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辛弄了点邱子蚓毛发，便返程回军部了。
家中又只剩下一人一蚓。
方若沛看着邱子蚓，眼中是化不开的绝望。
“婆婆，听说按摩可以治……”
邱子蚓还没说完，方若沛就趁她不注意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落锁声。
“咔哒，咔哒，咔哒……”
方若沛环顾房间，觉得能锁的都锁上了，邱子蚓应该钻不进来，这才松了口气，拿出能量棒小口小口地啃着。
她已经囤够了能量棒，这段时间不打算出房门了。
下次出关，就是方启辛带着杀虫团队归来之时。
邱子蚓身份已经暴露，便直接从墙外爬了过来，向婆婆的房间里张望着，贴在玻璃上的脸被压得平平的。
“婆婆，让我进……”邱子蚓还没说完，就看见方若沛低下了头。
她还以为方若沛打算开窗放自己进来，嘴角还没来得及翘上去，就看见那素色的窗帘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隔断了她的视线。
邱子蚓没想到方若沛竟然这样讨厌她，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怎么可以被这点小困难打倒？！”系统谴责道，“看看通风口什么的堵上没。”
“已经堵上了。”邱子蚓刚过来的时候就去看了，另外窗户也已经锁上了。
“那看看有没有年久失修的缝隙。你这么瘦，一定可以钻进去。”系统又说道。
邱子蚓叹了口气。
作为一条蚯蚓，她确实比人类要瘦很多，但这不代表她能钻进墙缝里。
“这可怎么办？婆婆要是一直不出来，你还怎么照顾婆婆？到时候读者又要闹了！”系统担心地看了看评论区。
虽然现在还没吵起来，但等到晚上，评论区估计就要炸了。
“我再想想办法……”邱子蚓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认真地思考。
几天过去了。
邱子蚓从旁边的袋子里抓了一把蔫菜叶子，塞到嘴里，麻木地嚼着。
往日里最喜欢的食物，现在却无法在邱子蚓心中激起涟漪。
“难道婆婆都不出门的么……”邱子蚓咽下嘴里的菜叶，轻声说道。
为了避免婆婆趁她出门买菜的时候出来放风，邱子蚓从那天起就没再出过门，一直留在房间里蹲守婆婆。
但婆婆显然比她更有毅力。
“读者那边怎么说？”邱子蚓问道。
方若沛刚躲进屋里那天，她还听见系统抱怨读者闹事，但后来就没听见系统提起这件事了。
“已经开始刷负了。”系统麻木地说道，“再过几天，我就要被开除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死吧。”
蚓生太苦了。
邱子蚓用力地嚼着菜叶，眼角变得湿润。
而在房间里憋了几天的方若沛见邱子蚓没再出现，还以为蚓已经走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邱子蚓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猛地站直了身体，身高从一米五五拔到了两米。
但没了尾巴支撑，邱子蚓站不稳，很快就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她懒得再站起来了，就这样蠕动着，爬到了婆婆身后。
婆婆没听到声音，还以为邱子蚓真的走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有发现危险在悄悄靠近。
“婆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吃了这么多天能量棒，嘴里一定没有味道吧？不如做个辣椒炖菜叶？”
趴在地上的邱子蚓站直了身子，歪着头体贴地问道。
婆婆一顿一顿地把脑袋扭了过来，像是几年没上过油的机械。
邱子蚓眼睁睁地看着方若沛的眼神从惊恐转为绝望再过渡到不甘，自己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可还没等邱子蚓的心沉到底，婆婆就抽出来一把尖刀，朝邱子蚓砍去。
邱子蚓急忙下蹲，好躲过婆婆带着滔天怒意的一刀。
可人类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能够爆发出无限的潜能，邱子蚓躲得吃力，一时不慎竟被婆婆手中的利刃削掉了头顶。
粉红色的段段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弹了两下才安静下来，往外流着浅红色的血液。
方若沛看着地上的残肢愣了神，嘴唇颤抖着，不然相信自己竟然伤了人。
但听见邱子蚓压抑的啜泣声后，方若沛回过神来。
这不是人，这是蚯蚓。
然而婆婆狠不下心挥刀，只好用长杆把邱子蚓推出家门，还送她进了电梯。
等电梯到了一层，方若沛才放心地回家，把能锁的门窗都锁上，再检查家里的通风口堵没堵死。
邱子蚓难过得心都碎了，连头上的血都没擦，坐在电梯角落止不住地抽泣着。
住户一进电梯，就看见一个满脸血还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在电梯里哭。
他默默地退了出来，决定今天要锻炼身体，靠自己的双腿爬上八十六楼。
邱子蚓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碍事，急忙捂着脸跑到外面，坐在小区花坛的边沿上，继续哭泣。
住户本想回来继续用电梯，可看到里面的血——
算了，还是去锻炼身体吧。
住户毅然决然走进楼梯间，开始了漫长的爬楼之旅。
不远处，另一位住户正坐在店里品尝古法咖啡，桌子上摆着精心修剪过的花枝。
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无论遇见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大惊小怪——那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做的事。
虽然上次他因为看见奇怪的东西失了体面，但那只是场意外。
任凭谁看见四肢着地到处乱爬的人类，都会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吧。
但他不是想给自己找理由。
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奇怪的事，他不会再喷咖啡了，毕竟自己是个经受过训练的体面人。
说到做到。
住户噙着闲适的微笑，向窗外眺去。
一个满头是血的女人坐在花坛上哭泣，白色的裙子上有奇怪的红色花纹。
仔细一看，才知道那裙子上的花纹竟是血渍。
经受过训练的体面人再一次喷了咖啡。
“刚才让你跑怎么不跑？”系统问道。
他刚才喊半天了，可邱子蚓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要不是婆婆突然发善心，邱子蚓就要被剁成凉拌蚯蚓段了。
邱子蚓仍在抹眼泪。
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小区的住户渐渐围了过来。
虽然打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伤成这样可真不常见。
“你哭什么哭？”系统也有点不耐烦了，“不是已经把痛觉关掉了么？”
邱子蚓没有回答，嗓子里溢出略显杂乱的啜泣声。
“孩子，你怎么了呀？”上次便向邱子蚓释放过善意的好心阿姨这次碰巧在楼下散步，认出邱子蚓后坐在她身边，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
“婆婆不要我了呜……”邱子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大家听了好久，才听明白。
“又是那个恶婆婆……天哪，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简直是坏透了！孩子你还不跑？再不跑命都没了！”
“不是的，婆婆是个大好人……”邱子蚓认真地解释道，“我好喜欢婆婆，想和婆婆好好相处，可婆婆讨厌我……”
“讨厌你也不能做这种事啊！”住户们气得直捶大腿。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惹婆婆生气了呜呜呜……”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是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不行，我得去找你婆婆好好谈谈！”好心阿姨看不下去了，抬腿就往方若沛家冲。
其他住户没有拦，因为他们也想这么干。
方若沛刚安稳地躺下，就听见有人咣咣咣地捶门。
也不一定是人，没准是那条蚯蚓精装不下去，露出真面目想要强行闯进来。
不过方若沛对她家的门有信心，听见声音也只是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快开门！打儿媳的时候不是很勇吗？！”好心阿姨咣咣咣地捶门，把平整的门板捶得微微凹陷。
邱子蚓完全无法想象，刚才还在柔声安慰自己的好心阿姨，战斗力竟然这么强。
她甚至止住了哭泣，呆愣地看着大家。
其他住户也都跟着上来了，对着冰冷的大门输出。
“其实婆婆真的是好人，只是我不招人喜欢……”邱子蚓想要拦住那些住户，免得打扰到婆婆。
可住户们看邱子蚓满头的血，却还在为婆婆说好话，气得回头来教育她。
“你怎么回事？婆婆对你那么狠，你还在为她说好话？”住户叉着腰，低头瞪着身材娇小的邱子蚓。
“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盼望着能够在温馨的家庭中生活，现在梦想终于实现了，我不想离开……”邱子蚓又哭了起来。
“你管这叫温馨？！”住户指着邱子蚓头上凝固的血痂，气得转回身继续捶门。
“婆婆讨厌我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的呜呜呜……”邱子蚓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们的关心，可我真的离不开婆婆……”
好的，懂了，童年缺爱小可怜，死心塌地对人好，被欺负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错。
住户心疼极了，决定今天一定要把婆婆叫出来好好教育教育。
“你们跟我走一趟吧。”警察出现在他们身后，打算接他们过去接受教育。
噪音消失，方若沛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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