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两个人, 而是马蹄铮铮,犹如千军万马向这边奔腾而来,连地面都在这种冲击下振动起来。
如此明显的迹象, 连简子晏都感受到了,他抬起煞白的脸, 目光悲伤中带着早已预料的安定。
顾问山的面容变得冷煞, 他一侧身将简子晏护在身后, 手握住了腰间佩剑。
简子晏凝视着他的背影, 半晌缓缓地叹出口气。
他将银针收好, 声音平静:“现在走的话, 还来得及。”
顾问山马上转过身来:“我带你一起走!”
简子晏勾了下唇角, 似乎想要笑一下, 却因为太久没有做过这个表情, 显得有些僵硬。
顾问山却看得有些呆了。
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眉眼间不带阴霾的模样,平日里即使是简子晏最平静的时刻, 面上也总是带着几分忧郁, 他时常久久地凝望着窗外苍翠的青山,周身散发着拒绝任何人靠近的气息。
顾问山痴痴地看着简子晏含笑的面孔,内心不可抑制地发出扭曲的剧痛。
在这一刻,他甚至对小皇帝起了杀心。
为什么?明明他都这么努力地想要抢回这人的命,这人也终于想要试着走出自己的世界, 试着接纳新的,不再有痛苦的生活。
为什么要残忍地毁掉这一切?
“顾问山,从你把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一刻开始, 你欠我的情就已经还完了。”
在这种大战即将来临前的寂静中, 简子晏声音喑哑, 却含着股温柔的气息, 恍然间又是多年前只有十五岁的那个状元郎,公子如玉,风姿绰约。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问山的心肝脾肺都狠狠地拧在一起。
“你走吧。”简子晏从床上站起身,顾问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搀扶,却被他拒绝,“我当年救下你,不是为了让你今天为我再死一遍的,不要让我的心血白费。”
顾问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让他抛下虚弱的简子晏,留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暴怒的小皇帝,他怎么做得出来!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顾问山哑声道,“今日就算我还你当年那一条命罢了。”
简子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叹息,却也不再劝。
他,裴明珏,顾问山,三个人实际上都是同样倔强到偏执的性子,因为他们都太过坚持和相信自己的观念,才会闹成如今这副样子。
罢了,就当是一场罪孽的轮回,这都是他的命。
两人都不再闪躲,顾问山搀起简子晏,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竹屋外面。
此时整个山头都已经被重兵把守,当先一人银鞍白马,身着火红色内衬的大氅,一身凛冽尊贵之气,赫然正是当朝天子。
看到两个人相携着出来,裴明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怖,他的颌骨肌肉微微颤动着,显示出他正死死咬住自己的牙根。
“好,真是好啊。”他语气轻柔,“朕调查了许久朝中有谁在帮住摄政王越狱,却没想到,居然是朕最为信任的大将军。”
简子晏扶着顾问山的手臂站直身子,目光直直地望向裴明珏:“皇上,是微臣靠着过去的一点恩情威胁了大将军,实则非他所愿,请皇上明鉴。”
顾问山脸上一急:“不……”
“闭嘴!”简子晏迅速低喝,用极小又极快的声音道,“难道你想让两人一起死在这里?你活下去还会有希望!”
顾问山浑身一震,简子晏的话猛地敲醒了他昏聩的意识。
是啊,简子晏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小皇帝不会甘愿让他就这么轻易死去,无非还是要将他带回去继续折磨,如果连他都死在这里,那还有谁能去救简子晏?
顾问山想清楚之后,强行忍住了想要辩驳的话语,以一副默认的姿态静立。
裴明珏尖锐的目光戳在顾问山扶在简子晏的手上,心中愤怒到了极致,连冷笑都没有了,只是如同看着将死之人一般。
“恩情?这朕倒是不知道了。”
“皇上。”顾问山抬起眼,“其实摄政王正是当年救下臣的那个神秘人,臣耗费多年终于找到救命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恩人被折磨致死。”
这点的确在裴明珏的意料之外,他眼神闪烁一下,阴晴不定地望着两人。
简子晏知道今天注定无法善了,他不顾自己还没彻底压制下去的疼痛,轻轻推开顾问山的手,没注意到他瞬间黯然的眸光,坚定地向前走了几步。
“皇上,事实就是如此,是微臣用这个理由要求将军助我出宫,我宁愿死在宫外,也不想死在皇上的龙床上。”
裴明珏脸色微变,明明受到侮辱的是简子晏,他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屈辱。
简子晏没有下跪,他高昂着头颅,那是天之骄子的坦然与自信,他目光如电,和他的语气一样铿锵。
“如果皇上想要将微臣碎尸万段,那微臣,谢主隆恩。”
那一瞬间弥散的光彩,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裴明珏握住马缰的手微微发着颤,不肯承认即使到了这一刻,他的心情也全部都由简子晏所牵动着。
在来的时候他想过,刚得知是顾问山将简子晏救出去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滔天的愤怒以及被背叛的不甘,他恨不得在两人露面的一刹那就将他们万箭穿心,让他们死无全尸。
但是现在见到了简子晏,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还是不舍得杀他。
既然不舍得杀简子晏,他漠然的目光就移到了顾问山身上。
顾问山敏锐地察觉到他心中的杀意,毫不躲闪地与他对视。
“一品大将军顾问山,擅闯内宫,劫走重刑囚犯,罪当……”
“不要!”
简子晏向前一步,眉宇间溢出焦急。
“微臣方才说过,这都是微臣逼将军做的!如果圣上想要杀的话,请杀了微臣!”
“摄政王……”顾问山醇厚的眸光中涌动着欣喜和温柔,“既然圣上心意已决,就不必再为我求情了,为你而死,我甘之如饴。”
眼见着这两个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开始“伉俪情深”,裴明珏几乎要被气疯了,他扭头怒喝:“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将这两个逆臣拿下!”
“皇上!你……”
简子晏被控制住之后还是焦急万分,他冲裴明珏嘶哑地想要呼喊着什么,却一时急怒攻心,原本就没有压制下去的疼痛瞬间将他击倒,他蓦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倒在地上,一人大氅飞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马上飞下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简子晏捞进了怀里。
“子晏!”
刚才坦然被捕的顾问山一见简子晏晕倒,顿时双目通红,周围的士兵全部被他爆发的气浪给击倒,他一个掠步向前,在即将碰到简子晏之前,对上了裴明珏尖锐冷漠的视线。
“大将军。”裴明珏启唇,“你,这是想要造反么?”
顾问山的手微微颤抖着,满腔的情绪渐渐冷了下去。
他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任由士兵给他戴上镣铐和枷锁,目光仍然直直地注视着裴明珏。
“皇上,你坐拥四海,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男子你得不到,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他问,“臣看得出来,你早已不想杀他了,是吗?”
裴明珏打横抱起简子晏,正想回到马上,闻言步伐一顿。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举步离开,留下顾问山的嘶吼。
“你若是把他带回去,他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真的不想让他死,就放过他!你会后悔的!”
裴明珏周身气压低到极致,他唇角抿起,眼神中透着孤狼守护唯一伴侣的孤傲和凶狠。
如果他快死了,那也只有我才能救他,害了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
简子晏再次醒来,朦胧的目光中映出熟悉而奢华的床幔,他的心就如沉入海底,透着让他彻骨的冷。
他又回到了延福宫。
“老师,你醒了。”
简子晏移动眼珠,看到坐在床边,眼神深邃明灭的裴明珏,无力地闭了下眼睛。
“皇上,大将军被判了什么罪?”
听到他一醒来就在问顾问山,裴明珏的脸色更加阴沉。
“比起顾问山,你是不是应该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我左右都是注定要死的人,有什么好关心的呢。”简子晏自嘲地轻笑一声,看向他,“还望皇上告诉微臣,顾将军此时究竟如何了?”
裴明珏放在身侧的拳握了又握,才勉强控制住心中咆哮的猛兽,控制住想要直接把简子晏撕碎的冲动。
“老师,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现在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激怒朕吧。”他躬身缓缓地凑近他的脸,用眼神描摹着他的眉眼五官,目光中渐渐掺入了其它的意味,“毕竟你和顾问山的命,可都把握在老师一人手中了。”
这么说来,顾问山还没有死。
简子晏看懂了他眼中的信息,在得知了这点之后,他其它的也就不甚在意了。
反正这具残破的身体,无论他想要干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如果还能成为救顾问山的筹码,也算是……物尽其用。
简子晏压下心中的无奈和悲凉,任由裴明珏抚上了他的长发。
……
这次之后,裴明珏没有给简子晏端上涤尘散。
他十分餍足,语气也就比平时温和些许,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简子晏流云般的乌发,道:“老师现在身体虚弱,药就先放两天,否则直接死了可就不好了。”
简子晏闭着眼睛,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裴明珏也不在意,再次拥有这人的感觉美好到仿佛要爆炸,他好心情地垂首吻了吻简子晏的眉心。
“太医已经给老师诊断过了,就道是气血亏损过重,有些伤了元气,相信在各种补药的进补下,老师很快就能好的。”
“毕竟,这可是护住你和顾问山两个人的筹码呀。”
简子晏身躯微颤一下,苍白的脸颊也涌上羞愤的潮红,显示出他其实都听了进去。
裴明珏恨他只在提到顾问山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方才满心的旖/旎霎时消失殆尽。
他停下动作,阴冷地注视了简子晏半晌,语气也冷漠下来。
“既然老师也认同朕的说法,那就得更加努力,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可无法让朕满意啊。”
简子晏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睁眼看他。
哪怕是这样羞辱他,还不能让他满意吗?他还要轻贱他到什么地步?
裴明珏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配上他的容颜,堪称颠倒众生。
“朕已经受够了老师沉寂如死鱼的表现,现在也该老师主动学些什么了。”他道,“取悦朕。”
……
【简子晏:呆滞jpg
419:嫌弃jpg
简子晏:“我的妈呀……太会玩了,真是太会玩了,没想到三个世界里,最有潜力的居然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小皇帝!怪不得会有个那样的老皇帝,皇家教育名不虚传!”
419:“什么,你居然还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简子晏:“谁说我承受不住了,我就是有点,那个大开眼界。”
在穿越之前他是个母胎单身,这种快乐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之前两个世界里,一个连做都没做过,另一个也只是强。
但这个小皇帝,是又强又玩得花。
看着他一脸回味,419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之前不好对顶级alpha恋恋不舍吗?现在又移情别恋了,你个渣男!”
简子晏羞涩:“司望当然也很好啦,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和你个机器说有什么用。”
他瞬间变脸。
419忍了又忍,告诉自己好几遍任务重要任务重要,才勉强控制住正常的语气:“你再这么玩下去,身体就要死了。”
简子晏:“所以也是时候开始干正事了。啧,让我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主动做这种事,阈值应该拉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自从那天之后,简子晏整个人都变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能感受到屈辱和悲伤,还保留着作为人的意识,但在那天之后,他就仿佛被抽取出灵魂,停留在人间的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不再露出表情,不再有所反应,裴明珏让他叫他就叫,让他喝药他就喝药,无论让他干什么,他都如同一个听话的木偶,毫不犹豫地去干。
哪怕是裴明珏故意让他去干最下贱的事,他也没有丝毫反抗,如果裴明珏因此而发火,他就战战兢兢地望过去,竭力想要改到让他满意。
看到他变成这样,裴明珏就像吞下了一整个秤砣,心中沉沉下坠,让他积满了窝火。
然而一旦他表现出愤怒,简子晏就会像是做错了的孩子,惊恐地看向他,他甚至不敢说话,只是一边发抖一边努力想要重新做一遍。
这下哪怕裴明珏再不在意简子晏,也能看出问题了。
“简子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他一把掐住简子晏的脖颈,强迫他仰头看向自己,目光中满是狐疑,“莫非你转变了战术,想要靠讨好朕来的麻痹朕,然后再伺机逃走?”
简子晏非常努力地想要摇头,却无法移动脖颈,只能从嗓口挤出嘶哑的声音。
“求……”
“你是想要向朕求饶?”裴明珏怒火稍缓,他凑近简子晏的唇瓣,“说来听听。”
简子晏唇瓣阖动,尽自己的全力,仿若从心肺中挤出这只言片语。
“求皇上……不要杀大将军……”
裴明珏的神色一点点地阴了下去。
他冷冷地注视着简子晏呼吸困难的面孔,只需要一用力,他就再也无法说出这些让他愤怒和厌恶的话了。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密探前来通报消息,他深吸口气,将简子晏甩在床上,起身出去。
“皇上,上官林进入内庭了。”
“上官林?”裴明珏眯了下眼,他都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个名字,“他进内庭做什么?谁批的?”
“他向内务府递交的正式文书申请,符合条例。”密探道,“据说是从前帮助过他的一个老太监生了重病,快要死了,他特意申请来探望他最后一面。”
裴明珏沉默片刻:“这上官林倒是个知道感恩的,当日在金銮殿上,他也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为摄政王说话的人。”
听不出他的喜怒,密探低着头不敢说话。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裴明珏道,在密探要退出去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那个老太监是谁?”
“回皇上,是陈惠海公公。”密探道。
“陈惠海……”裴明珏低念着这个名字,神色有些恍惚。
他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这就是曾经负责他父皇衣食起居的老公公,深得先帝信任,后来先帝殡天,他自己身体不好,就留在宫中颐养天年。
没想到,他也要死了。
裴明珏心中有些惆怅,那些和父皇有关的人和事,似乎都在渐渐消失了。
他在原地站立一会,突然抬腿,向陈惠海的住处走去。
……
上官林坐在床边,握着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满脸都是悲伤。
“上官大人不必……咳咳,不必记挂老奴。”陈惠海病得形销骨立,眼神却慈爱地望着上官林,“活了一把年纪,老奴也算寿终正寝,可以去见先帝了。”
“陈公公一生为皇家尽责尽力,是问心无愧了。”上官林压下悲伤,温声道,“只是我总有些贪求,想让陈公公陪我再久一些。”
陈惠海欣慰地笑了笑,嘴上却说:“老奴身份微贱,如何能当得起上官大人如此器重。”
“我不知公公身份微贱,只知在我受人欺凌,连馒头都吃不起的时候,是陈公公施舍于我,给了我在寒冬中活下去的勇气。”上官林道,“这些帮助,上官林一生一世都将铭记于心。”
听他说起这些,陈惠海眼神一怔,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闪烁的光。
上官林没有注意,还在表达他的感激:“还有从前被小人构陷的时候,也是公公为我向摄政王大人解释,才让我免于责罚。”
说起摄政王,上官林也怔了怔,眼神黯然下来。
自从摄政王失踪之后就杳无音讯,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莫非摄政王大人真的像皇上与朝臣说的那样,是狼子野心的逆臣?
陈惠海这时却呼吸有些急促,在上官林连忙为他顺气的时候,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直直地看向他。
“上官大人,老奴敢问,你对摄政王是如何看待的?”
“摄政王大人……”上官林抿了下唇,“世人都说他杀死了先帝,又毒害幼帝,是罪不容诛,但我始终记得在先帝病重,以及幼帝失踪的时候,是摄政王镇压叛乱,以一己之力撑起朝政,因此我无法将传言与摄政王大人本人联系起来。”
如果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是不敢说这些的,现在打摄政王已经成为某种意识正确,但凡说一句摄政王的好,都会被打成那一派,人人自危得很。
陈惠海气息微弱:“也就是说,在大人看来,摄政王是个好官?”
上官林沉思片刻,回道:“在证据确凿之前,我姑且是这么认为。”
“好,好啊……”陈惠海情绪激动,又咳嗽几声,“老奴有一些话,已经藏了一辈子,本想就这么带入土中,但老奴实在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上官林下意识地感觉到他即将要说的话不会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心口嘭咚跳动两下,忍不住追问:“公公想说什么?”
他知道在朝廷这种地方,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明哲保身,不管陈惠海要说什么,都装作不听不问,任由他将这个所谓的秘密带进坟墓里。
但他总觉得,陈惠海即将说的话会对他产生无比重要的影响,他忍不住想要追问。
他踏进官场的时间不多,闯劲和赤诚之心还未完全退去,在这种时刻下,他选择遵循本心,无论结果如何。
在上官林紧张的凝视下,陈惠海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幔,似乎陷入到久远的回忆中。
“老奴只是不想到死都让一个好人背负着全世界的骂名,但老奴也深知,这不是大人能够管得起的事,因此大人就当满足一个老人垂死的絮叨,千万,千万别放在心上。”
上官林道:“公公请讲。”
“其实啊……世人对摄政王的传言,大多都是不实的,包括当今圣上所说的那些。”仿佛由于终于能说出积压许久的秘密,陈惠海的表情都显得轻松起来,“什么引/诱先帝,毒害幼帝……都是假的,是假的。”
他说得轻松,听的人却全身大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上官林是想象陈惠海应该会说出什么重要的秘密,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一张口就是这种天大的秘辛!
“老奴……咳咳,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欺骗大人。”陈惠海道,“圣上只看到摄政王出入先帝寝宫,两人性情大变,却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上官林一脸震惊地听着,突然咣当一声,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他打了个哆嗦,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看向门口。
年轻的天子踏着光芒走进来,本应最朝气和活泼的年纪,眉眼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般冰冷沉郁。
“所以曾经都发生了什么?”他声音低哑,含着极重的压迫,“现在,都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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