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颦坐在位置上,看着不久前手机里发来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
徐清然就坐在她边上,两人背着组长暗地里说悄悄话不要太方便。自从前几天的厕所社死事件后,她和刘美美就结成了统一的美女联盟,热情邀请柯颦加入其中,并且承诺如果她加入的话,可以考虑把会长的职位让给她。
有人主动释放热情,柯颦当然不会拒绝。
这个美女联盟,除了名字有点点难以启齿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徐清然:“柯柯,怎么了,你的脸色这么差?”
柯颦收起手机:“没什么,有个朋友家里出了点事,刚刚给我发消息呢。”
徐清然是个热情善良的女生,从小父母疼爱,家庭幸福,最听不得这种家里出事的剧情了,当即就表示她那个朋友需不需要帮忙。
毕竟只当了一个月的同事,还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柯颦拒绝了,不过表示到时候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她肯定会开口的。
正好刘美美来找她们吃午饭,三个人就手挽着手,一块下楼吃饭去了。
不过因为熊胜男发来的消息,柯颦的胃口不是很好,下午下班后就直奔一院。她的腿脚和胳膊上都缠着绷带,接单的司机还惊疑的看了她好几眼。
“妹儿啊,咋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呢。”司机瞅了眼目的地,“得,目的地还是医院。这是要干嘛去啊?换药?”
柯颦没有那个心思解释自己是怎么弄伤的,只能催着师傅快点开过去。司机也像是看出了她有急事,脚踩油门,半个小时就到了。
还没下车,她就瞧见熊胜男站在外面那块刻着b市第一医院的大石头边上,披着头发,裙摆在风中飘着,神情恍惚。
“男男!”她喊了声,站在那儿的人寻声望过来,柯颦这才看见她红肿的眼眶。
熊胜男扶着她进了医院,这个点儿的住院部格外热闹,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电梯。这一趟肯定是赶不上了,她们先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医生到底怎么说啊?”柯颦没忍住,还是问了,“之前检查不是说腰椎盘突出吗?怎么突然就说是……”
肝癌。
多么可怕的名字。
“是腰椎盘突出没错,只是不止是这个。”熊胜男靠着长椅,声音低哑,后背一片冰凉,“但是早上云医生问过一些症状后,就让我们先去拍个片子,然后办住院手续。片子出来后,医生跟我讲,我爸的肝上长个了肿瘤,结合他讲的一些情况,很有可能是……”她嘴唇颤了颤,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肝癌。”
眼泪落在姐妹俩相握的手上,一直灼烧到人的心里。
“云医生说他也不是很确定这个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所以问我们愿不愿意先做个穿刺看看。等出了结果,再做具体的安排。”
柯颦心里清楚,在b市,还是云医生这样的知名大夫,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穿刺,不过是用科学手段明明白白的告诉家属,你们的家人到底怎么了。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喉头更是梗着东西似的难受得厉害,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流出一滴泪,只能紧紧的抓住熊胜男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告诉她,肯定会没事的。
天灾。
让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病痛。
让一个家庭受尽苦难。
她是前者,而熊胜男属于后者。
或许时间会抹平一切,现在的她已经回想不起刚失去父母那段时间里自己的无声悲痛,那种仿佛无根浮萍,整个世界都背离自己的感觉似乎已经离得很远了,记忆自动浅淡、抹平那段时光,让人想起的都是些过往的美好。
但是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场合,看着另一个家庭因为病痛而痛哭流涕,苦苦挣扎,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自己没了家的时候。
有时候,痛苦是相通的。
“会没事的。”她攥着熊胜男的手,声音也紧紧的,“不是说了,还要带叔叔阿姨在b市好好的旅游一下吗?叔叔那么疼你,肯定不会失信的。”
熊胜男没说话,抹了把眼泪,扶着人乘电梯去了楼上。
令柯颦没想到的是,病房里堆满了果篮牛奶之类的,ys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站着或坐着,反正就是把整间病房衬得很热闹。
“你们……”
“柯柯你来啦。”张军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她,“你说说,这么大的事,胜男还想不跟我们讲,要不是我追问出来她为什么要请假到开学,估计还一个人担着呢。”
柯颦本来就没想好该怎么跟大家说,这下子好了,不用她开口,所有人都知道了。
虞赛也有些责备:“小军说的没错,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说出来。既然你在ys工作,那有什么事大家都好一起帮忙解决。”
他看着熊父,语气温和亲切了不少:“您放心,这边的医生我都打过招呼了,肯定会尽心给您治疗的。”
熊母擦擦眼泪:“大丫头,你们公司都是好人啊。”
像这样的单人病房,即便是有钱也肯定弄不到。但是大丫头的这个老板,只是打了一通电话,就有专人来推着病床换了房间,环境比之前那个六人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熊父:“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熊母想要打他,但愣愣地看着,感觉哪里都下不了手,眼泪很快又冒了出来。
柯颦看着熊父,也是微微一怔。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熊父就好像老了不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
熊胜男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真的鞠了一躬:“谢谢大家的关心。”然后久久没有起身。
她这样子,就连一贯爱搞笑的吴案青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毕竟他们不是当事人,就算再怎么安慰也是隔靴搔痒,根本没什么用。
柯颦支楞着一只脚站起来,把人按在凳子上:“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这么客气干什么。”
虞赛起身,默不作声地将某个让座的小雷锋顺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柯颦什么都没察觉到,目光一直放在熊胜男身上,顺着边上的力道直接坐了下来:“接下来你才是重中之重,在b市,叔叔阿姨可就你一个亲人,吃饭跑腿之类的活儿可都要你一个人来干,你可千万不能先倒下。”
熊胜男沉默着点点头。
吴案青也跟着点头,扯出一抹笑:“叔叔阿姨,我小时候跟人学过看相,你们的面相一看就是长命百岁,我从来不骗人的。”
安静的病房因为这几分的油嘴滑舌增添了些许欢乐和笑意。
ys的人陆续离开,毕竟是下班时间,集体来看同事的父亲已经算是很有爱心了。柯颦一直留到最后,熊胜男作为寝室里的大姐,向来性子安静沉稳。现如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怕她一个人消化不了。
“没事的,柯柯。”熊胜男握着她的手,面上流露出一份坚毅,“你不是说了嘛,现在我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事。”
柯颦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用额头撞了下她的额头,好像这样就能给人多点力量。
外面已经入夜了,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漆黑的夜幕。
走廊里灯火明亮,不时有人提着热水壶从病房里出来,灌满热水后再进去。像她们这样暗自落泪,愁眉不展的模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好奇心,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种疲惫的漠然。
虞赛从病房里出来,见她们两人紧紧相拥在一块,脚步放的很轻,“你父亲睡着了。”
“今天谢谢您。”熊胜男真的很感激,不仅仅是因为今天大家都来探望的举动,更因为从所有人的态度中,她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温暖,“也谢谢军哥他们,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谢谢大家。”
虞赛接受了她的道谢,然后转过身,和柯颦四目相对。
“你回寝室吗?”他问道,“现在外面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柯颦望着自己的伤腿,挤地铁是不可能了,于是欣然同意了这个邀请。
因为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堵车堵得厉害。
柯颦望着道路两旁暖黄色的灯光,目光游离,打开手机看了两眼又关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虞赛抬眸,瞥了她一眼,说道:“放心,肯定会好的。”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显得格外性感。
“为什么人会生病,会去世,会再也见不到呢?”她低声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般,只是抒发内心那股难以宣泄的情绪罢了,“她才刚上大学,未来的美好的生活还没开始,就要先经历这一切吗?”
听着她的话,男人抿唇,停车,反正前面已经堵成了一条长龙。
“柯颦。”他侧过身,紧紧的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喊她的名字,眼底有着难以诉说的复杂情感,“你比她还小,你也刚上大学,你的未来也很美好,你也经历过比她的经历还要可怕的事情。”
“所以——”
你也可以哭出来,不用像今天这样,只能借他人的难过来传达自己的哭泣。
她猛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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