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神色变了又变,突然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满脸堆笑地将人请进了屋内,吩咐伙计倒了一盏茶:“瞧我,真是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说着,又摇摇头道:“有什么事您派人传话就好,何必亲自来呢?”
谢姮左右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我若不来,怎么知道刘掌柜是如何做生意的?”
刘富额头冒出些许汗水,还不忘辩解着:“哎呦,夫人呐。我这不也是为了店铺着想吗?只是想着让生意好点而已。”
谢姮嘴角笑意慢慢落了下来,神情陡然冰冷起来,直接将一本账薄甩到了他的身上。
她冷笑了一声,威势逼人:“是么?那为什么账目却对不上呢?”
刘富猛然抬起了头,眼神变了变,跪了下去:“夫人,冤枉啊。我在这干七八年了,从未出过一丝差错。”
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做她的贵夫人赏花作诗就是了,来瞎掺和什么?
谢姮见他神情暗含不屑,倒也不生气,找了个椅子坐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刘富的脸色就变了。
尽管这假账做得巧妙,谢姮依然找出了漏洞所在。她垂下目光,看着刘富缓声道:“刘掌柜家有娇妻幼子,真是让人艳羡。”
刘富一听这话,便知道一切都晚了。谢姮分明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不容抵赖。
他刚开始接手这里的生意时,确实老实本分。只是随着原配亡故,又娶了美貌的继室,当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他便不满足于那么点分红了,刚开始只贪了一小笔,见柳氏也没发现,就逐渐变多了,直到这次竟私藏了一半的银子。
本来想着刚进门的新妇最好糊弄,谁知竟这么难
缠。
谢姮一扬手,暗中等候着的侍卫便将人捉住了。他按住挣扎的刘富,问着谢姮:“夫人,此人是移送官府还是带回府上审问?”
谢姮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是报官,他只是魏府雇佣的人。贪的钱让他全部吐出来,还不上的话,就变卖他府上的家产。”
刘富听到变卖家产闻言,整个人都激动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样对我。将军呢?我要见将军。”
谢姮抬抬下巴,示意侍卫赶紧将人弄走。刘富还是不断挣扎着:“将军难道一点也不顾及他的乳母吗?如此不念旧情?”
更何况,他有什么错?他辛辛苦苦当牛做马地赚钱,全是替别人做嫁衣。反正魏府也不缺那点钱,给他又怎么了?
冬堇没控制住怒火,“呸”了一声:“他也有脸提将军的乳母?听说妻子去了不过月余,他便把相好的娶进门来了,当真是薄情寡义的小人嘴脸。”
秋鹭也十分不齿这种行为,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商人向来重利轻别离。”
不过,她心中仍有隐忧:“夫人,此事未与将军商量,万一他有所不满”
谢姮却浑不在意地起了身:“我倒是想和他商量,也找不着人呐。况且我也是为了府上打算,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秋鹭闻言,便不再开口了。冬堇建起了地上的账薄,不满地抱怨着:“大夫人先前管理中馈的时候,也没发现这么大的纰漏吗?还累着我们夫人来处理。”
谢姮撩撩衣摆,往外走去:“大嫂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想管罢了。”毕竟刘富身份特殊,她也是怕得罪魏宴安,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姮转身,朝着先前倒茶的伙计招了招手。那伙计还一副懵然的样子,脚步却不停地小跑过去:“夫人,您有何吩咐?”
谢姮淡声说道:“把外面的客人接待完后,便歇业一阵子,新任掌柜来了再说。”伙计连连称是,陪着笑将谢姮送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谢姮显然比来时精神好多了。路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后,谢姮掀起了纱帘,想要透一透气。
可入眼却瞥见了琼花楼三个字,竖着一列挂在墙壁外侧。谢姮默念了一遍,将从未放在眼里的地方打量了一番。
楼房倒是修得精致豪华,占地面积颇大,甚至能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琴瑟之音。谢姮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靠在塌上,开始闭目养神。
而此时的琼花楼,厢房之内。
拔步床被一层轻纱笼住,里面传来了女子的低咳。头发苍白的郎中面上凝重,轻叹一声,放下了那只涂着艳丽豆蔻的玉手。
魏宴安坐在房间的背光处,瞧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她的身体可还好?”
郎中摇了摇头,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回答道:“祝娘子身体根基受损,这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须得慢慢调理才行。”
他说着说着,又对着祝依云声音和蔼地劝告:“你可不能再喝酒了,油腻的东西也要少吃。更重要的是,多思伤神,你自己凡事要想开一些,切忌郁结于心。”
祝依云黄鹂一般地声线染上了几分沙哑:“我记住了,真是麻烦您了。”
郎中摇摇头,嘱咐了几句中药的煎法,收拾好医药箱便往外走去。
魏宴安起身,长腿一迈跟了出去。他叫住了郎中,沉声问道:“先前在里面不方便问您,依云她身子究竟如何了?”
郎中闻言,面容露出几分同情之色,叹息着道:“倒也并无大问题,安心调养即可。只是她身体亏空太多,恐再难有孕。”
魏宴安眼眸沉了下去,冲着郎中点了点头,旋即再度进了屋内。他缓步走到床边,注视着床上的人儿。
祝依云拉开了帘子,倚在床头。明明是芙蓉花般娇艳的面庞,却因生病而显得格外苍白。
她笑望着魏宴安:“将军,今日不能弹琴给你听了,真是可惜。”
魏宴安神色不悦,隐忍地克制住了怒火:“你明明不能喝酒,为什么要陪他喝?”
祝依云笑容淡了下去,只低低开口:“他是刺史家的郎君,我如何能够拒绝?况且只是陪着喝几杯酒,也算不上什么。”
魏宴安拧了拧眉头:“你只要和他说你是我的人,他便不敢动你。”
祝依云只摇了摇头,一双妩媚的眼睛却神采暗淡。幽州刺史是将军的政敌,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让魏宴安被人攻诘。虽然他或许并不在意,可她却不想连累到他。
魏宴安神色冰冷,他不笑的时候,自有威势:“我让魏思去给你赎身,你暂时就住在我的私宅吧。”
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房契,递给了祝依云:“这间宅子在永安巷,环境清幽,很适合你养病。”
祝依云却不肯接,她急急地咳嗽了半晌,脸色也红润起来:“将军,我不想赎身。”
魏宴安轻啧一声,倒了杯水塞给她:“你这是何苦?待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
他顿了顿,神情冷漠地开了口:“依云,有些事是注定不可能的,你莫要太执着。”
祝依云不接话,只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神态更添几分娇媚。
魏宴安见此,终究还是心软了,只得无奈地妥协:“你现在可以不急着答应我。但是依云,你得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说完,也不再停留,大步出了房间。
祝依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闭了闭眼。老鸨见魏宴安走了,才摸进祝依云的房间,挤出一张笑脸:“那个依云呐,你身体如何?大夫怎么说的?”
祝依云收起了眼泪,只淡淡说道:“妈妈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将军。”
老鸨笑意盎然,和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啊,你好好休息。”说完,还安抚了祝依云几句,便退了出去。
她倚在门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可是祝依云自己要求去接客的。将军日后若是知晓了,那也怪罪不到她头上。
明月高悬,夜色如凉,谢姮披着头发走了出来。
她神色清冷,在庭院缓步绕了一圈,坐在了石凳上:“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没用晚膳吗?”
魏宴安“嗯”了一声,抬头瞥了眼谢姮单薄的衣裙:“夜晚风大,夫人切莫着凉了。”
谢姮拢了拢衣服,挑眉笑道:“这可是夏天,我还没有那么柔弱。”
魏宴安便点了点头:“唔,今晚可能会下雨,注意些便好。”
谢姮仰头望了望天,这天色看着不像是要下雨。她也没有在意,只看着魏宴安夹了箸菜,轻声问道:“将军最近公务繁忙吗?”
魏宴安喝了口酒,神色惬意:“契丹最近是有些不安分,在边境劫掠了一些小城池。”
谢姮眉头微皱,雾蒙蒙的眼睛也瞪大了:“他们不是被你击退了吗?这未免也太张狂了些。”
对于这些侵略中原的蛮族,谢姮向来无甚好感。
魏宴安薄唇微勾,英俊的脸上显露出凌厉的神色:“自然是他们休养生息好了,这便卷土重来了。”
谢姮气得拍了拍桌面:“蛮夷就是蛮夷,只会烧杀抢掠这一套。”
魏宴安瞧着谢姮义愤填膺的模样,笑着安抚道:“夫人说的是,蛮夷而已,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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