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过去,还未落座,脸上又突然显露出惊慌的表情,比昨日还要惶恐,比洛轻挽都惊到了,这下连告辞也没有说,急匆匆的奔出门外。
洛轻挽楞在原地,这姑娘是怎么了。
琉璃珠帘又被人掀开,洛轻挽凝神望过去,回来的竟然是盛卿,一大早便没有看见他,今日怎么又出去的那样早。
盛卿一脸郁闷,今日防护营巡街,看到以前的春风客栈换了招牌,非要进来查地契,地契给落在昨日的那件袍子里了,别看盛卿穿白衣,但每天穿的可不是同一件白衣,于是只好火急火燎的回来拿。
一进到铺子里,洛轻挽还未开口,盛卿先皱了眉:“昨日的那个姑娘又来了。”
“你在巷子里遇着她了吧,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
盛卿一撇嘴,不屑道:“我才没遇着她,她也不敢来遇着我。”
“你一大清早又去哪儿了。”
“出去散散心。”盛卿无暇想这些,随口道。
洛轻挽狐疑:“一大早出去散心?”
“恩。”盛卿不想让洛轻挽知道他在外边开了诊所,首先洛轻挽已经明确拒绝过的,其次自己作为人家的私人物品,跑出去赚外快,就有点说不过去。
盛卿火急火燎的拿了地契准备离开,又转身走到洛轻挽面前,将一颗七彩宝珠放在她手上,郑重道:“如果遇到了危险,比你厉害的敌人,武帝武圣什么的,就把这宝珠捏碎。”
洛轻挽笑了:“捏碎它管什么用?”
盛卿只好胡编:“这里边有剧毒的烟雾,你捏碎它捂住口鼻,敌人就能被毒死,这样你就……总之遇到危险你就捏碎它,懂了没!”#@$&
洛轻挽似懂非懂,但还是楞楞的点了点头,盛卿看她点了头,就奔出门外了,这群防护营,不赶紧拿地契,待会就该拆铺子了。
盛卿走了没一会儿,便来了七八批客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都带着仆从奴婢,不肯用铺子里的面料,由仆人捧着段段布匹,不是天蚕的丝线,就是苏州的秀锦。
洛轻挽看着,又想起那姑娘手里的白布,连月色的光华也似乎及不上它万一。
富贵人家的小姐骄纵,嘴也甜,长袖善舞的好似那位刚奔出门的公子。
小姐们都说轻狂绣坊的绣娘是天下第一的巧手,恐怕御用的绣娘也不过如此了,游园的时候看了姐妹身上的衣裳,才慕名来了这暗巷里的绣坊。%&(&
要不都说这天上的奇才是大隐隐于市的,绣娘您不就是隐市嘛,我们姐妹转了好几个时辰,才能见上您一面。
如此如此,几位小姐围着娇声嘀嘀的好一番夸赞。
洛轻挽却听得疑心,轻狂绣坊虽然偏僻,但也不至于要转上好几个时辰,好几个时辰早就转遍了这一片住房,在另一头的街市都该逛遍了。
几个不伶俐的仆人倒也罢了,偏偏七八个队伍同时找不到,这轻狂绣坊真有这样偏僻?
便随口道:“是偏僻了些。”
谁知真有好事的接上来:“何止是偏僻,怎么转都回到同一个地方,还说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说的玄乎,几个小姐当场就吓白了一张小脸,皱着眉嗔怪道:“绣娘面前可别说这些。”
洛轻挽低头看着花样,眼神闪烁,但很快归于深沉,随便说了几句把话题岔了开去。
暮色四合,盛卿才回到轻狂绣坊,一袭白衣好似披了星光,笑着倚在门口,连身后的上弦月也失了光华。
洛轻挽不由的又想起那段白布,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是频频想起它。
开口的却是盛卿:“哎,可惜你们今天没出去,今天街上可热闹了。”
盛卿回来的时候恰好是晚饭的时间,当然很难保证盛卿是不是故意晚饭时间回来,洛轻挽已经从柜台后边坐到了桌前,桌是梨花木的雕花圆桌,洛轻挽坐在上座,准备看盛卿眉飞色舞的形容今天街上的盛况。
“你知道青州知府的大公子吗?”
洛轻挽好奇他问这个做什么,在青州,只要能喘口气的,都知道知府的公子。
他叫云天浩,传闻他三岁识字五岁作诗,打七岁起便是誉满天下的南国才子,领进宫里做了太子陪读。
皇帝对他青眼有加,竟然认做了外姓子,出身官门也算半个皇家,老太后喜欢,时常招他进宫说话。
在去年的三年一科考,他方才中了状元,更传言他生得一副好相貌,游街时姑娘站满了十里长街,那叫一个人中龙凤,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的。
洛轻挽道:“是云天浩吗?”
盛卿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就洛轻挽的瓷杯饮下一大口茶,才道:“对,就是他,听说他要娶媳妇了。”
洛轻挽看着那个杯沿湿润的瓷杯忘了接话。
“奇的不是这个,奇的是他媳妇还不知道是谁。”盛卿还在铺垫。
洛轻挽还在楞楞的看着那个瓷杯,有一搭没一搭陪盛卿说话:“恩,难不成他要抛绣球?”
“不对,你猜是怎么着?”孩子气的美人循循善诱。
洛轻挽懒得搭理他,反正他自己也会说出来的。
盛卿看她不回答,果然自己继续说:“他竟然要弄游园会!你知道游园会吗,就是各家各府的小姐聚到一起,陪他赏花饮酒,吟诗作对,他再挑选出他最终迎娶的人,并且告知天下,他一生一世只娶这一人。”
连洛轻挽也感到吃惊:“哪有小姐会这样不矜持。”
盛卿哼了一声:“这样的人面前,谁还讲什么矜持,现在透出口风的府邸已经有上百家,谁都想收了这个如意郎君。”
“什么时候?”
“据说就在下个月。”
洛轻挽没有说话。
隔日。
盛卿又从窗子出去了,洛轻挽依旧在柜台后边看花色,五色琉璃帘子响动,洛轻挽连忙抬起头来,以为又是那个姑娘来了。
站在门口的却不是那个姑娘,而是一个打扮浓艳的女子,穿着如同血色的红衣,眼眶周围也晕染了一层红色,红唇如同烈焰,整个人周身如同围绕着红色的雾气,倚在门口,笑得妩媚又邪气。
洛轻挽直觉到来者不善,而且内力汹涌,不仅是个修行者,恐怕还比她高上好几阶。
那女子玩味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最后笑着走了进来,洛轻挽感到一阵强烈的杀气,杀气仿佛实质,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呼吸。
洛轻挽被柜台挡住大半个身子,悄悄从胸口处取出一颗珠子,正是盛卿给的那颗七彩宝珠,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洛轻挽攥紧了珠子,以防万一。
那女子走到柜台前,一句话不说,突然,从她身后升起九条血红的丝带,整个屋子布满了红色的雾气,在空中猎猎舞动,像是九条盘绕的红蛇,仔细看,才发现那好像是动物的尾巴。
洛轻挽来不及细想,连忙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宝珠,这宝珠看着奇怪,平时坚不可摧,但却又如此轻易捏碎。
在捏碎的那一刻,洛轻挽亲眼看见空中散发出一道银紫色的光芒,遥远而尊贵,几乎不能直视。
在银紫色消散的那一刻,盛卿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背对着她,但周身散发的气势完全盖过了那个红衣的女子。
这个红衣的女子原形是只九尾的血狐,是个修成人形的琥类,狐妖自古就多祸患,血狐更是天生带煞。
这个血狐定是寻到了他的气味,跟着来到了这轻狂绣坊,偏偏盛卿不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和盛卿有关的所有人解决了再说,果然应了血狐多煞这句话。
盛卿一早预料到不详,才给洛轻挽留下了那宝珠,没想到这不详来的这样快。
盛卿轻摇折扇站在血狐面前,白衣翩翩,笑容楚楚,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血狐嘴角的弧度诡异又疯狂:“久等了。”
盛卿笑得无辜:“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有等过你。”
这样的不屑瞬间激怒了血狐,她双眸也变得血红,身后的九条尾巴舞的癫狂,像是要把整个空间撕碎。
突然九条尾巴如同九把利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盛卿早就用紫气将洛轻挽封在原地,虽然洛轻挽现在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了,盛卿还是不想她冒这个险。
盛卿站在原地渊渟岳峙,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一根手指在空中虚虚一点,从那个深紫色的点向外扩散,一片银紫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
如同一个银紫的八卦阵图,玄妙无比难以探测。
但那个阵图显现的那一刻,血狐就彻底绝望了,这是她穷极一生也不可战胜的力量,这样极致的灵力,这样终极的光芒。
虽然血狐还可以继续出招,可是她在九尾被屏障切断的一刻就瘫倒在地,她放弃了。
盛卿甚至不屑为她披上战衣,不需要为她拿出武器,只是一根手指,就让她三千年的努力化为虚影,多么可笑的争斗,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
事实证明这个女子不仅执着,还很有眼力,她的放弃是正确的,在盛卿面前若是她还要继续挣扎,但就真的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都不可能。
朝血狐一指,一道银色光芒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体内,她周身一颤,几乎以为必死无疑,然而那道银光如同溪流,汇入身体里,浇灭了所有不安。
随着银光徐徐消散,血狐周身的煞气化成一缕血雾,朝天际消散,地上坐着的,是个白衣素净的女子。
盛卿已经去除了她一身的内力,也剔除了她的琥骨,现在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但盛卿知道她聪慧过人,今后一定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屋子里的紫气消散,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血狐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迷茫的问道:“这是哪?”
盛卿还未回答,洛轻挽从身后捧着一尺布匹到血狐跟前,浅笑道:“你来这做衣裳,来,这是你的。”
血狐将信将疑的拿起那尺布料,又一脸迷茫的走了出去,消失在巷口。
盛卿转过头,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与尊贵,洛轻挽突然从他眼里找到了熟悉的东西,心中大惊,不敢相信。
良久,洛轻挽道:“你不要对我施法。”
盛卿眼中有疑惑,洛轻挽又重复了一句:“不要让我像刚刚那个女人一样,我不想什么也不记得。”
盛卿望着她,突然笑了,笑得那样陌生而熟悉,沉声道:“好。”
说罢,和那个女人一样消失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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