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意见,国师自便。”
“那就问问烱子?”米苏也不在意翗是否同意,便示意手下弄醒烱子,“沟焰公是不是没听过孩子们的想法呢?活着的怕死,死了的说不出,半死不活的是不是只有烱子这一个呢?”
“若是他们能伤了我,我会留下他们吗?”沟焰公低声反问,她知道米苏是想在亲子关系上羞辱她,想让她既做不成贤王也当不成慈母。
“……”米苏听了这话,兴趣顿时灭了大半,声音也变得机械,仿佛只是为了说完这些话,“万事皆有因果,你的五公子为什么会选择赤鬼,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都到了这时候,你那三十几个儿女都没有来救你,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啊!!”烱子从昏迷中惊醒,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她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米苏转脸望着她,嘴里念念有词。
米苏的声音传入烱子耳朵里,一瞬间,烱子仿佛入了魔,不顾众人的目光,夺走赤鬼兵的刀,狠狠刺进沟焰公的胸膛。
“怎么了?”米苏已经闻到了血腥味,明知故问一般挠着头,“沟焰公果然是留不下伤得了你的。”
“你是…你是…”沟焰公一手握住身前的刀,一手指着米苏,这世上会摄魂的人只剩她!张跹怎么可以留着她?!难道张跹还没发现她?
即便沟焰公发现了米苏的身份,她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沟焰公知道自己将死,抬眼望着烱子,烱子的眼神里透露出满满的恨意,可沟焰公还是抚摸上烱子的脸,随后闭上了眼。
烱子回过神,看着满是鲜血的手与垂下头的沟焰公,逐渐痛苦起来。翗取下她手中的刀,揽她在怀里,大殿自此陷入寂静,众人都在看这一出忽然而来的弑君、弑母。
“嗯?”米苏忽然有了个想法,问着烱子,污蔑着她,“你是不是不想她在我手上遭罪呢?好孝心的少女。”
“国师。”烬一瘸一拐走了进来,“五公子已经在殿外了。”
内应原来是她。
“啊?”这么殷勤的吗?米苏鼻头微动,打了个喷嚏,真不是一个好信号,“以后好好当政便是,我不想见他。”
“这……”
“灼年岁大了,你以后要顶起来。”
“小臣怕命不久矣。”
“啊,对。”米苏想起了对烬的承诺,“慕长使呢?”
“晕倒了,慕夫人正在治疗。”
“让慕夫人来。”
翗终究忍不住,“国师,我何时可以走?一个个都是疯子,当君不仁,为臣不忠……”
“让你走时候自然会让你走,废话那么多,怪不得你大哥讨厌你。”米苏怼回去,也真是有效果,翗一听大哥两字,立刻噤声。
大殿又安静下来,直到牛小西的叫喊声打破僵局,“他要死了!放开我!!”
牛小西被轻飘飘扔到地上,想也不想,跳起来就要往外冲,“慕天蓝的伤等不了了!”牛小西见人墙冲不破,转身看着高台上的米苏,“你要干什么!”
“兑现你和烬的约定。”
“烬?”牛小西看着周围,大步跨到烬面前,“是你是吧?”
“怎么,我难道那么容易忘?”烬扯着嘴角,一脸嫌弃。
“你没救了,风里云已经把你治废了…”
“牛小西,撒谎是不好的。”
牛小西心里一惊,她看着高台上的米苏,为什么她听出师傅的口气?
“牛孔明教出来的嫡系,怎么会这点本事也没有?”米苏换了换语调,轻松地挑着指甲。
“可是慕天蓝要死了!救人救急,我收拾完他再来不行吗?”
“不行。”烬哑着嗓子,面色暗淡,“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一切,就等你。”
“慕家子弟没那么容易死,更何况又不是没有其他医者在那边。你要想救他,就赶紧替烬换骨吧。”米苏打着哈欠,“我先回去睡了。”
走到一半,米苏踏着小碎步,慢悠悠走了回来,停在牛小西面前,“或者,我让他等不到你的诊治就先去见阎王?”
“骨嗜这种病本来就很少见,师傅操刀的也不过两例…”
米苏不在意牛小西说什么,只是学着她低声的样子,“那你干嘛答应她帮她换骨?”
“因为我想…”牛小西顿了顿,她当时只想去找慕天蓝,哪顾及得了细节?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假夫妻,有着可以关心对方、为对方着急的理由,可牛小西却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在害羞?”米苏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自在转身,这回是真的回去睡觉了。
大头目走了,殿上的人陆陆续续撤了下去,牛小西被沟焰的宫人推搡着来到一个房间,一个明显精心准备过的地方。
“该准备好的都给你备上了。”烬脱了衣服,坐去身后的台子,又向宫人勾了勾手指,宫人依次端上来些托盘与瓶瓶罐罐,“这是所需要的工具,除污的净水、开皮、错筋、割肉的小刀、缝合的针线,骨头是从赤鬼杀的宫人身上取的,我已经提前一天吃了沸散,马上就会彻底昏迷。”
“还真齐全。”牛小西感叹人的求生欲,“我明明是骗你,你还肯让我动刀子?”
“不然呢?本来就是要死的,不搏一搏吗?”
“行吧,你都不怕死,我害怕什么。”牛小西穿戴起防污的薄衫,戴起口纱与帽子,再转身时,烬已经闭上眼,失去了意识。这位烬辅臣真是盘算的分毫不差,早一些会晕在处置沟焰公的大殿,晚一些则浪费时间,这种把控能力,也算是沟焰典范吧?
牛小西心里还在担心慕天蓝,她深呼吸,使自己静下来,拿起骨头放在净水里浸泡,又将净水涂抹在烬的全身擦拭,三巡过后才开始分筋错骨的流程。
这过程很漫长,先是要打开肌理,同时不能伤到神经,然后去除原先不合适的骨头。那骨头已经死死卡在烬的手臂里,牛小西费了不少时间才将它折断取出,比原先预计的多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沸药的药力已经慢慢消失,烬也在逐渐苏醒当中,牛小西能感受到她身体因为剧痛而自然颤抖的微动。
“啊!”就在牛小西放入新骨的时候,烬大声喊了出来,沸药已经彻底失效,牛小西让几个宫人按住烬,“你若是受不了这苦,我截掉你的手臂如何?长痛不如短痛。”
“不!”烬嚎叫着,随后咬着牙,再也说不出话。牛小西皱着眉头,狠下心,硬生生将新股归位,“啊!!”
伴随着烬的惨叫,米苏正在揭开自己的眼纱,她没有双眼,但眼眶并没有凹进去,就好像是一般人闭上了眼,却没有眼缝、眉毛、睫毛,整个脑袋的线条一直延伸到眼部,很怪异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合适美。原本眼部位置的皮肤动了一动,是米苏在思索问题,她的脑容量比一般人多,多出来的大脑占据了眼球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造就。
“人啊,何苦受罪。”
米苏站起来,摸索着这个寝宫,一本正经的宫殿,毫无生活气息。她躺在摇椅上,手指碰到了扶手下方,那里居然刻了一个字,“焐”,这是哪个公子曾经住的地方吧?米苏摸着那个字,字体幼稚,应该是年幼时候刻上去的。
夜又静了,快天亮了吧?米苏鼻翼翕动,似乎在发酸,若她有眼睛的话,一定是在流泪吧,“阿啾!感冒了,睡觉睡觉。”米苏钻进了自己的白熊大袄里,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睡了。
拂晓时分,牛小西推门而出,她奔跑在长巷里,步履不停,只见鱼肚白逐渐变成了焰黄,牛小西风尘仆仆、满额细珠,回到了慕天蓝的房间。
这都已经盖上盖子了?牛小西看着满屋的遗体,一个个掀开单子,这个不是,那个会不会是?
“翻腾什么玩意。”路过的元将军走了进来,看着满眼泪痕的牛小西,愣了一下,“他在偏房。”
牛小西跌坐下来,好久才去擦着自己的脸。
“去看看?”
“不了。”
为什么不去呢?牛小西也说不出原因,可能是不知道拿什么样表情面对他吧,无论是喜极而泣还是沉默不语,她都觉得不合适,可能她也怕慕天蓝的回应,不论那回应与自己预期的是否一样,她都不敢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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