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太阳下山啦！”李千泽大声喊，“人都找到了吗？”
“应该……应该都找到了吧！”找人的小孩抓着一个躲藏的小孩从一堆破轮胎里钻出来，气喘吁吁地喊。
“行了，叫所有人集合，数好人就赶紧回家吧！”李千泽抬头望天，“这天看起来要下大雪啊。”
被抓到的孩子们聚集在钢铁厂的空地上，有的打着哈欠，有的蹲下玩石子，有的大声嚷嚷：“我要回家吃饭！”
“都站直了！……25，26，咦，怎么少个人啊？”李千泽挨个数了一遍，回头问其中一个找人的小孩。
“有两个去喊剩下的人过来了，其他人都在这了。”小孩说。
这时，那两个找人的小孩也从远处跑过来：“我们都在厂房里喊好久了，没有人了。”
“不对啊，藏着的应该是27个人，怎么少一个人啊……”李千泽疑惑地看着面前这群小孩，忽然一个激灵。
“不是少一个人，是少了两个人！”李千泽头皮发麻，“卧草，程景峰他妹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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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鲜红的血。
林乐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血，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流出。
男人抓住二毛衣领的手往前一推，二毛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抽搐着倒在雪地上。
二毛倒下的那一刻，似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什么都没说出来。二毛脖颈上的鲜血红红的，染在他穿的那件红棉袄上。
林乐乐眨了眨眼睛，脑袋嗡嗡的，眼前的一切好像演电影一样，但和电影不一样的是，她确确实实看到了这一切。
男人依旧背对林乐乐，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上的二毛。
林乐乐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她紧盯男人的背影，悄悄撤脚后退。风势依然没有减弱，雪花四处乱飞，林乐乐瞥到不远处的厂房，她准备跑到里面去，有掩体至少能躲一躲。
林乐乐刚撤了一步，男人忽然转过头来，眼睛直直盯住林乐乐。
在和男人对视的那一刻，林乐乐发现，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喊不出声的。
林乐乐脑海里瞬间闪出一个大字：跑！她的双腿立刻接到指令，林乐乐发疯一般转身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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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天挣了这么多！”小胖把手里的毛票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嘻嘻地对程景峰说。
“你大舅要是再有活还得叫上我啊！”程景峰嚼着手里的干脆面对小胖说。
“那肯定的！”小胖嘿嘿笑着，“看我大舅多喜欢你，还给你装了这么多干脆面！”
“那是因为你太胖啦！”程景峰拍拍小胖鼓出来的小肚子，“唉人家为了让你少吃点，操了多少心啊！”
“我吃的也不多啊，就两包辣条，两个鸡腿，三碗牛肉面……”小胖掰指头数着，“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程景峰！程景峰！”这时，程景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李千泽正朝他跑过来。“可找着你们了，你们去哪了啊！”李千泽气还没喘匀，就急匆匆地问。
程景峰指了指小胖：“我帮王开元大舅干活去了，怎么了啊？”
李千泽看着程景峰，眼里满是绝望：“完了……你妹妹不见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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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千泽意识到有两个人失踪之后，立刻清点所有玩捉迷藏的人，最终确定另一个失踪的小孩是二毛，和林乐乐一个班的。
李千泽立刻找人去通知二毛家长，自己赶紧跑到林乐乐家。
“程景峰！有人在家吗！”李千泽使劲拍着林乐乐家大门，可是没人应答。
没有办法，李千泽跑到外面，想先找到程景峰。这个时候，李千泽还心存侥幸，想着或许是林乐乐捉迷藏玩到一半，觉得没意思，去找程景峰了吧，这小姑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结果，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程景峰听完李千泽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之后，突然一把揪住李千泽，把他狠狠摁到墙上：“她要玩你就让她玩吗！你不知道她就爱疯跑吗！你踏马玩的时候不看好她吗！”程景峰大声吼道。
“我错了！你打死我吧！”李千泽双手捂脸嚎啕大哭，“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乐乐！”小胖赶紧拉住愤怒的程景峰，焦急地问，“李千泽，按你的说法，乐乐在钢铁厂里躲起来之后，就一直没出来是不是？”
“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她从钢铁厂里出来过。”李千泽哭着说。
“乐乐可能是迷路了，毕竟钢铁厂那么大呢！”小胖定了定神说，“李千泽，你赶紧去多找点人，去钢铁厂好好找找，我和程景峰马上过去。”
李千泽跑去找人了，小胖对程景峰说：“咱们是先去钢铁厂还是我叫上我爸一块找……”
程景峰忽然看向小胖，眼里全是血丝：“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小胖突然心里发慌，他沙哑着嗓子说：“应该不会吧，就是……迷路了吧。”
程景峰身体开始发抖，他攥紧拳头轻轻说：“我觉得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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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强刚把出租车在楼下停好，就被邻居陈叔叫住：“哎，海强，你看到你家乐乐了吗？”
程海强疑惑地下车关门：“没看到啊，我刚跑完活，乐乐怎么了？”
陈叔焦急地说：“你还不知道？他们说乐乐不见了，都在找她呢！”
程海强瞪大眼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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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思索之后，小胖和程景峰准备先去钢铁厂看看情况，没走多远，迎面就碰到了程海强。
程海强看到程景峰，二话不说，上来一抡胳膊，“啪！”他狠狠扇了程景峰一巴掌。
在程景峰的记忆里，他长这么大，他爸打过屁股打过腿，从来没有打过脸，这是第一次，程景峰结结实实挨了他爸一巴掌。这一掌力道太大，程景峰被扇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半边脸迅速发热肿起来。
“乐乐怎么不见了！我是不是让你看好妹妹的！是不是！”程海强指着程景峰，几乎是在嘶吼，“你到哪野去了！”
“叔叔你打我吧！是我让程景峰去我大舅家搬酒瓶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小胖赶紧扑到地上去扶程景峰，吓得带着哭腔喊。
程景峰用力甩开小胖的胳膊，他艰难地站起来，用力忍住眼里的泪，抬头狠狠盯着程海强。
“她自己想跑，我有什么办法！”程景峰冲程海强吼道，“我又不是她保姆，为什么要每天看着她！我说了不要出门她不听，难道要我什么事也不干天天守着她吗！”
两个人像仇人一样，互相瞪着对方。程海强忽然发现，在他不知不觉中，眼前的程景峰已经从一个奶乎乎的小团子长成一个瘦高的少年。这样的程景峰让他感觉好陌生。
“海强！”一个声音打断两人的对峙，程海强抬头一看，林卫娟歪歪扭扭骑着车朝他冲了过来。
林卫娟看到程海强，把车一扔就跌跌撞撞跑过来，她拽住程海强的衣服，声音都变了调：“张姐和我说乐乐不见了！乐乐哪去了？”
程海强看着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林卫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快说呀！乐乐到底哪去了啊！”林卫娟看程海强不说话，急得不行，“她是在哪不见的啊！”
“在钢铁厂！还有一个小孩不见了，大家都在那边找！”小胖声音发着抖说。
林卫娟转身要跑，程海强立刻抓住林卫娟的手腕：“我车里有手电，拿上手电再走！”他带着林卫娟去车里找手电筒了，只留下小胖和程景峰呆愣着，雪花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很快就积了一小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小胖终于回过神来，问程景峰。
程景峰走过去，把林卫娟的自行车扶起来：“先去报警，然后去钢铁厂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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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厂实在太大了，谁也不知道林乐乐和二毛到底在哪个位置，还是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在钢铁厂了。程海强迅速联系了几个出租车司机，把林乐乐和二毛的照片交给他们，让他们先去火车站和汽车站找人，又让另一些人去钢铁厂周围的路上寻找，自己带着林卫娟，和其他人走进黑漆漆的钢铁厂，他准备把钢铁厂彻底翻一遍。
进入钢铁厂之后，大家结伴分头行动，每个人都打着手电，大声呼喊：“二毛！乐乐！你们在哪啊！”
钢铁厂的深处好像一个黑洞，越往里边走，手电筒能照射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号着，把大家的呼喊声吹得断断续续。
“砰！”
就在这时，钢铁厂深处突然发出一声爆响，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声音听起来很像鞭炮声，可谁会这个时候在黑咕隆咚的钢铁厂里放鞭炮啊。
正当大家都愣住的时候，“砰！”又是一声巨响。
有耳尖的人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是那边那边！”他大声招呼其他人往那个地方跑去。
大家一窝蜂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有人不敢相信地喃喃：“靠，那是枪声吧，怎么会有人打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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