。但除夕这样特殊的节日,满桌的菜里挑不出一道合自己胃口的,许荞难免有些失落。
哪怕只有一道,她都会满足。
可现实实打实摆在那儿,许荞无话可说,在一众推杯换盏的笑谈声中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睿睿,吃呀,这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乔素欣轻声劝说身旁的许睿。
许项成也附和道:“就是,爸爸特地没点你吃不了的辣菜。”
闻言,许荞夹菜的手顿了顿。再收回时,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饭。
边珍看在眼里,拉着她的胳膊站起身:“我们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不顾众人的挽留,牵着许荞走出了包间。
回到家里,门上的春联已经换了一副,处处洋溢着新春的气息。
边珍到厨房忙活了片刻,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白瓷碗。
“酒酿圆子!”许荞眼睛一亮。
“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晚上外婆再给你做红油馄饨。”
许荞一把抱住边珍:“谢谢外婆!”
团圆饭吃得早,这会儿才不到六点。
许荞正无所事事刷着手机,忽然间收到了吴盼盼的消息轰炸。
吴盼盼刚放寒假就去了外地,期间两人只能用手机联系。
许荞盯着其中一条消息傻了眼。
吴盼盼:【紧急情况!吕哲失恋了!!】
所有消息合起来大致是这个意思:吕哲失恋了,她人不在南淮,所以只能拜托许荞和陈旷去开导一下他。
许荞没有迟疑,回屋穿上外套,与陈旷确认了遍赴约地点便出了门。
赶到地方才发现两人都已经来了。
这是家当地颇有名气的小餐馆,这个点食客不多。陈旷与吕哲面对面坐在店外的露天餐位上,桌上摆着几道炒菜,还有数罐啤酒。
吕哲正拿着罐啤酒在喝,脸上是许荞从未见过的消沉。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那么阳光开朗、咋咋呼呼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消极的一面。
许荞走过去坐在陈旷身边,后者让餐馆老板添了套餐具,又拿了瓶果汁。
几罐啤酒下肚,吕哲才堪堪开了口:“我好难受。”
“她为什么不等等我,还有一年半我就上大学了,只有一年半了。”
许荞凑近戳了戳陈旷,满脸写着“什么情况”。
陈旷拿出手机示意,许荞会意地打开微信。
通过这种无声的方式,许荞了解到,吕哲一直暗恋着小时候救过他命的一个邻居姐姐,那姐姐大他三岁,目前在读大二。
吕哲本想努力考上她所在的大学,然后再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却在今天意外得知她有男朋友了。
这就等于,他满心憧憬的未来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希望也就破灭了。
“你们不懂。”吕哲应该是醉了,看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朦胧,“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你们,有喜欢的人么?”他问。
比起陈旷的坦然,许荞的回答自然免不了有几分掩饰的痕迹。好在吕哲本就无心探究,得到回应后自顾自又灌下几口酒:“等你们有、有的时候就能理解我了。”
大抵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许荞心一横,作势也要去拿桌上的啤酒。中途却被陈旷伸手拦了下来。
“未成年不能喝酒。”他懒洋洋地说。
“吕哲也没成年。”许荞反驳道。
陈旷:“他失恋了,破个例。”
许荞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你也没成年。”
“我?”陈旷轻笑一声,探指敲了敲易拉罐,“还有几个月而已,差不多了。”
说不过他,许荞只好以果汁代酒敬吕哲:“看开点,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既然不能陪她走下去,那就祝她永远幸福吧。”
这话说着的确轻巧,可说服力小到连许荞自己都不信。
她不敢想,如果陈旷也有了喜欢的人,她该怎么办。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是在心上种满荆棘,那么放弃喜欢那个人则是将这片荆棘连根拔起,承载撕心裂肺的疼痛。
而这一切,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知道。
许荞无意间偏眸暼了眼陈旷,发现他正略过吕哲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吕哲醉倒在了桌上,口中喃喃自语地唤着那女孩的名字。
寒冬凛冽,呼出的气体被勾勒成不规则的形状,升到一半又被冷风无情撕碎,像吕哲没能说出口的喜欢。
许荞喝了口果汁,企图以此压下潜意识里不断上浮的酸涩。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辛苦。一面欢欢喜喜幻想美好的未来,一面默默祈祷避开最坏的结局。
来也匆匆,去也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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