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以抬眼观察初令的神色,用安抚的眼神注视着他。看初令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他才继续说道:“念及叔侄情分,大皇留他一命,将他放逐荒地,自生自灭。可是我们都没想到,这也是让我们所有人始料不及的。”
初令内心沉痛,意识游离在状态外。记忆里面,对于父亲母亲,自初令出生,父子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初家把他保护的太好,对于父亲的这段经历自己也是第一次听他人讲起。他深刻的明白也充分理解家人为何让他远离这些仇恨。而如今,这些仇恨燃烧着,激烈的生长着。
艾以注意到了初令压抑的情绪和无法遮掩住的困乏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给少年缓解和消化的时间。
“今天就到这里吧。”沉默寡言片刻,初令起身说道,没有心思继续下去。他刚挪一步,顿时感到头重脚轻,有些晕沉,慌忙稳住身子,他需要休息。
“好,你早些休息。”
初令看见艾以面前没有动过的食物,说道:“你继续用餐吧,我不打扰你了。”
“晚安。”
“晚安……”初令止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
意识到初令的疑惑和突然的停顿,艾以善解人意,温柔的笑道:“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用客气。”
初令点头,回答道:“好,艾以,晚安。”
“嗯。”
初令转身离开,夜静下来,餐厅里只留下艾以注视着初令的背影逐渐消失,面对面前的美味,索然无味。联想所讲所做的一切,他深深叹口气。
次日清晨。
在艾以的卧室里,秦德带着女仆们来到艾以的房间,托盘上的衣物华贵无比,整齐的叠放在一起。
铺满整面小墙的镜子里,艾以挺拔的身子立在一尘不染的地毯上。黑红的漂亮制服上,连扣子都设计别样,简单精致,肩上的金色流苏随着主人的动作也轻巧的晃动,刺绣工艺精湛的腰带勾勒他精瘦的腰,他浑身散发着禁欲的魅力,脸上有着绅士的温柔,五官立体,阳光轻柔的抚摸着男人制服下的结实肌肉,这都能吸引着所有少女爱恋的目光,也让低着头服侍他的女仆因为能够触碰,能够看到这个天神般的优秀男人感到情动,以至于偷偷羞红了脸。
“大人,马车备好了。”
女仆端过来礼帽,帽前镶嵌镂空蔷薇花型家族徽章,红色宝石作为蔷薇花的花心,流转着夺目的光晕,艾以整理完精致金纹的袖口,转身拿起带上。
“好。”
秦德拿来披风为艾以披上,细细整理好一切细节,检查是否有熨烫不齐的地方。艾以随口问道:“初令起了吗?”
“小少爷还在房间,应该没醒。”
“别叫他,等他睡醒之后,把早餐送过去。”
“明白。”
艾以又接道:“照顾好初令和初文,初令情绪不好,记得要让他一定吃饭。”
“是。”
“西伯来了之后,让他在大厅等我。”
“是。”
马车上金色的浮雕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内饰更是豪华舒适,艾以坐上马车,秦德关好车门,恭送自家主子:“大人,一路平安,早些回来。”
秦德率领众人回到大厅,开始一天的工作。吩咐一切之后,他抬头看见了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大厅上方二楼走廊,远望外面的初令。
初令手扶走廊的白漆雕花扶手,大厅的落地窗户高两层楼,他在二楼透过挑高拱形窗户看向门前院中心的喷泉和两边花池,也目送了艾以的马车离去。晨曦把他白皙的脸庞照得几乎透明,白金色的长发与万丈光芒融为一体,目光依旧淡漠,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真切。
秦德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早上好,小少爷。”
“早上好。”初令毫无情绪,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艾以是去皇宫?”
“是的。”
初令没有继续问下去,收回视线,垂下头似乎想着什么,秦德出声询问:“小少爷早餐想吃些什么?大人临走之前嘱咐您一定要一日三餐按时吃。”
这让原本想拒绝的初令哑了声,说道:“随便。”
“好,请允许我带您去餐厅。”
皇宫
中心城的皇都皇宫占地五百公顷,高耸入云的楼层错落有致,金漆装横皇宫里的一切,太阳东照,金灿无比,即使在城缘边际也能看见皇宫里最高的几座尖角楼台,足以显得国家的富强。皇宫的佣人们已经开始了辛苦充实的一天,每个人行色匆匆,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艾以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身着盔甲,包裹严实的士兵们精神抖擞,站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动不动,兢兢业业。侍卫推开沉重的大门,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从房间内返回,大开大门请艾以进去。
白漆的铁条将透亮的落地窗分割成整整齐齐的小块,佣人们换上了新的鲜花,厚厚的羊绒地毯不见一丝杂质,光滑的地板纹路清晰,不远处的波斯猫跳下来玩耍也会不慎滑倒,这里的一切都接受着阳光的洗礼,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大皇,公主,早上安好。”艾以弯腰行礼。
温暖的毛毯平铺在面前尊贵人的腿上,因为过长过大,垂在了雪白的地毯上,修长的手指听闻他的问礼后合上手中的硬皮红漆书,抬眼,语气平静回道:“安好。”
一旁举止优雅的女人也浅浅的点头一笑,算是回应。价值连城的皇冠轻轻的戴在棕黄色的薄刘海后面,耀眼夺目,海藻般的卷发温柔的披在身后,素雅不失庄重的拖地长裙也反射了她的美丽和身姿。二人的衣服都有珠宝和碎钻点缀,光辉想闯进珠宝里以让自己永远留下,使它们更加灿烂辉煌,当今的大皇和公主仿佛浑身闪着光和尊贵。
连耶温润如玉,脸上说不清楚是病态还是疲惫,苍白瘦小的脸庞使宽大的袍子显得并不合身,眼眶下永远有着淡淡的黑青,在惨白如纸的皮肤上略显清晰,只听他平淡开口问道:“皇将大人,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关反叛者和药师初文的事情想与您细说。”
连耶见他如此严肃正经,点点头,扭头对身旁的妹妹正色道:“奥菲娜,你代我去母妃那里道安。”
奥菲娜大方懂事的应下,她站起身挺直腰,纤纤玉手提起脚边的裙摆,行礼后离开:“是,那奥菲娜先去了。”
连耶端起金漆花纹茶杯,浅饮一口红茶,对上艾以的视线,缓缓问道:“什么事?”
“大皇,前夜反叛者的大祭司克卜勒现身了。”
“在哪?”连耶脸色微变,停顿诧异片刻后猛然放下手中的瓷杯,动作之大,杯底碰到杯碟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杯子里虽然没有满的红茶也因为大力的放下洒了一些在杯外。
艾以如实道:“就在皇都,药师初文的住所。”
连耶自然能猜想到克卜勒要干什么,他直接问道:“初文有事吗?”
“初文被克卜勒所伤,已经致命,后用樱草花进行了治愈,现在情况不明,肉身已然是无力回天。”
连耶听闻之后震惊也悲痛,他与艾以都沉默下来,被这糟糕的结果压抑着,回过神来,他似乎自言自语,冷笑道:“呵,反叛者,我以为他们已经彻底消失了。”
脸上的阴森并没有他的羸弱而感到减退,依旧不寒而栗。
“是,几年前的大围杀确实让他们元气大伤,许多年没有上来台面。”
“既然他们敢回来,我就继续奉陪到底。”
“这次他们回来一定是有备而来,可我们对于他们一无所知。”艾以说道,“我们还没有任何的资料来找到他们的踪迹,这需要一些时间。”
“去查,从蛛丝马迹开始,各地进行抓捕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刚起的萌芽掐掉。几年前他们大伤,没有了领袖,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有翻天闹地的本事。”
“是,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如此。那些年,皇城损失巨大,伤亡惨重,多年前的历史不能再重新上演。”连耶思绪万千,这个消息让他又想起了那些恐怖的事情,“还有,下令封了民间的所有组织,去筛查反叛者的行迹,违反皇令的就杀。除了这个国度,民众不该去信仰其他,这种愚蠢的信仰只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不可,大皇,且不说如此决定需要皇会过审和集体商议,单从民众的角度而言,从此做法实在缺乏考虑。”艾以见他如此决然的态度,连忙阻止他,认真分析道,“再者,如此大规模的行为也容易打草惊蛇,乱了民心。”
连耶思绪并不在此,他随意摆手道:“无妨。这些民间组织近年来也愈发无底线,教唆民众,蛊惑人心,应该对此进行整顿制裁。”
“多年前反叛者的产生的确与民间自发的信仰宗教组织有关,可万不该因为一棵树生病就砍了整片森林。信仰是神圣的,是民众的精神寄托,它不是传染病,不是瘟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和方向。他们同样信仰自己的国度,因为他们都深知是谁让他们能够在此谈信仰。”
连耶认真听着艾以的讲解,可是多年的不安和焦虑压在心头,脆弱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敏感的他选择残暴,效果好的方法,不管多么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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