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整蛊。”池怀笙存在感极低站在最后，口罩和帽子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众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声音。
池怀笙清楚地回忆着猎梦人守则第一条，梦灵在梦境中是通过制定死亡规则害人的，所以在情况不明时减少行动，是防止出发死亡规则的有效手段。
“电梯一直在下行，已经远超过地铁滚梯应有的长度。这里不是刚才的电梯，你们最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更不要上下楼梯。”
众人回过头，像是这时才注意到这名站在电梯最后的女孩。她一身黑色，几乎和后面的背景融为一体，又像是某种不幸的信号。长发狼狈地披散开，口罩遮盖住大半张脸，手里拿着把黑伞，配上身后看不见尽头的电梯，简直可以剪进恐怖电影的海报里。
“不是整蛊是什么，难道真见鬼了不成！”西装男听到池怀笙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她的装扮先是一愣，随即眼里流露出几分怀疑：“我说，你打扮得这么藏头露尾的，不会就是整蛊节目请的托吧？你是最后一个上电梯的，之前还好好的，你一上电梯就出事，还让我们别动，怎么，眼见着骗不住我们了，就开始耍花样了？”
听到这话，其他三人也有些怀疑地看向池怀笙。
池怀笙口罩之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猎梦人培训只教会她怎么杀梦灵，可没教给她，怎么和被梦境困住的路人打交道。
普通人并不知道梦灵的事情，多说除了暴露猎梦人的身份，没有任何好处。
“信不信，随你。”
总归就算这些人在梦境里死亡，只要自己能破除这个梦境，他们一样能醒来，只是会虚弱上十天半个月的。
听到这个话，西装男更加不把池怀笙的话当回事，老夫妻两人也露出几分不以为然。
只有女学生探究地盯住池怀笙：“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还没等池怀笙回答，西装男抢先道：“她这样子一看就是心虚了。”
西装男四周看了看，试图寻找并不存在的摄像头，像是急于扳回一城般，抬高了声音：“总归电梯就那么长，只要我们走到头，自然就出去了。”
但他说完，无论是老夫妻俩，还是女学生，都站在原地没动，显然，池怀笙的话对他们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这种弄不清状况的情形下，大家宁可信其有，也不愿自己冒险。
“嗤，胆子真小，都不敢是吧，我来！”他说着，转身快步折返，朝着上楼的方向走去。
皮鞋在黑色的金属台阶上踩出一声声闷响，伴随着整个滚梯轻微的震荡。
西装男第一步还迈得有些忐忑，走了两层发现没事以后，便彻底放松了下来：“看，我就说没事吧！故弄玄虚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离池怀笙只剩两级台阶。话音刚落，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扑摔倒在滚梯上。
男人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摔到，一边嘟囔着：“邪了门了”，一边手撑着台阶，准备爬起来，可他并没有成功，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脖子，男人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领带好巧不巧被卡进滚梯的缝隙里。
男人立刻伸手拽住领带朝外扯，可是领带并没被扯出来，反而加速朝里面卷去。
男人这才慌了神，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拉扯领带。在他的拉扯下，领带被卷入的速度有了短暂的停顿，电梯缝隙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下一秒，领带被卷入的速度翻了数倍，几乎是瞬间将男人的领带全部卷了进去，男人被勒得脸色涨红，一手死死拽住领带结的位置，挣扎着哑声喊叫：“我，我领带被卡住了！快停啊啊啊啊啊。”
说话声变成惨叫，因为男人拽住领带的手也被卷进了电梯。
巨大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夺走了男人的理智，他本能地朝离自己最近的池怀笙伸出剩下的一只手。
“救我！快救我！”
可太迟了，他呼救声刚落，滚梯又生异变，原本狭小的缝隙朝两边扩张，像是怪物张开的嘴巴，将男人半边身子吞没进去，接着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骨骼碾碎的声音，西装整个人都不见了。
鲜血喷溅在池怀笙的裤腿上，又顺着台阶流下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他们离得远些，加上角度的原因，并没有完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男人摔到后挣扎了几秒，就被卷进滚梯里了。
残酷血腥的画面终于让他们相信这不是一场整蛊。
已经准备跟随西装男脚步上楼的大爷大妈颤巍巍地收回刚刚抬起准备迈上台阶的脚。
死一般的寂静里，池怀笙依稀可以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和自己还算平稳的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梦灵，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明知道梦境空间里的死亡并不是真实死亡，但身临其境的恐怖却和现实并无太大区别。
其实刚刚男人刚摔到的时候，她并非没有机会救人。
她甚至想过，如何用藏在伞柄里的剑刃，割断对方的领带。再将人拉上来。
但她没有动。
电光火石的时间来不及多想，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西装男摔到的莫名其妙，在弄懂规则之前，贸然去救，很可能不仅不能把对方拉起来，反而把她自己也拽进去。
她还不能死，梦境空间的尽头，只能由猎梦人来终结。如果她死了，今天这电梯上的人，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死人啦，你刚刚傻站着在干什么，你离他那么近为什么不救他！”大爷厉声的质问打破了滚梯上的寂静。
“别这么说，姑娘兴许是没反应过来吧。刚刚那种情况，谁看了不害怕啊。”大妈扯了扯大爷的胳膊，小声劝着。
池怀笙丝毫不带情绪的陈述：“他不听劝告自己跑上来的，我没有义务救他。”
她就是故意不救的，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大爷见池怀笙这种态度，更激动了，嗓门不自觉地抬高：“她承认了，我就说她是见死不救了吧！”
大妈则听得直摇头：“是啊，你这孩子……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个地方，大家互相帮助才能共渡难关。”
“大爷大妈，你们这么说就不对了，刚刚那个场景，你们要这位姐姐怎么救，她要是伸手去拉那个叔叔，万一自己也摔下去，被滚梯吞掉怎么办？”女学生有些听不下去了：“再说了，姐姐不是提醒我们别走动了吗？那个叔叔非要自己乱跑，怎么也能怪到这位姐姐头上？”
池怀笙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站在最下方的女孩，她同样被吓的脸色苍白，眼神里也带着未定的惊惶，但还是在这种情形下站出来，替池怀笙说了句话。
“对，你刚刚说了别走动！”大爷却完全没听进去任何道理，反而通过女学生的话，想起什么似的，死死盯住池怀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乱跑会死？你还知道什么？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们？”
大爷一叠声的质问连大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用力拉住对方，劝道：“没凭没据的，你少说两句吧，老头子。”
又恳求地看向池怀笙：“姑娘，我们没有恶意，但是你要是真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大家，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也只是猜测。”池怀笙声音依旧清冷，仿佛刚刚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并不能让她产生半点触动。
“目前看来，摔倒就可能触发死亡条件，踩到特定的楼层也说不定会出现意外，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其他死亡触发条件，你们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做才……”
“那，那是什么？”女学生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众人随着女学生的声音抬头向前看去，原本没有尽头的滚梯通道前方却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随着滚梯的缓缓移动，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女学生是离危险最近的人，她恐惧地抓着扶手，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打颤，求助般看向池怀笙，问：“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说乱跑会死，可如果一直不动，也一样会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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