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难相信，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徐妍想了想，又在苔藓上压出了“二真”两个字。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世界就真的不是我们人类固有认知里的世界。”
大众认知里世界的起源是什么呢？
徐妍偏头努力回想自己的脑海中关于宇宙起源的那些知识……
“不行，我根本就不了解这块。”徐妍懊恼。
过了一会儿又说：“那就干脆先不管我们自己是怎么定义世界的，就把方林的话当真话来听，那在他的逻辑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徐妍回忆。
方林说，地球是一场人为的实验，目的是要为人族找到度过末日的“求生基因”。
人类是人族身上剥离的一部分基因形成的种族，不止人类，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这么来的。
他还说自己是这场实验的实验员，是地球的抚养人，甚至是地球的主人。
所以他对地球有很高的掌控权，他们甚至可以主导一场世纪大灭绝。
“那么他确实有可能做到把我从一个空间拉入另一个空间……”徐妍低声说道。
如果按这个逻辑，那徐妍之前会出现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实验室就不是被人迷晕以后带过去的，而是真正的穿越了空间，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
是这样的吗？
徐妍思考着自己刚进实验室时的感受。
好像……认知是挺连续的。
她的记忆并没有明显的脱节，也不是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而是真的在眨眼之间就到了一个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空间里。
那这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投影呢？
比如现在的vr技术，完全能实现在家就模拟出亲临影院的感觉。
也不对，现在的vr都是依靠眼镜才能让人沉进虚拟场景中的，压根没听说过有谁实现了不依靠设备就能进入电脑搭建的vr虚拟世界。
“而且触感很真实，”徐妍不自觉地伸出手，望着手掌回忆起来，“无论是玻璃缸的质感还是操作台面、椅子、或者笔，都是真实的可触碰的，根本不像是虚拟的东西，我是可以真实摸到那些东西的，金属或者玻璃甚至塑料制品，摸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徐妍思索着当时的经历，然后又说：“而且最可怕一点是，他好像真的可以对人体进行某种控制。”
徐妍想起自己刚进实验室脚下如同被顶死在地面上的感觉，又回想着自己当初只在一个眼神间就完全化身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呆立的样子。
“这是目前人类可以做到的水平吗？”徐妍问自己。
徐妍想了想，试着给自己递了个答案：“会是催眠吗？”
不对，催眠不是这样的。
催眠需要循循善诱，甚至需要辅助工具，钟表或者别的什么可以形成规律引导的东西，不可能只在一瞬间就完成。更何况徐妍最初脚被定住那次，她甚至连方林的面都没见到。
“还有那些过于真实的投影效果，星空、地球，海洋、大地……如果说电影能做到，但那都是后期制作的特效、甚至是一帧帧画出来的。而且以目前的技术水平，这种等级的特效需要花费三四个月甚至半年、几百几千万的财力支持，才能做出那么真实那么蛊惑人心的效果。如果真的是特效，那投入成本是不是太大了点。更何况，就算真的做出来了那是也只是电影，是平面交叠产生的视差效果，就算现在3dmax巨幕影院也无法做到这么拟真的立体体验感受。”
徐妍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也不是，好像也有裸眼3d这种东西。”
徐妍回忆着自己在广场上、包括在视频里看见的那些裸眼3d的画面，想了想又摇头。
也不行，说到底方林那个实验室的投影还是太过真实了，那些星体围绕她时她像是真的被丢入无垠宇宙，看不着边际、想不起现实。
而且裸眼3d都是需要两面屏幕一起才能合围出那种透视感的，方林那块大屏幕真就只是跟一般影院的屏幕一样是平面的一块，就那一面布、一个角度的大块屏幕。
“这些地方都找不到漏洞，甚至可以佐证他真的来自更先进的科技世界的说法。”徐妍低喃。
她忽然觉得有些泄气，像是解一道数学题，本来兴冲冲看完题干觉得“简单、soeasy”，结果越写越发现此题无解。
“不会真是实话吧……”徐妍想叹气，“那我要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这个世界啊。”
有点好笑，现在人类不断研究ai，研究更贴近自己的机器人，从面貌上、程序上不断升级它们，想要探索技术的极限，甚至幻想人造人。
但是到最后我们却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是人造人，也是被更高技术创造出来的数据，我们以为自己是笼外的饲养员，掌握着笼子包括笼内鸟雀的生死，殊不知自己只是更大笼子里的鸟雀。
徐妍的手指在“二真”两字旁不住轻点着，沉默了很久。
其实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些太超出认知范围内的东西，听着是一回事，真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在听方林说时可以完全不以为意，只当风过耳，云遮面，可是现在真的去试着去思考、甚至理解它，就成了另一种感受了。
徐妍觉得自己大脑像是短路了，开始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思考路径，思绪在原地打着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但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走出迷宫的出口。
过了很久，久到天似乎都阴沉了一点的时候徐妍突然被一阵很大的水声惊回了神智。
发生什么了？
徐妍循着水声的方向看去，有一艘快艇正在飞速掠近。
那快艇很快就到了徐妍眼前，却被不远处一些树枝拦了前路，不得不停在那里。
徐妍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站起来，心里在想：会是方林吗？或者是他的同伙？他们又想要给她洗脑了是不是？
但是船上的人很快就阻止了她想要站起的动作，神色焦急地冲她叫：“姑娘，你别乱动！小心不要掉下去了！我们很快就会去接你过来的，别怕！”
啥？
徐妍有些懵。
那边船上坐着四个年轻男子，各个身着醒目红色救生衣、带着头盔，救生衣下面应该是潜水服，贴身、紧绷，把他们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
都是精壮的汉子，看起来挺拔又干练。
徐妍心下迟疑，怀疑他们会是什么不法之徒。
一对四，还都是看起来能打的，现在怎么办？要逃吗？
徐妍看了眼脚下飞流的河水，丧气：逃什么逃啊，能逃到哪里去。
心下一横，徐妍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树杈上，心想：算了，要真是坏人无非被打、被囚禁、被虐待，她还能想办法逃。可这要真淹河里就只有一个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活着才有希望。
同时，徐妍的精神也没放松，眼睛不断去瞄着那些船上的人，想从他们身上看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先前的考虑是对的，这水下曲曲绕绕盘踞着很多枝条岔叶，河水又浑浊，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他们的船被水下的枝蔓卡得够呛，发动机几次加大动力，声音轰得人耳朵发疼，但是那船根本动也没动，就死死地卡在那里，甚至后退不了。
船上的声音太大，估计也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了，那几个人在船上互相吼着什么，然后在船上翻检起装备来。
徐妍看到有个人拿起了一圈绳索。
她开始喃喃自语：“好了，现在绳子有了，捆绑play怕是免不了了。”
又见其中一个人拿起了一把斧头。
徐妍吸气：“不是吧，斧头都用上了，这是不听话就要砍断我一条胳臂一条腿的意思吗？”
徐妍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了。
徐妍紧张地看了眼水面，重新思考起跳水逃生的打算。
不行不行，水太急了，人家快艇这种自带加速器的卡死在水上了，她这种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的，哪里拼得过长了那么多年的各种藤蔓树枝。
徐妍纠结，又去看快艇。
看着看着突然看出点不对劲来。
先前船上的人都是面对着她的，她也没看见人身上写什么表明自己身份的标志，现在那几人抗装备的抗装备，掏东西的掏东西，各个或侧身或蹲坐，这后背一转徐妍忽然就看见他们救生衣上写的字来了。
上面写着：“海市消防”。
啊？
徐妍一愣。
那头有个人绑好了安全绳，一跃进河水，正奋力向徐妍游来。
河水湍急，眨眼就把他推着往下漂了好几米，不过小伙子体力确实好，逆着水流猛力扑水，挣扎着抓住了徐妍所在这颗树的一根树枝。他动作利落，飞快在树枝上打结、绕圈，连着绳端的斧头又在树身上猛砍了一记，算是给自己和绳都找了个相对牢靠的固定点。
徐妍看着向她靠近的那个小伙子，神色怪异地冲他大声问：“这是海市啊？”
那小伙见徐妍表情不对，也大声冲她叫道：“是！是海市！你别怕啊！我们是海市消防队的，我们过来救你了，别担心！镇定点！我们是专业的！”
然后又冲着自己肩膀上那个包着透明塑料密封袋的对讲机低声说道：“报告，被困人疑似是从别处漂流进海市的，精神状态不佳，怀疑已经被困多时。”
那边对讲机里传来稍显发闷的声音：“知道了，先搭绳道把被困人救下来，等人送到方舟里了再叫心理咨询师过来给她做精神恢复治疗。”
小伙子应声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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