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体是方以南跟巡查的士兵同时发现的。
士兵朝着后方喊的时候，他观察着变异体的移动速度，一边给霍尔特发去讯息。
通知完，方以南回头去找江尤，却只见装甲车的车门大开，上面根本没有人了。
他立即巡视车辆周围来往奔波的士兵，没有江尤的身影。
方以南抬脚就要往装甲车的方向走，身旁的士兵却径直拉住他问：“小少校，我们要打吗？”
“……”
直接离开是最稳妥的，毕竟他们只休息了几小时，多数人还没缓过来。
但要是让变异体一直在后面追着，他们可能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方以南重新看向变异体的位置，“听上校的指挥。”
士兵连忙把通讯仪上的讯息递给他看：“上校说听您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方以南的脸色越来越冷。
沉默片刻，方以南丢出一个字：“打。”
这次的数量不多，他们不是不能打。
而且不解决掉，只会陷入被穷追不舍的困境，到时候可能会比现在还累。
“是！”士兵得到指令后立即行动了起来。
霍尔特在最前方，跟他们有一段距离，这边只能由方以南暂时担任指挥。
可他有一半心思都牵在不知去向的江尤身上，很难专心思考。
荒野的风迎面拂过，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腐烂味。
夜色中，那片幽绿色逐渐靠近到下坡。
方以南干脆地下了决定：“去高处架好枪，前线给信号，变异体靠近十米内直接发射导弹。”
士兵应声跑开，方以南这才快步来到装甲车附近。
车内只少了一把枪，其他没有任何变化，江尤是自己离开的。
方以南抿起唇，眼底一片寒芒。
有什么事情，能让江尤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走掉？
他想不出来。
方以南只知道自己心底的某些情绪正在失控边缘。
-
江尤悄无声息地拐过一座土坡，视线扫过四周每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
昏暗的环境下，可视范围非常狭隘，江尤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没超过两秒。
车底下那抹黑影蹿得非常快，江尤原本不打算追上来，但黑影身形跟人类有些相似，很难说是变异体还是那个反研人员。
如果是那个反研人员，江尤不可能放他再次活着跑走。
江尤中途一枪打在黑影手臂上，却没有让它速度慢下来，接着黑影便进了这片石堆。
他在黑暗中一点点梭巡，试图找到那个东西的藏匿地点。
江尤不打算跟它耗太长时间，毕竟方以南还不知道他出来了。
很快，江尤锁定一块巨石，枪口对准那个位置，静静等待着。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江尤视野里总算出现了目标。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破风而出。
噗呲一声，击中了。
只见不远处，黑影径直倒向巨石旁边的地面。
江尤收起枪口，慢步走上前查看。
是变异体。
令江尤有些意外，这居然是那只他们碰见过的变异猿猴。
估计昨晚在车底的就是它，只不过后来的那只“四不像”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江尤确认这只猿猴死透了，才终于抬脚准备往回走。
但没走几步，他又突然脚下一顿。
江尤微微眯了眯眼眸，再次转过了身。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十米开外。
那边是一座矮丘，上方是江尤的视野盲区。
深沉夜色中的矮丘上，一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了他。
-
方以南直觉江尤不会走远，他询问了士兵，猜测江尤往东边的碎石堆去了。
安排好对付变异体的方案以后，他直接拎着枪追了过去。
这一带很多死角，也有不少低矮的土坡，在夜晚里找人有些困难。
方以南一一确认过去，仍旧没发现半个人影。
倒是在半路上看到了一个变异体的尸体。
他靠近看清楚是猿猴之后，更加肯定江尤来了这附近。
可是方以南除了看见变异体的尸体以外，根本没看见江尤。
他正准备往更深处走去，身后却猛然炸开一道冲天火光。
方以南回身望去，山脚下的变异体已经爬上来了。
数量确实没有之前多，是一群长得很像穿山甲的变异体，它们头顶都垂着一个奇怪的圆球，正是绿光来源。
这些变异体的体长有一米多，攻击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甩着长舌以及淬唾沫。
它们倒是没有先前那些变异体的速度迅速，但是唾沫的毒性格外高。
方以南远远开枪打碎一只变异体的绿球，光芒立即熄灭，爆出大片绿色的浓稠液体，接触到的地面立刻被腐蚀成焦黑色。
方以南冷眼看了片刻，转身加快脚步往另一边的矮丘而去。
走到半程他忽地停了下来，盯着矮丘的石壁。
上面印着一个血色手印。
方以南抬起手，很轻地抚过。
他可以看出来，这是江尤的手印。
为什么会有血？受伤了？
方以南眼眸往上一抬，眼底尽是狠戾。
从这座矮丘延伸出去，每隔四五步就会出现手印或者血迹，方以南一路往上追。
没多久，血迹断在了某颗巨石附近。
方以南把周围搜了个遍，毫无发现。
他紧攥着手指，骤然一拳砸在了石壁上，整块石头都晃了晃。
方以南在原地静默片刻，重新换了个方向前行。
在准备拐弯时，他突然心生警惕，迅速往后退开一步。
紧接着，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上被喷了一圈墨绿色，灼烧出黑雾。
方以南稳住身形，在他抬起枪的同时，拐角的石壁上爬出一只变异体。
方以南利索地开枪击毙，但很快又接着爬出新的一只。
不得已，他只能暂时撤退到后方一座土坡上。
方以南到了较高处才发现，他刚刚走的正好是变异体爬上山坡的方向，所以才会迎面碰了个正着。
也可能是他之前在这边开过枪，引来了变异体的注意。
无论怎样，他现在都被拖住了脚步，没法继续寻找江尤。
方以南垂着眼眸，不断朝着涌出来的变异体开枪，眼底只剩下冷冽杀意。
变异体的速度没有方以南开枪的速度快，还没来得及往前爬，就已经死在了他的子弹之下。
等到拐角处再没有变异体爬出来，方以南所处的那座土坡附近已经堆满了变异体的尸身。
他手臂一撑，直接从坡上跳下来，大步迈向拐角的另一个方向。
在方以南对付变异体时，他发现那个方向有子弹穿过来，显然是有人在那边。
不会是其他人过来找他，士兵都忙着解决山脚下的变异体，大概都没发现他离开了。
除了江尤，方以南想不到还有谁。
这次他猜对了。
在穿过几座矮丘之后，方以南终于看见了江尤。
但他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不远处的断崖之上，江尤正在跟一个黑影赤手空拳地搏斗。
枪支被扔在崖边，随时都有可能被踹下去。
方以南没看出来那个黑影是什么，他只看见江尤的衬衣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仅仅怔愣两秒，方以南又快速抬起枪口瞄准，在崖上两个扭打的身影中寻找开枪的时机。
大概是知道方以南找过来了，江尤在缠斗中猛地翻过身，转瞬间跟黑影调换了位置。
同时，方以南扣下扳机。
断崖上，黑影动作一顿，随后曲着膝盖跪在了江尤面前。
方以南立即收起枪口，大步冲向断崖。
在他进入视野盲区之后，原本跪着的黑影忽然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跟江尤面对面。
江尤脸上溅了不少血迹，加上他居高临下的冷漠神色，在夜色中阴森得可怖。
他一只手臂垂在身侧没有动静，血色染红了半边衣袖，另外一只手则拎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小刀。
江尤面前的男人更加狼狈，身上布满无数伤口，刀伤、枪伤、烧伤，很多都是在跟江尤交手时造成的。
他死死盯着江尤，眼底满是阴鸷的恨意。
相比之下，站在男人对面的江尤除了冷着脸以外，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
甚至连憎恶都没有。
男人嘶哑着嗓音说：“都废了你一只手了，还能开枪引来小男朋友，这么深情呢？”
他的语气非常诡异，像是在笑，但又费力得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了。
江尤神色如常，语气没有起伏：“自己跳，或者我把你扔下去。”
他压根没有在意男人说了什么，还看了眼断崖的高度，提议道：“最好是头朝下，死得快点。”
“……”
男人咬着牙，嘴角溢出鲜血，嗤笑一声：“那我也得带上你一起啊，大博士。”
江尤撩开眼皮，不咸不淡地瞥向他：“试试。”
男人哈哈大笑，喷出不少血色唾沫。
江尤的脸色又往下沉了些许。
男人笑完了，双目圆睁，眼珠凸出，模样格外惊悚。
他看着江尤说：“如果不是你们天天在那里研究人类，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些鬼东西？这些怪物都是从你们研究室里爬出来的！”
“还把自己当成神一样的存在，说什么研究是为了人类未来，结果呢？哈哈哈哈……你们南岸没了，把北岸也变为废墟，满意了吗？”
江尤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男人也没有等他回应，而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我问什么，你们肯定满意，满意得不得了吧？那些居民又会对你们的救助感恩戴德，然后供你们继续进行研究。”
“嗤，一群愚不可及的老鼠。”
男人看向底下汇聚过来的变异体，冷笑着：“都死了，就都结束了。”
“以前不说，我现在确实有点想把你塞进实验舱。”
在男人再次投来的阴狠眼神中，江尤慢声说：“挺好奇你的脑子构造，是如何做到这么简单无序的。”
“……”
“哦，对了。”
江尤语气很淡，眼神更是无波无澜。
他像是在聊家常一般随意道：“不是说了吗，试试。”
江尤往前走了两步，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即僵住：“你想做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尤居然弯着眼尾笑了笑。
只是那双眼睛里冷若冰霜，没有融入一丝笑意。
他听见江尤说：“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死，而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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