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颜料被打翻后，盆里薄薄铺了一层红色的液体。这荧光色的液体流动着、隐约倒映着揉碎的血和星空的形状。
南星看着空瓶上的标签陷入沉默，而彩虹还在惺惺作态道着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到你了，非常抱歉。”
南星抬起头，轻飘飘丢下一句，“你的道歉有任何作用吗？”
彩虹脸色一僵，“什么？”
“道歉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事情，”南星笑了下，深色的眸底沉淀着些许冷意，“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点。”
——他也记住了。
彩虹对上眼前人的眼睛，无端呼吸一滞。
透过模糊的面容，她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在笑。但那笑容却也是锋利而又讥嘲的，如刀般刮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后退了步，绞紧下唇，无端感到了不安。
……她好像，得罪错人了。
南星淡淡垂眸，懒得再去搭理彩虹。他问监督者：“颜料倒错了的话可以换个新的盆吗？”
“nonono，”监督者语调夸张，“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
它如小丑般浮夸地桀桀笑起来，“人各有命！众生皆是！”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南星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争辩。他伸手捞过旁边一个写着[冷静]标签的颜料瓶，死马当活马医地把蓝色颜料全都倒了进去。
蓝色和红色混合在一起，显出浑浊而又矛盾的色彩。
南星继续挑挑拣拣，倒了些[理性]、[自信]、[温和]等之类的调料进去。当盆子终于被填满时，整个盆中的色彩已经呈诡异的黑灰色，而黑灰间还时不时掺杂着流光。
……这就是人性吗？
南星盯着盆内的这团液体，液体仍在不断晃动着。就像是个漩涡，吞噬和吸引着他的心神。
明明是污浊的颜色。
却又是那么美丽。
让南星无法移开视线。
他似乎是最后一个填充完性格的上帝。因为就当这个盆填满后，监督者再次开口了：“好，各位上帝都已经填充完你们主角的性格了。如果说属性是外皮，性格是骨架的话，那你们的主角现在还缺乏最后一点。”
监督者诡秘地笑起来，“那就是血肉。”
“每个主角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标签，这些标签可能有好有坏，但却是使他们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一个标签。在你们主角的成长过程中，他们也会觉醒不同的人物标签。但是在现在，他们的第一个标签，将由上帝们来决定——”
又是一声响指。只见刹那间天空上浮现出无数的气球，但与其说是气球，又更像是透明的肥皂泡——红色的绿色的金色的紫色的，透明的实体的，静止的移动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气球飘动着，生着不一样的翅膀。里面若隐若现地藏着什么东西，有像是羽毛般的、有微型的书本、有冻结的花……
而每个气球上都写着不同的字，南星粗略地望过去，有[幸运儿]、[天生多情]、[逆袭者]、[英雄]、[多灾多难]、[灾星]……等等，内容不计其数，对应着气球内所隐藏的物体。
同时他们每人身前都出现了一柄枪。
监督者介绍规则：“枪里有三枚子弹，你们需要在用完子弹前，击中你们想要的角色标签。每次击中一枚标签后，你们可以选择保留或者舍弃。如若保留，剩余的子弹将会消失。”
……
南星拿起那把枪，在手里掂量了下。他不动声色环视一圈，见到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考试果然不会那么简单。除却运气和编剧能力外……似乎还在考量更多的东西。
他拿着枪也不急，就那样慢吞吞审视着其他上帝。
第一个开枪的是小刀，他击中了[废柴逆袭]这个气球。这似乎就是小刀想要的，他如获至宝般放下枪。
第二个开枪的上帝是彩虹。
微胖的女人半弯着腰，瞄准目标，按下枪支——
那一刻，南星也扣动了扳机。
彩虹所瞄准的气球突然往旁边挪动了下，彩虹脸色微变。而同时极轻的一声，子弹划破空气。
击穿了气球，气球中的东西轻飘飘落在南星面前。那是枚五角星的徽章，上面写着[政治天才]四个字。
南星拿起徽章把玩了下，又轻描淡写地把徽章丢了出去。他的态度倦怠而又轻飘飘的，就像是在扔着垃圾般。
“用不上呢。”
但他这时候却抬起头，对彩虹挑衅般地扬起了唇角。
彩虹瞳孔骤缩，面色微白地往后退了步。
她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眼睛——那人的口一张一合着，明明依然是带笑的，浸着料峭冰寒的眼底却不见任何笑意，而像是被春风所吹化的冰雪。
“我说过的吧。”
那人微笑着说道，“你应该记住，我也记住了。”
——我记住你了。
彩虹猛地喘息起来，她双手颤抖着拿起枪，狼狈地试图再去瞄准下一个目标。但是失败了，依然失败了。她无法逃脱恶魔的魔爪，恶魔盯上了她。
所以她注定一败涂地。
到最后一枚子弹时，彩虹一咬牙，心头发狠。既然那人不想让她好过，那么她也不让对方好过。她转移枪口，眸中掠过癫狂的意味，这次子弹瞄准的是一个负面标签，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谶语——[终生不幸，颠沛流离]。
她射出了子弹。
但这次——如影随形的子弹却没有跟上她。
彩虹愣愣地盯着前方，看到那如夜骐般的黑色羽毛飘洒在她面前，耳边响起了提示声：[你的主角将“终生不幸，颠沛流离”。]
她脸色惨白，猛地转过头去。而她关注着的那人正悠悠然收起一枚银钥匙，那钥匙掩在那瓷白的指尖，衬得那手指越发细致修长。
钥匙上的标签被南星的手掩盖着，让人无法窥见。
南星心情很好地把钥匙收起，对彩虹比出一个口型。
——谢谢。
彩虹嘴唇颤抖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头顶彩虹色的光环正不断旋转着，却仿佛洒下了弥天暗影。
南星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没有犹豫把钥匙放入盆中。瞬间银色的钥匙接触到盆中的液体，把那流体也净化成了银河般的璀璨。
“你的枪法很准。”
他邻座的上帝——猫咪突然开口，对方的声音仍是不疾不徐的，带着些微微的慵懒，“以前练过吗？”
这声音低低地回响在耳畔，带来几分莫名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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