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眉头一惊,“十四是五公子的孩子?”
“你可真是个真真的天才。”米苏佩服烬的脑瓜子转得如此迅速,拉着烬的手腕,看着她还没痊愈的伤口,“前任沟焰公,为了防着自己儿子,故意留下了这个孩子,以便不时之需。可五公子却一直按兵不动,也没有反叛的动静,十四这颗棋自然也没用上。”
“……”烬调整心态,尽量不让米苏看出自己的诧异。
“人人都以为是你大哥跑了,烬家才推出了你……算了,不说了,我走了啊。”米苏放开烬的手,骑上马绝尘而去,她不想再费口舌,也就自己心地好,要不然谁会对将死之人说这些话。
烬看着米苏消失的背影,身体竟然颤抖起来,她留下了一个孩子!?他若是知道了,心里如何还放得下自己?就差一步便能得偿所愿,可自己既然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告诉他,使他开心、不再忧郁。
这算什么保命?这分明是在要自己的命!想到这,烬随即向后跌落,不省人事。
沟焰公一听烬昏迷的消息,便赶到烬的家中,默默坐在床边看着烬,这个妹妹帮了自己五年,如今他功成名就,她却倒下了,让沟焰公有些自责。
“五哥哥。”烬半睁着眼看着沟焰公,她的声音仿佛还是以前那个被自己抱起来的小姑娘,沟焰公心里不经软了软,刚要开口安慰,烬却从眼角落了一串泪珠,“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你会好好的。”沟焰公轻轻拉起烬的左手,安慰她,“你不是要做主母吗?赶快好起来,我们才能举行典礼,这不是你从小就想的吗?”
“原来五哥哥你都知道呀?”烬笑了笑,忍着不甘,挂着微笑,“当年那话也是故意说给你听,如是我说什么不求回报、一片丹心什么的,你怕是不会信我。你对阿烟姐姐一片心,我也是知道的,我不会去打扰你对她的感情。”
“斯人已逝,我们都要往前看,不是吗?”
“五哥哥,让我安安静静去了吧,大典太繁琐,我受不住。还有,请你不要难为牛小西,她尽力了。”
“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她若只是个医者,烧了、埋了都无所谓,但她也是赤鬼长使的夫人,我不想你落把柄在赤鬼手上。”
“小燃。”沟焰公叫着烬的闺名,言语里尽然都是不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你哥哥要回来了,我们到时候再一起去燃灯节看灯好吗?”
“燃灯节太铺张,沟焰正是复兴的时候,作废了吧。”
沟焰公哭笑不得,“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政务呢?”
“毕竟…”烬闭上眼睛,“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样子,你来找我说出自己谋划的时候,我还吓了一大跳。”
“因为你会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便举行典礼。”沟焰公的眼神里全是关切,甚至还有一丢丢爱意,烬享受着快乐,终究没将米苏说的秘密告诉他。
约莫七八年后,沟焰公在十四的背上发现了与阿烟一样的胎记,他查对了记录与当时宫人的口供,确定了十四的身份,这便是后话了。
烬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直到牛小西丁铃桄榔进了屋,“你就不能小声点?地板都要被你踏破了!”
“赶紧,我查完就走了。”牛小西托起烬,仔细查看她的伤口,又替烬把起了脉,“耶?你这个,你这个,脉络通了!还很平稳,怎么做到的?”
“什么意思?”
“真是神了。”牛小西仔细探查烬的脉络,本是冷着一张脸,不一会却笑容满面,“我以为你的晕倒是骨头不配引发的坏死,没想到是急火攻心,亏了你脾气不好,生气打通了手臂的脉络!”
“这么神的?”烬看着略有知觉的手指,想着米苏笑嘻嘻的样子,难道她说的保命是这个意思?
“我真是厉害啊!”牛小西捧着烬的脸,亲了又亲。
“慕夫人,该走了。”一直帮助牛小西的沟焰小兵在门外敲了敲门,提示她抓紧时间。
牛小西安稳放平烬,拿起兜里的药方塞在枕头下,一溜烟走了,留下烬一脸茫然。
“哒哒哒”,牛小西又奔回来了,她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叮嘱,“每天早晚喝一方,温水炖!吃一辈子!走啦!”
“您这再迟一点门都要关了!”小兵扶着牛小西,两人马不停蹄下着台阶,窜着小道,小兵送牛小西回到了马车上,笑呵呵地说,“大夫,祝你一路顺风!”
“也祝你升官发财~”
牛小西告别完小兵,看着身旁昏迷不醒的慕天蓝,问起马车另一边的姬将军,“你们要是想让他死,就死得干脆一点不行吗?”姬将军看都不看牛小西,加快了速度赶到了队伍前头,异常明显的“我并不想搭理你。”
“牛小西。”慕天蓝醒了,他微睁着眼,“发生什么了?”
“先前那个老太太死了。”
“然后呢?”
“一个男人继位,好像是以前的五公子。”
“赤鬼谁来了?”
“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
“扶我起来。”牛小西握着慕天蓝的手,扶起他的背,本是很自然的动作,慕天蓝却有些不自在,他感觉到牛小西的手,很温润,似乎有些水,等松了手才发现是自己手掌上的汗,“我的伤怎么样了?”
“呃…”
“说吧。”
“你失血过多,外伤过深,高烧不退,如果不静养,十天必死,更别提你运气过多过烈,伤了元气,我带的灵草不够多,沟焰给的死人花干又太烈…”
“十天?沟焰与蓝羽的路程,也就是十天,这是要治办蓝羽啊,张跹这套路我怎么就看不透呢?”慕天蓝深吸一口气,挑起帘子,看着角楼的瞭望台。
瞭望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的一莲嘴角挂着一丝血。一莲冷漠地回忆着之前疾驰而去的那个女人,她骑马的样子,像极了鱼江,那在颠簸中、从宽大衣角里露出来的手臂、小腿以及出门前回首的一望,都是一莲记忆中的模样。
不,一莲努力劝着自己,鱼江已经在十六年前死了,有人看见了她抱着那贼人的尸体殉情,而且鱼江不会涂着烈红的唇,她不喜欢,她是个如水一般清澈明朗的人。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一莲抱着一丝幻想,他希望鱼江活着,希望她能如往日一般亲近自己。
“叮叮”
一莲眼神阴鸷,他看向慕天蓝的马车,慕天蓝解释过,那三重绞丝玛瑙手串是他的物件,但世上怎么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玛瑙?即便是从鱼江手上抹下来的遗物,怎么会那么巧,兜兜转转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时不追究是不想影响慕天蓝与自己的关系,但如今,一莲亲眼见到了与鱼江不差分毫的人,如果张跹的国师是鱼江,如果牛小西与鱼江有关系,这就对他的复国没有益处了。
“慕天蓝呐,靠不住呀。”一莲半开玩笑地自语,他踢开瞭望兵的尸体,晃荡下了瞭望台。
没走几步,一莲不自主地坐了下来,他捂着眼,任由泪水涌出。他是想念鱼江的,想念那个给予自己温柔与关爱的人,想念那个给予自己拥抱与幸福的人,为什么她要踏入战争之中?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蒙上了黑纱?她用鱼族的一双眼睛交换了什么?那个男人值得她做到如此地步吗?
抹去自己的泪水,一莲却又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继续无声大哭。总角之年后的他从未如此失态,更别提现在是处于逃亡危险时刻,这不是一个肩负杀父灭国之仇人该有的风范。
一莲克制着自己的失控,为什么过了十六年,他还是能清晰地记起她?不该这样!他是血族王子,是阙城继承者,不该为儿时的感情牵挂!
一莲逐渐恢复平静,他能理解鱼江灭掉阙城的心理,鱼江自然也能明白自己夺回阙城、为父王报仇的使命,两人从十六年前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想到这,一莲无奈,她已经不在意自己是否痛苦、悲哀了,她已经…不,是早已不将自己考虑在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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