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号,暴雨。
暴雨打乱了所有的计划,我们原本打算出去野餐的,但是没有办法,外面的雨像是石头一样砸下来,为了不被砸成落汤鸡,我们决定乖乖待在白木屋里,将准备好的食物消灭掉。
不过还是有点失落,毕竟我们想象的今天,是坐在阳光底下,听着鸟语,闻着花香,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畅谈生活和未来。而不是白日里开着亮闪闪的灯,坐在客厅里面,被阴沉暗淡的天气影响情绪,失去对精美食物的胃口。
印着涡卷花纹的甜食整齐地摆在碟子上,路易莎和欧文坐在我的对面,而我的旁边坐着一只棕色的熊。
因为这是四人餐桌,但是白木屋只有我们三个人,所以路易莎买了这只熊回来,让它成为白木屋的第四位成员,坐在凳子上,参与我们的每一顿。
欧文试图活跃气氛,他问我们想不想喝点酒,我说好,路易莎也说好。
欧文起身,去厨房里拿酒。我与路易莎相对而坐,看见路易莎盯着欧文的背影,用我从未见过的眼神。
不,不是从未见过的,这个眼神我见过,我想起来了,路易莎在高中的时候暗恋一个男生,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我的天!
路易莎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问:“伊丽莎白,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说:“因为你好看。”
这倒不是我在胡说八道,我确实因为路易莎长得漂亮,而经常盯着她。路易莎的漂亮是沉静的,脆弱的,多愁善感的,她低眉敛目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爱护她,这张脸我已经看了很多年了,可我还是时常会被路易莎惊艳到。
不过,她的多愁善感跟我的多愁善感不太一样。路易莎的多愁善感是内敛的,她很少表达什么,也并不愤世嫉俗,她像是冰山,把很多的东西都掩藏在冰山底下。哪怕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只能有幸窥见一二。
路易莎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羞涩地,因为对象是我,所以她的笑容中又带了点顽皮。这个时候,欧文回来了,我看见路易莎收敛了笑容,她飞快地看了欧文一眼,然后便垂下了视线。
有古怪。
我暗暗地想。
整顿饭我都吃得心不在焉,我时刻观察着对面的路易莎和欧文,试图从他们简单的动作和细微的神情中寻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我想推翻我的猜测,但是事与愿违,我感觉这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
路易莎在洗澡,我决定去试探一下欧文。
欧文在客厅里复习功课,我将一盒包着金色锡纸的巧克力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巧克力。”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路易莎送你的。”
我看见欧文的神情突然变了,他的快乐从脸上溢出来,还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惊讶,他喃喃地说:“真的是路易莎送我的?”
好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试探了。我哈哈一笑:“骗你的,是我送的。你明天不是有考试吗?祝你考试顺利。”
欧文脸上的狂喜像是太阳出现后的雾,马上就被驱散了。可能是因为被巨大的失落轰倒了,收到礼物也没有那么高兴了,他勉强一笑,说:“谢谢你,伊丽莎白。”
我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用谢,好好复习吧。”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小小地欺骗了欧文,欧文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听到礼物不是路易莎准备的时候,欧文的转变那么的明显,我应该明白的,但是我不愿意相信。
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可能是我多心了。
也许他们互相都有一点好感,但是那一定还没有达到喜欢的程度。
是的,这点短暂的好感,维持不了很久的,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伊丽莎白,冷静。
“冷静”这个词像是被狂风吹过一样,最后那一笔突兀地拖长开来,墨水凝滞在一点上,能感觉到伊丽莎白当时的心情极其不冷静。
乔尔合上日记本,说:“伊丽莎白不希望路易莎和欧文在一起,但是后来路易莎和欧文确实在一起了,她一直耿耿于怀。这是她的心结。”
兰伯特没有什么朋友,他出生以来最好的朋友,恐怕就是乔尔了,他不能理解伊丽莎白的心结:“为什么?路易莎和欧文成为了恋人,也依旧是伊丽莎白最好的朋友啊。”
友情会因为爱情变质吗?兰伯特想不通。
“你想象一下,你养了一只猫和一条狗,他们都是你最好的伙伴。但是有一天,你的猫和你的狗有了别的关系,突然形影不离了,那么,他们还会像从前那样,将目光都投放到你的身上吗?”乔尔说,“当然了,我不是说路易莎和欧文是伊丽莎白养的宠物,我只是举个类似的例子让你理解。”
兰伯特把猫想象成了一半的乔尔,把另一半的乔尔想象成狗,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他说:“乔尔,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说我听听。”
兰伯特将自己的想象告诉了乔尔。
乔尔:“……”
兰伯特说:“我想的不对吗?”
看着兰伯特期待的眼神,乔尔不忍心打击他,他违背良心,说:“对,你想的非常对……就是那样的。”
精神治疗所。
伊丽莎白又来了,她的主治医师坐在她对面,打量着伊丽莎白:“你的气色还不错,最近好些了吗?”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闭了闭眼睛,“感觉好像好些了,又好像还是老样子。”
主治医师问:“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频率?”主治医师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这周有三四次了。”
“怎么突然又变多了?”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可能是突然看见了那幅画。”
“白木屋那幅?”
“是的。”
“为什么?你不是说已经压在别的画纸下面了吗?”主治医师曾经让伊丽莎白将《白木屋》跟其他画放在一起,不要凸显它的特殊性,也不要让它时刻暴露在眼球之下。
“我将白木屋压在了别的画下面,可是那天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它又来到了上面。然后,然后我就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你想到的事情,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坏掺杂。”
主治医师盯了伊丽莎白一会,他与伊丽莎白认识差不多十年了,这些年来,伊丽莎白的面容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少女模样。她是个天才画家,居住在神明岛上,很多人慕名而来,但很少人知道,天才画家生了很严重的病。
伊丽莎白总是被过去折磨,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但她总会被自责和懊悔所吞没,她太敏感,作为画家而言,这是她的天赋所在,可是这样的敏感,赋予伊丽莎白的除了让人艳羡的天赋,还有抹不掉的痛苦。
主治医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烧掉那幅画吧,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愣住了,她发出了一个犹豫的单音节,似乎听不懂主治医师所说的话。
于是主治医师重复了一遍:“烧掉白木屋那幅画,不要再被它折磨了。我知道,那幅画承载了你很多美好的记忆,可是它给你的痛苦并不会比快乐少。忘掉过去吧,伊丽莎白,你应该看向前方。”
伊丽莎白的舌头像是打结了:“烧掉白木屋?”
那是她梦到过,最恐怖的场景。
伊丽莎白嗓音变调:“你知道的,你知道白木屋是怎么……消失的。”
“没错,我知道,你曾经告诉过我。所以我让你烧掉它。”主治医师残忍地说,“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伊丽莎白,你陷在回忆里太久了,是时候走出来了。用恐惧对抗恐惧,用恐惧克服恐惧,相信我,这是最狠辣、却是最快捷的办法。”
一月五日,雪。
今天是期末考的最后一日,不过这不重要。今天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这是路易莎和欧文认识的第一天。
说来也真是巧合。
我和路易莎去食堂里吃午饭,刚好碰见了欧文。欧文是一个人来的,我便邀请他跟我们一起吃饭。
就这样,路易莎和欧文顺理成章地认识了。我本来是打算放假的时候,再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这样吧。
他们两个的反应都很羞涩,可能是因为刚认识,所以不好意思说话。这个时候就只能靠我调动气氛啦,没办法,谁让我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呢。
以前是,现在是,一直是,永远都是。
嗯哼。
既然都认识了,那我就顺便拿出了我的设计图,让他们看看喜不喜欢。
路易莎比欧文更早知道这件事情,她很支持我,如果我决心要将白木屋建起来,她会无条件地给予我任何帮助。
欧文看了设计图,又听了我说的计划,他也拍掌叫好。
太好了,我们就这样一拍即合!我们约定了,到时候三个人都要搬进去,一个都不许少。
我好像已经想象到白木屋建成的那天了。
我们的童话王国,我们的梦幻乐园。
我爱路易莎!我爱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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