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的人出面帮钟甜说话, 就连之前指责她的专家也没有想到。
毕竟之前季繁被骂的时候,这些专家碍于他的知名度,还勉强能保持理智, 后来战火逐渐蔓延到钟甜身上,他们就毫无顾忌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 钟甜无权无势, 是最好欺负的。
可没想到专家指责的评论才刚发出去,没几分钟, 就被集中轰炸了,而且出面的个个都是大人物。
看着那些账号的前缀, 他们才突然有些后悔。
难道, 钟甜其实比季繁更不好惹?
专家们再次重新审视季繁在节目上说的话, 然后找到《世外桃源》这档节目, 开始逐帧观看,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后在最新播出的一期节目中。
季繁正在钟甜院子里浇花, 浇水壶里的水倾泻而下, 锯齿状叶片被冲刷得青翠欲滴, 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白色小花点缀在叶片当中。
这个画面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但还是被前来核查的人一眼认了出来。
“喜雨草!”
“这好像就是喜雨草!”
“怎么可能?你们别忘了,喜雨草早就已经灭绝了,而且绝对长不了这么茂盛,我之前在资料上看过它的照片!”
“没错, 喜雨草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 这应该是薄荷吧?”
“薄荷的外形和喜雨草长得很像, 镜头对不准的时候, 很容易认错。”
“这明明就是喜雨草!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
“大家不确定的话, 只能去问余树人老师了, 余老师亲眼见过喜雨草的标本!”
……
没想到,就连专家此时也发生了内讧。
画面中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植物,到底是不是已经灭绝的喜雨草,所有人争论不休。
植保局乱了。
但是此时,钟甜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声明,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已经有人为此差点吵起来。
她刚刚接到了季繁的电话。
季繁这两天过得并不容易,可以说是经历了自己出道以来最大的风波,公司和经纪人忙得焦头烂额,担心他的人气会因此受影响。
为此,公司还提出让他甩锅给钟甜,把自己摘干净,但他却坚决不接受。
和慌乱的工作人员比起来,明明年纪不大的季繁却显得格外冷静。
只不过,他的这份冷静,也在钟甜发出声明之后破碎了,看见不少人将战火转移,立即给钟甜打去电话。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钟甜不解。
季繁:“网络上的那些评论和私信,你不要看,我会和公司商量,把热度压下去。我再去发两条微博,他们就不会去你微博下面胡闹了。”
刚才他只是打开看一眼,就被评论区那些话激得眉头紧锁。
如果是骂他自己,季繁可以无动于衷,不管不顾,可钟甜不行。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因为自己而起。
“对不起,我没想到喜雨草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被骂。”
钟甜却并不在意。
“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用在意这些。而且你刚才说的那些评论,我已经看过了。”
听见这话,季繁的心瞬间收紧,连忙道:“你不要在意那些评论,别难过,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我们难过。”钟甜直接道:“准备和他们对线,刚要打字,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季繁惊呆了。
“对线?!”
“嗯,之前你在热搜上的时候,那些营销号说话有点难听,我气不过。”
说着,想起电话接通之前,她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几条消息,慢慢皱起了眉。
自己已经出面了,没想到还有一些人盯着季繁责骂。
季繁听见这话,却猛地愣了一下,不自觉睁大眼睛,脸上写满惊讶,心里更是变得软软乎乎。
原来,钟甜是在为他出头吗?
他忍不住笑起来,轻声道:“没关系,那样的评论我已经习惯了,不用在意。”
钟甜却很坚定。
“不行,欺负我的人,我必须管。”
这次,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安静得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好像对面的人已经呆住了。
钟甜催促道:“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挂了,我继续去对线,又有好几个不入流的专家在骂你了。”
“好,好……”
季繁像是终于回神,迷迷瞪瞪地应两声,然后挂断电话。
然后整个人恍恍惚惚,像是在发呆,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而且带上了淡淡水光。
经纪人李哥一直在旁边,看见他这奇奇怪怪的样子,一脸疑惑。
“她说什么了?有没有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这件事现在舆论的声音很大,必须小心处理。”
季繁现在才回神。
“啊?说了,不过钟甜不同意,后来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想到跑的那个话题,他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笑容慢慢扩大,甚至有些压不住地喜上眉梢。
李哥皱着眉。
“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跑题?”
“嗯……”季繁应了一声,突然转头看向他询问:“李哥,你说,钟甜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李哥顿时一惊,仔细看他的模样,才发现季繁明显一副恋爱中小男生的模样。
“都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还只想着谈恋爱?!”
没想到听见这句话,季繁反而更害羞了,脸也快要跟着红起来,低声道:“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
虽然钟甜说,不在意网上的争论,但季繁却不能不在意。
每次看到这些恶意评论,每一个字都像是刺在他胸口。
钟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不过在看到路松明帮钟甜说话后,他也想到了办法。
当天,季繁就联系上了路松明,一个出钱,一个出人脉,邀请植保局众多专家,来下河村求证。
到底是不是喜雨草,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消息刚发出,植保局那边就马上答应。
他们此时也对喜雨草是否现世充满好奇,当天就登机,马不停蹄赶往下河村。
几人是第二天早上到的,路松明亲自开的车。
植保局的人看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都有些疑惑。
“路教授,你看过了吗?是不是真的喜雨草?”
没想到路松明却是摇头。
“没有,我没见过。”
几人震惊。“你没见过,却还帮钟甜说话?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损坏的可是你的名声和地位啊。”
路松明却根本不担心这点,甚至笑了一下。
“钟甜是我的学生,我相信她,有些人说话太难听,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他说的是钟甜刚出面声明,那些专家对她的围攻。
还好,这次只邀请了植保局的人,没有邀请那些不入流的专家,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就算这样,众人却还是有些不理解,毕竟路松明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
“路教授,你放心,这次跟我来的人,在这件事里都保持观望态度,没有人贸然发过言。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喜雨草。”
他一出现,所有人立即安静地后退,纷纷点头,显然对说话的人十分敬重。
路松明点了点头。
“余主任,你放心吧。钟甜说是,那就肯定是,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而且我昨天以及和她联系过了,现在马上就带你们过去。”
闻言,余树人深吸一口气,虽然看着还算冷静,但紧抿的嘴唇和有些慌乱的步伐,都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毕竟这可是他寻找了二十年的植物。
最初,喜雨草是被一位外国学者在95年前,在国内西南地区的山涧中发现的,采集标本后带到国外进行研究发表。
此后过了六十年,科学院才终于组织编写《植物志》,成为国内所有植物的户口册和信息储存库,这个时候,喜雨草便已经寻不到踪迹。
书籍中,所有和喜雨草相关资料,均是通过那名外国学者提供。
——标本未见,摘自原描写。
短短九个字,说尽无奈。
此后,也一直没有发现喜雨草的踪迹,直到二十年前,植保局遗憾宣布,喜雨草已经灭绝。
而让人遗憾的是,目前已经没有人真正见过喜雨草的活体植株,就连仅存的标本,也被存放在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片土地上。
此时,余树人刚刚研究生毕业,正式进入植保局工作。
当时喜雨草灭绝的消息刚发布,他便亲自去了大洋彼岸的植物标本馆,看到了被尘封七十多年的喜雨草标本。
叶片已经泛黄脆弱,不含一丝水分,早就失去了所有生机,但就算这样,也能感觉喜雨草身上散发出来的恬静。
那时开始,余树人就隐隐有一种感觉。
喜雨草或许并没有灭绝,西南地区的山脉这么多,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检查过,也许还有幸存的植株在某个山谷开放也不一定。
不能让以后的学生看见“喜雨草”的标注,却只能通过外国人的叙述,来描绘它的优雅。
从此以后,余树人就一直在寻找喜雨草的路上。
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亲自去一趟西南山脉,深入丛林寻找,一找就是二十年,却一无所获。
如今的余树人已经年近五十,身体更是不如从前,在两年前一次探索中腿部受伤后,就一直要拄拐生活,无法再进山寻找,让他打击巨大。
而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喜雨草出现了。
学生来告诉他的那天,余树人一言不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屏幕,在不到两秒的镜头中,他一眼认出来了!
是喜雨草!
绝对不会错!
生长在院子里,那簇郁郁葱葱的植物,和之前他在标本管理看到的完全不同。
墨绿,繁茂,生机勃勃。
但他不会认错。
不过面对学生得追问,他并没有马上下结论,而是道:“我想亲眼看看,好好确定一下。”
当时余树人的声音很轻很平,像是担心自己会惊扰美梦。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双手一直在颤抖,只有紧紧交握,才能压住。
紧接着,他不顾学生的担忧,同其他人一起坐飞机来到了下河村。
喜雨草就是前面!
植保局的同事第一次见他这么急切,就连手杵拐杖,也走得比谁都快,连自己的旧伤都不顾了。
直到敲响院子的门。
钟甜昨天接到电话,知道路松明要带人来看喜雨草,早早就在家里等待。
她以为来的是昨天和自己网络对线的“专家”,却没想到刚打开门,迎面是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却能看出心情很激动。
在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看她。
钟甜正想着,眼前这人不像是会和自己对线的人,站在门外边的路松明介绍道:“钟甜,这位是植保局的余树人余主任,剩下的几位也都是植保局的工作人员。”
他担心钟甜认错人,凑近小声提醒:“放心,这些人都没骂过你和季繁。”
钟甜微微点头。
“看得出来。”
眼前这些人明显一副沉迷科研的模样,对新闻八卦都不感兴趣。
“你们是来看喜雨草的吧?进来吧,我正准备移栽呢。”
余树人立即精神振奋,连忙跟进来,一边好奇地问:“移栽?你要移栽到哪里去?”
“最近它们现在越长越大,以前种在后院,后来越来越多,就被我移栽到了前院,没想到它们现在长得更疯了,影响蔬菜生长,只能分株再移开。”
钟甜的样子十分苦恼,可是这话在植保局一群人听来,却十分震惊。
长得太快,要分株?
那可是传闻中因为对生长环境太多苛刻,而消失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植物,现在在钟甜口中,怎么变成了杂草一样的野蛮生长力?
钟甜看到他们脸上的惊讶,笑了笑,道:“你们待会儿看见就知道了。”
说完,带着他们走进菜园子。
几乎所有人在进来的一瞬间,都注意到了墙角那一簇墨绿的植物,郁郁葱葱,生长得格外茂盛。
叶片呈锯齿状,形态和薄荷相似,却并非薄荷,叶片中点缀着白色小花,还能隐约闻到从那边飘过来的淡淡香味。
植保局众人俱是愣住,还在怀疑的时候,余树人已经惊呼一声冲了过去。
“喜雨草!”
他太过激动,嫌拐杖太慢,干脆双腿发力,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弯腰凑近,满脸欣喜地打量起来。
一边看,一边感叹。
“没错!没错!就是喜雨草!竟然有这么多!竟然能长得这么好!我就知道,它总有一天会再出现的!”
听见这话,植保局的人已经彻底惊呆了,纷纷瞪大眼睛。
那郁郁葱葱,长得跟入侵植物一样霸道的东西,就是号称脆弱的跟玻璃纸一样的喜雨草?
这……
怎么可能?
他们纷纷靠近,仔细开始观察起来。
越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五花八门,有的喜悦,有的震惊,凑近认真观察着,就连伸手碰一下,都格外小心。
“比我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标本大多了!”
“原来活体植株的叶片颜色这么好看!是墨绿色的,其实和薄荷差别很大。”
“听说,喜雨草对环境十分挑剔,没想到竟然能长这么茂盛!就算国外那家标本馆里的标本,也没有这么大!”
钟甜:……
“我刚在野外发现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周围环境不太好,喜雨草已经奄奄一息,不过被我移栽回家后,就越长越大,越来越多了。”
此时,植保局的人已经顾不得其他,迅速拿出携带的仪器,开始就地测量植株数据。
“……7、8、9、10……这里已经有十二株!这简直是一个大收获,余教授!”
他们惊喜地说着。
钟甜站在旁边,插了一句:
“啊……其实这些不是全部。”
她把这些喜雨草移栽回来已经有一年了,挺过最开始的衰弱期后,就开始疯长,越来越多,占的地方也越来越大。
眼看着自己种菜的地方都快被挤没了,钟甜只能陆陆续续往山上移栽。
余树人听她说完,眼睛里风光大方,激动地问:“山上现在有多少株?”
这个问题,罕见地把钟甜给问住了。
“有一片,我没数过。”
再说,也根本数不清的。
因为那片区域被她整理过,环境大大改善,之前被完虐的喜雨草重归故里,简直换了一副模样,虽然长势不如在钟甜家的时候,但也依旧枝繁叶茂,不断分生出新的植株,根本数不清了。
余树人和其他住保局的人都被这个回答给镇住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钟甜点头,带着他们开始往山上走。
“余主任,上山的路陡峭,您还是在村子里休息,等我们回来吧。”快要进山的时候,植保局的人突然道。
钟甜回头看去,果然看见余树人拄着拐杖,正跟在他们后面,但是腿脚不变,已经掉队到了最后一位,表情凝重,还没正式上山,就已经出了一头汗。
“不用。”余树人穿着粗气,目光尤其坚定,道:“我想亲自去看看,我可以走。”
说完,努力加快速度跟上他们步伐。
钟甜走在最前面带队,听见这番对话,正在想要不要劝他停下,毕竟进山之后的路更加陡峭。
这时,路松明小声道:“你就让他跟着吧,余主任半辈子都在研究喜雨草,如果不能亲眼看到,会抱憾终身的。他的腿,也是在找喜雨草的时候受伤的。”
闻言,钟甜明白过来,慢慢放缓了登山的速度。
本来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的路程,这次钟甜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余树人早在中途就脱了力,但还是在众人的帮助下,压着一口气坚持到目的地。
他们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可是在爬上来的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规模巨大的植被忽然闯入眼帘。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愣住了。
之前在钟甜家看见喜雨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很震惊,可直到现在,才是真正的震撼。
将近百年没有现身,“灭绝”足足二十年的喜雨草,在高大树木的掩护下,依着山涧水流,在罕有人至的地方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连成一片。
太多了!
简直多得不像“灭绝植物”!
甚至还没靠近,就能闻到喜雨草散发出来的特殊香味。
现在,他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钟甜会说数不过来了。
眼前这样的规模,确实数不过来。
钟甜看见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同一个地方,道:“我想,不用我介绍,你们也看到了。”
余树人连连点头,急忙朝那边走去,就连拐杖掉在地上也没有在意,狼狈地走过去,跪在地上,凑近观察着一株刚刚发芽的幼嫩喜雨草植株。
“它好漂亮。”
他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最后支撑在地上,低着头,眼眶竟然湿润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植保局的其他工作人员此时也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激动得差点原地跳起来,拿着仪器手忙脚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先测量哪一株。
这株长得好。
那株长得更好!
钟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心生触动。
眼前这些人,也是把植物当做孩子一样疼爱的人。
就在这时,余树人突然起身走过来。
他擦了擦双目,但还是藏有泪光,一直走到钟甜面前。
“钟甜,我真的……”
余树人深吸一口气,表情更加郑重。“谢谢,这些喜雨草,我们能采样做研究吗?”
钟甜点头。
“请便。”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迫不及待地工作起来。
他们虽然激动,但动作井然有序。
小心翼翼地采样,保存,测绘,各司其职。
钟甜站在一旁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发现他们爱护每一株植物的细心,心里泛起淡淡的喜悦。
这些人从看见的第一眼开始,就一直在研究喜雨草,天黑了也恨不得直接住在山上,可惜来的时候没有带帐篷,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放心吧,这些喜雨草已经移栽过来半年多了,不会突然消失的。”
钟甜劝了一句,带着所有下山休息。
再知道喜雨草现世后,他们更是舍不得离开了,纷纷在下河村住了下来,打算继续对喜雨草进行深入研究。
当天晚上,植保局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重大信息:
#时隔一百年,喜雨草再次现世#
【今日,植保局在下河村发现大量喜雨草活体植株,这是继1918年后,第一次在国内发现喜雨草。它们的出现,将重新修改《植物志》纪录,喜雨草并未灭绝!】
【根据植保局调查,这些喜雨草均是由钟甜女士种植培育。】
【一年前,她在野外发现一株濒临死亡的野生喜雨草,移栽回家之后,细心照料和培育,并陆续移栽到野外。到目前为止,找到的一共有3739株!在植物历史上画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此,植保局全体成员对钟甜女士表示深深的谢意,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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