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居然没死？
这句话让黎沫混沌的脑壳咔吱咔吱转动到一半停了下来。
少年歪了歪头，小声的“啊？”了一下。
水陌挑起眉毛，在廖觉枫看不见的角度扬起唇角：“呵，变傻了。”
黎沫十分费解，这人的态度明显和他是认识的，但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他求助地看向廖觉枫，却只看到男人冷淡到了极点的眼神：“懂礼貌，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叫…黎沫……”
黎沫立刻回握住水陌的手，磕磕巴巴地自我介绍，强行忍住心里的难受和想要逃离这里的欲望：
“我是先生的……”
他又偷偷看了廖觉枫一眼，企图从那双桃花眼里面看出一些不同来。
但很可惜，黎沫什么都没看到。
他声音低了下去：“助理…”
廖觉枫揽过水陌的腰身，根本不顾还在身后的黎沫的表情，低头柔声询问着近况：
“你不是说不来了吗，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水陌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你爱我，只不过他……”
“不过是实验室的一个职员而已。”廖觉枫拉住水陌的手，垂着头轻轻抚摸：
“我很想你，不要谈论外人好不好？”
水陌眯了眯眼睛，目光中有微光一闪而过，轻声笑道：
“好，我知道了。”
黎沫本就不太擅长这类社交活动，看着廖觉枫和水陌两人恩爱着向其他人敬酒的模样，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你还不知道吗，这种酒会，带过来的人如果不是正宫，就是交易筹码。”
黎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过头，眼角已经有些发红。
“什…什么…？这不是…仿生人研究……”
男人挑了挑眉：
“廖总居然是这么跟你说的。这里可不是什么仿生人研究会，只是一场酒会，仅此而已。”
那人指间端着酒杯，望向廖觉枫两人的方向，轻笑一声：
“看来现在要变成欢迎会了。”
难怪，先生说要让他穿得漂亮一点…
黎沫说不出话来，酸涩感淹没了他的喉咙，动一下都疼，纤细的手指紧紧掐入掌心，少年努力蠕动嘴唇：
“谢谢您…告知我……这些……”
男人看向他，似乎有些惊讶这人到现在还在道谢，抿了一口香槟，狭长的眼睛俯视着少年：
“可惜，除了廖总，没人帮得了你。”
黎沫的手已经开始细细颤抖，他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朝着男人点了点头：“谢谢…”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帮他才告诉他真相，还是想要捉弄他看他六神无主的表情。
但至少，这人真的说了实话。
黎沫朝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隐藏在阴影中，目光控制不住地紧紧盯着廖觉枫和水陌的背影。
好想走…
不想再看了……
冰冷的眼泪滚落，在精致的礼服上留下痕迹，黎沫抽噎着，尽力控制自己不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失态。
“你真的不让他过来吗？”
水陌美目轻瞥，冷冷地看了一眼角落里躲在暗处将自己隔绝起来的黎沫。
这人居然真的没死。
决不能让廖觉枫知道黎沫究竟是谁。
水陌咬住嘴唇内侧，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但转瞬即逝。
廖觉枫搂住他的腰，和周围来恭喜的人寒暄，听到水陌的话，不悦地皱眉：
“你管他做什么。”
水陌立刻改口，堆起笑脸：“没有，我只是…”
廖觉枫打断他：“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先回去，你等会住哪里，和我回家吗？”
“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水陌握住男人的手，十指相扣，“过几天我搬过去和你住，好不好？”
廖觉枫摸了摸他的头发：“当然，随你喜欢。”
水陌心定了一些。
廖觉枫还喜欢他，这样就好。
黎沫没有看到水陌的眼神，他给廖觉枫发信息，但男人并没有拿出手机看。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走，如果在男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离开，先生一定又会生气，会变了法子得折磨他。
但如果不走，他在这里除了被人觊觎，没有任何意义。
“先…”
黎沫试着走出第一步，朝着廖觉枫的方向，但一句“先生”还没有说出口，眼前就是一暗。
有人拦住了他。
是方才和廖觉枫谈生意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富有欲望，反倒是像观赏着一件精美的藏品。
“先生，或许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中年男人朝着他低了低头，做自我介绍。
是某个互联网金融公司的总裁，与廖觉枫有商业上的合作。
黎沫眼眶中还含着泪，脸颊眼尾红成一片胭脂色，水光无辜又诱惑。
中年男人心中感叹，难怪廖觉枫会一直藏着这个宝贝。
他对这种不感兴趣，但可以作为商品卖给别人玩。
中年男人笑意不明，朝着黎沫伸出手。
黎沫摇头，立刻绕过他朝着廖觉枫的方向走去：
“我不跟你走让我去找先生”
中年男人面色未变，抬起手指弯了弯，身后立刻有两个服务生从身后拉住黎沫了双手。
黎沫毫无防备，被一下子拉地跌坐在地上，服务生将他左右架起来，想要向外走。
黎沫终于慌了：
“你们…干什么…！放…放开我！”
少年的尖叫终于引来所有人的注目，廖觉枫站在人群中，对上黎沫求助了视线，只是像看一团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一样嫌弃。
“觉枫…”
水陌的手被廖觉枫送开，他小声地喊了一声，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地仍然朝着黎沫走去。
水陌在廖觉枫背后，灿烂明艳的笑容顿时敛去，眸光深处一片冰冷。
“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
看到廖觉枫上前，服务生面面相觑，将黎沫放下。
男人朝着众人微微一笑：“抱歉，出去管理一下我的助理。”
说完，直接握住黎沫的脖子，就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宴会厅在最顶楼，走廊上除了等待呼唤的侍从之外，没有其他人。
窗外是日落时分的灿烂夕阳，金红色的光笼罩在廖觉枫身上，像为他覆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但他的动作暴躁至极。
黎沫喉咙被死死掐住的痛苦，被拖拽着走路的姿势变扭，加上心理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在呜咽着瑟瑟发抖。
他无法说话，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廖觉枫朝着没有人的走廊角落走近，将人像麻袋一样，从身后拖着甩到面前。
黎沫整个人像飞出去一样无法控制地后背一下子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声响。
“唔…”
后脑连带着整个背部被剧烈碰撞，内脏都好像移位一样。
黎沫手脚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廖觉枫居高临下地用鞋尖挑起少年的下巴，心口的不耐如同狂暴的飓风，却笑意温柔：
“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丢人的，懂吗？”
“懂……懂的……”
黎沫被强迫地抬起头，断断续续地回复，整个人都痛得趴在地上，眼睛也不敢抬，发丝上都沾染上灰尘。
廖觉枫蹲了下来，手指捏住他的脸，将黎沫满是泪痕苍白的脸抬起来：
“刚刚那位是我重要的客户，你是不是要跟他去道歉？”
黎沫似乎明白了“道歉”背后的意味，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抬着头，手足无措地双手抓住廖觉枫的袖子，嗓音破碎颤抖：
“先生……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那姿势卑微到了土里，没有人会想到flower life 最优秀的研究员，在廖觉枫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男人脸色好了一点，拍了拍他的脸。
“不过也没事，你陪他喝几杯酒就可以了。”
黎沫脸色更白了。
他并不太会喝酒。
酒量大约也就一杯香槟，如果多了他会醉得失去意识。
廖觉枫却并不想再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拽着他的手臂将黎沫从地上拉了起来：
“态度好一点，多喝几杯酒，他要是原谅你的失态，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先…先生……可我…”
廖觉枫最讨厌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抓住少年扎起来的的头发拽到面前，冷声警告：
“黎沫，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今天不想跟你发火。”
头皮剧痛，黎沫一下子眼泪就聚了起来，他忙不迭点头。
他害怕了。
他其实很怕痛。
“觉枫。”
清淡柔和的嗓音从走廊那端传来，廖觉枫转过头，脸上的戾气在一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水陌走到两人身边，看到发丝凌乱满脸眼泪的黎沫，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但他还是作出一副担心的样子，自然地搂住了廖觉枫的手臂：
“员工总会犯错的，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对不对？”
这话像是替黎沫说话，但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轻蔑与挑衅中没有半分好意。
廖觉枫没有说话，点了根烟，烟雾向上蔓延，模糊了那双桃花眼。
水陌继续对着黎沫笑道，每个字都体现出和男人的关系亲昵：
“去道歉吧，觉枫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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