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医师看着他们从画里面出现,这件事情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觉得荒唐,可眼见为实,他相信他的眼睛不会欺骗他,“为什么会从白木屋里出来?”
乔尔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将莫名其妙进入白木屋里的事情告诉了医师,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你们在白木屋里面待了六天?”医师觉得这件事情更加不可思议了,可是看乔尔和兰伯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他将伊丽莎白放到沙发上,给二人泡了两杯茶,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吧,等伊丽莎白醒来,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伯特看向沙发上瘦削的短发女孩,问:“她就是伊丽莎白?”
“你们认识伊丽莎白?”
“不算认识。”乔尔说,“我们在白木屋里面,看过她写的日记,知道白木屋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日记?”
“是的。”乔尔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没有什么人情味的家具,冷淡的味道,都暗示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兰伯特注意到了地上的灰烬:“是伊丽莎白烧了白木屋,我们才能从画里面出来的吗?”
医师点了点头,终于自我介绍道:“我是伊丽莎白的主治医师,汉弗莱。”
“主治医师?”兰伯特愣了愣,“伊丽莎白生病了吗?”
汉弗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确实生病了,不过不是生理疾病,而是心理疾病,我是精神治疗师。”
问题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仿佛每问一个问题,都能滚出一个更大的问题雪团。
“伊丽莎白的病跟白木屋有关系吗?”乔尔问。
汉弗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些事,等伊丽莎白醒来之后再说吧,如果她愿意说的话。”
他作为精神治疗师,是不应该跟外人透露病人的隐私的。
乔尔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喝了一大口茶,说:“不论如何,总算出来了。”
兰伯特的目光溜向乔尔。
乔尔斜睨着他,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再不出来,你会被亲密之道那本书搞得疑神疑鬼。”
汉弗莱插话道:“亲密之道?”
乔尔:“对,你也看过这本书?”
“看过。”汉弗莱说,“怎么说呢,这本书确实具有普适性,但也不是适用于每一段关系的,还是要依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听到没有?”
兰伯特“哦”了一声,然后问:“伊丽莎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汉弗莱说:“她以前接受治疗的时候,也曾经试过晕过去几次。什么时候醒来……不好说,可能十五分钟,可能半个小时,也可能更久。如果你们想先回去的话,也可以留下你们的地址,等伊丽莎白醒来之后,我会联系你们。”
乔尔问:“你想回去了吗?”
兰伯特摇了摇头:“没事,再等等吧。”在白木屋里面待了六天,也不在乎这点等待的时间。他从小到大,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乔尔问汉弗莱:“你认识路易莎和欧文吗?”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认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伊丽莎白的隐私,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汉弗莱回答得倒是爽快:“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了,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认识路易莎和欧文,但是我从伊丽莎白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对这两个人有个大概的印象轮廓。你们在日记里知道了什么?”
看别人写的日记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是他们被困在了白木屋里,迫不得已之下,这也是无可责怪的做法。汉弗莱理解这样的行为,所以并没有指责他们。
“伊丽莎白、路易莎和欧文三个人一起搭建了白木屋,住进了白木屋里。后来路易莎和欧文在一起了,伊丽莎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乔尔用几句话总结了他们看过的日记,“大概就是这样。”
伊丽莎白发出了模糊的音节,三人都将目光投放到了伊丽莎白的身上,伊丽莎白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晕倒之前的记忆慢慢复现,伊丽莎白望着地下的灰烬,目光变得悒郁而哀伤,汉弗莱问她:“伊丽莎白,你还好吗?”
伊丽莎白微一点头,然后在汉弗莱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房间里面多了两个陌生人:“他们是?”
汉弗莱说:“乔尔和兰伯特。他们六天前被吸进去你的画中,在白木屋里度过了六天。你……烧掉了白木屋之后,他们就从画里出来了。”
“在白木屋里度过了六天?两个活人?”伊丽莎白胸口一紧,白木屋是她的灵魂净地,里面不应该有除了她、路易莎和欧文以外的第四个人踏入。
乔尔耸耸肩:“抱歉,侵犯了你的地盘。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兰伯特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动了你的画,我们就不会进入到白木屋里。”
“没关系。”伊丽莎白长呼了一口气,“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也没有想过能进入画里。现在白木屋已经烧毁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
伊丽莎白站起身,说:“汉弗莱,我先走了。短时间内,我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汉弗莱抓住伊丽莎白,说:“白木屋烧毁了,你就想逃避以前的事情,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伊丽莎白咬了咬唇:“汉弗莱,你还想我怎么样?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结束这一切了,现在的结果,不是已经如你我所愿了吗?”
汉弗莱拔高声音:“我让你烧掉白木屋,不是为了让你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伊丽莎白,你必须继续接受治疗。”
兰伯特身躯一震,“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句话他也从乔尔口中听过,他看向乔尔,乔尔冲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他们谈话的好时候。
汉弗莱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深呼吸了几次,缓下神来,说:“对不起,伊丽莎白,我刚刚太激动了,说话的语气重了些。但是,我依然坚持我的想法,你烧毁了白木屋,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明白你的痛苦,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放弃治疗。”
“十年了,快十年了。”伊丽莎白视线游移,“如果治疗真的有用,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活在从前?我走不出来,我永远都走不出来,哪怕把白木屋给烧了,我依旧被白木屋囚禁在原地。汉弗莱,你的确是个好医师,但是——承认吧,你救不了所有的人。”
伊丽莎白离开了精神治疗所,汉弗莱没有再阻止她,他脱力般地滑陷在沙发上,一场谈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病人已经不信任他了,医师还有努力的意义吗?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思考过,但是他不敢深入地想,他害怕答案与他期望中的并不一样,他害怕事情的真相。
乔尔拍了拍汉弗莱的肩膀,说:“相信你自己,不要放弃。我和兰伯特出去看看。”
他们也离开了精神治疗所,伊丽莎白在街上浑浑噩噩地走着,她走得很慢,乔尔和兰伯特很快就追上了她。
“伊丽莎白,你想谈一谈吗?”乔尔走到了伊丽莎白的身边,“别急着拒绝我,我带来了一样东西。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看一眼,这是我从白木屋里面带出来的。”
毛绒绒的棕色小熊,穿着天蓝色的小毛衣,毛衣的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爱心。
路易莎送的小熊玩具。
伊丽莎白停下了脚步,接过小熊,喃喃道:“你从白木屋里带出来的?”
棕色小熊居然还在?她以为,小熊已经随着路易莎和欧文一道,葬身火海了。
“你烧掉白木屋的时候,我看它孤零零地窝在凳子上,怪可怜的,就把它带出来了。”
“你们在白木屋的时候,有看见路易莎和欧文吗?”伊丽莎白的眼里涌出不切实际的希望,“你们、你们能把路易莎和欧文也带出来吗?”
乔尔摇了摇头,说:“抱歉,我们进入白木屋的时候,白木屋里空无一人,没有路易莎和欧文,也没有另一个你。”
“走吧。”伊丽莎白绷紧唇线。
“走去哪里?”兰伯特问。
伊丽莎白说:“去书店。”
乔尔和兰伯特跟着伊丽莎白,回到了螺旋阶梯书店,他们再次来到了架空层,进入了伊丽莎白的地盘。
“伊丽莎白,对不起。”兰伯特走了进来,再次道歉,“那时候我以为这里也是公共区域,才会走进来,碰了你的画。”
伊丽莎白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你们随意坐吧。”
他们坐在了木质方凳上,墙上挂满了伊丽莎白的画作,伊丽莎白的画风抽象且狂野,充满了野性的毁灭力量,与她瘦弱的外表极不相符,与她最珍爱的画作《白木屋》也风格迥异,很难想象,这些画与《白木屋》居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伊丽莎白说:“我以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白木屋烧毁之后的画作。”
他们都知道白木屋烧毁了,但是直到此时,兰伯特和乔尔才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乔尔问:“你说的白木屋烧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伊丽莎白再次陷入回忆的沼泽之中:“那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准确点来说,是九年零五个月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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