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辛拉开门，看见邱子蚓正攥着清洁工具，怯怯地看着他。
没有蚯蚓。
别说是人那么大的蚯蚓了，连正常大小的蚯蚓都没有。
方启辛关上门回来，开始思考要不要劝方若沛去医院看看。
“真的是蚯蚓！”方若沛抓住方启辛的肩膀摇了起来。
虽然方启辛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但方若沛知道方启辛在想什么。
“我没疯，她真的是蚯蚓！”方启辛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细这么长，能从墙外爬进来，还会自己给自己浇水……”
方启辛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方若沛见方启辛竟然不信她，气得差点昏过去，拉着方启辛出去找邱子蚓：“我把湿度调低，你看看她的反应……”
邱子蚓正待在方若沛的房间里，清理洒在地上的饭。
听见脚步声，邱子蚓回过头看向母子二人，眼角还有点红红的。
“叫家政机器人来弄吧。”方启辛刚想把人拉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咕咚一声。
方若沛看见方启辛的手搭在邱子蚓的长条胳膊上，实在是受不了，直接昏了过去。
邱子蚓抽了抽鼻子，更加委屈。
方启辛对邱子蚓没什么好印象，但见惯了邱子蚓那副天下人负我的模样，今天突然看见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方启辛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在的这几个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置好昏倒的方若沛后，方启辛把邱子蚓拉到书房里谈话。
“皇帝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在任四十年换了四任皇后，以后也会继续换下去。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虽然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外出差，但主星这边的事他还是听说了的。
方启辛已经知道邱子蚓去皇宫当宫女勾引皇帝，并且眼看着就要成功的事。
虽然不太喜欢邱子蚓，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邱子蚓往火坑里跳。
其实这话他几年前就说过。
那时候邱子蚓刚看到美化后的帝后爱情故事，梦想着嫁给皇帝过上好日子，被他泼了凉水后也仍然坚持这个想法。
方启辛以为邱子蚓当时正处于叛逆期，这些话只是说来气他，没想到多年后邱子蚓竟然真的付出行动了。
见邱子蚓似乎比之前乖巧了许多，应该能听得进人话，方启辛便耐心解释道：“皇帝一直在炒爱妻人设，但他有多花心你应该也知道。那么看腻的了皇后要怎么处理呢？”
邱子蚓等着听八卦，没想到方启辛说完就一直盯着她看。
不会是要她回答吧……她怎么知道。
“别搜这些敏感信息。”方启辛按住想要搜索答案的邱子蚓，“会被盯上。”
“那么看腻了的皇后是怎么处理的呢？”邱子蚓虚心求教。
“找个由头杀了。叛国或是干政，再不就是外戚势大手伸太长。反正他选的皇后都是平民，贵族本就看不惯，即使知道皇后无辜也不会阻拦。”
邱子蚓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心狠手辣，眼睛瞪得圆圆的，两根细细长长的手搭在方启辛胳膊上，微微地颤着。
方启辛不想和异性有身体接触，但他发现邱子蚓手心有些湿润，还以为邱子蚓被吓到了，便没让邱子蚓把手拿走。
“如果不想某一天突然被处死的话，就和皇帝断了吧，现在还来得及。”
方启辛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多了，也不知道邱子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如果邱子蚓继续叛逆，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把邱子蚓拍进墙里的。
“已经断了。”邱子蚓老实点头，“其实我几天前就离开皇宫了。”
方启辛见邱子蚓竟然不叛逆了，欣慰地喝了口水。
“可是婆婆似乎不太喜欢我，你能帮我跟婆婆解释一下么？”邱子蚓皱起了眉，一副苦恼的样子，“我想和婆婆好好相处，可婆婆根本不给我机会……”
方启辛听见邱子蚓喊婆婆，嘴里的水呛了进去，咳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邱子蚓以前挺叛逆的，总是你你你她她她地叫，一点也不尊重。
这次倒是尊重了，但为什么要叫婆婆？他们家从来都没把邱子蚓当童养媳养。
见邱子蚓又要开口，方启辛急忙说道：“叫我方启辛就好。”
他真怕邱子蚓叫他亲爱的，或者别的什么令人无法接受的称呼。
和邱子蚓聊完后，方启辛去看望方若沛。
方若沛已经活了过来，正颤颤巍巍地盯着天花板看，眼角有些湿润。
“她真的是蚯蚓……”方若沛歪过头看着方启辛，眼泪滑到了枕头上。
“母亲，邱子蚓已经懂事了，你们好好相处……”方启辛说完，看见方若沛的眼泪汩汩地往外冒。
“当然懂事了。”方若沛幽幽地说道，“以前的邱子蚓已经不见了，现在的邱子蚓是个蚯蚓精。”
“母亲，虽然她的名字和蚯蚓很像，但她真的不是蚯蚓。”方启辛哭笑不得。
邱子蚓这个名字是邱子蚓的奶奶起的。
因为不想起太大众的名字，所以她的奶奶挑了个生僻的古文字。
然而只有上层人士才会学习古文字，住在偏远星的奶奶也不了解蚓字的含义，就这样用了。
方若沛买下邱子蚓后，将这个字的意思告诉给邱子蚓，问她想不想改名。
因为奶奶是邱子蚓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好人，邱子蚓拒绝了方若沛的提议，继续用了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
但这个奇怪的名字似乎引发了一些问题。
方若沛不得不怀疑，这个名字是招来蚯蚓精的罪魁祸首。
“总之不是蚯蚓。”方启辛又说了一遍。
方若沛看着方启辛，叹了口长长的气：“你不懂……”
“母亲，要不多出去走走吧？”方启辛问道。
之前住在偏远星的时候，方若沛还会戴上口罩去河边坐一会儿。
但到了主星后，似乎是怕被主星上的贵族认出来，方若沛一直待在家里，连楼门都不出。
方若沛点了点头。
没准蚯蚓精什么的，真的是她的幻觉，不然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呢？
然而出门后——
戴着口罩的方若沛静静地听着街坊四邻议论她。
“你听说了么？那家的婆婆竟然提着刀就追出来了！当时我就在旁边，吓傻了都！”
“小媳妇可惨了，当时是爬着出来的，也不知道在家里遭了什么罪，我都想报警了。”
“是啊，那小姑娘可惨了，穿个土色的衣服，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看着就可怜。”
“年纪轻轻的哪个不爱打扮啊，肯定是婆婆怕她在外面招蜂引蝶，这才不让她打扮的。”
“天哪，婆婆是从几万年前穿过来的吧，我记得那时候的人就不让媳妇出门。”
“那孩子一天还要做不少家务，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
方若沛的拳头逐渐捏紧，甚至想梆梆给她儿子两拳。
“母亲，感觉怎么样？”方启辛昨天刚劝方若沛出去走走，见人回来便凑了过去。
呵。
方若沛勾起嘴角，瘆得方启辛说不出话。
“对了，看住厨房，别让邱子蚓做饭。”方若沛刚想进屋，又折回来提醒方启辛。
她一个人没办法和蚯蚓精作对，但方启辛可是军部的人，天赋好得能让元帅破格提拔。
按住那只蚯蚓，还不是一只手的事？
前提是邱子蚓不会突然变成二十层楼高的巨型蚯蚓。
想起前段时间的那个噩梦，方若沛打了个寒颤。
方启辛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方若沛就进了卧室，几秒后落锁声响起。
虽然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为了安方若沛的心，方启辛还是把厨房门锁上，留在客厅锻炼肌肉力量。
邱子蚓买完菜回来，打不开厨房的门，怯怯地看着方启辛，又不敢打扰他。
“什么事？”方启辛停下出拳的动作，转头时头发上的汗水甩了一地。
“是不是婆婆不让我进厨房……”邱子蚓说着，抽了抽鼻子，“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婆婆不喜欢我是很正常的……”
方启辛顿了一会儿，把厨房权限打开。
虽然邱子蚓叛逆了点，但应该不至于往饭里下毒吧？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开始改变了。
看到邱子蚓拎的口袋里露出的青菜，方启辛说道：“其实可以光脑买菜的。”
虽然光脑买菜运输费有点贵，但他的工资还是能承受得起的。
邱子蚓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袋子举了起来，说道：“这是我一棵一棵挑出来的。”
方启辛见邱子蚓这么乖，也没说什么。
邱子蚓好不容易不叛逆了，他怕他哪句话说错了，又刺激到邱子蚓的叛逆神经。
因为方启辛回来了，方若沛没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啃能量条，而是出来和家人一起吃饭。
但闻到熟悉的泥土气息时，方若沛的脸黑了下来：“我不是说要看住厨房吗？”
方启辛不明白方若沛为什么这么激动。他偷偷检测过，食物里是没有毒的啊。
邱子蚓眼中立刻蓄满了泪，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方若沛和方启辛之间来回逡巡。
方启辛尝了一口菜，说道：“母亲，真的没什么问题……”
“你难道没有闻到泥土的味道？！”方若沛紧张地看着方启辛，“不止是泥土的味道，还有腐朽的气息，最可怕的是里面可能会有诡异的蚯蚓段段！”
心虚的邱子蚓止住了哭泣。
她不太擅长切菜，总是一不小心就切到手。
切下来的段段有的被她及时扔进了垃圾桶，还有的一不小心混在了菜里，煮熟后被婆婆挑了出来。
可能就是因为她太笨手笨脚了，心连心任务这才一点进展也没有。
“有味道么？虽然不好吃，但也是正常的饭菜……”
方启辛在军部待得久了，比这更难吃的东西都吃过，倒不觉得桌上的食物有什么问题，泥土的味道他也没吃出来。
但看到方若沛要吃人的目光，方启辛及时地闭上了嘴。
“看住厨房。”晚上，方若沛抓着方启辛的胳膊，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好……好的。”虽然不明白方若沛为什么如此坚持，但方启辛还是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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