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我的女孩 > 第2章 初入祝家

我六岁被祝家领养,收养协议签下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回祝家的当天,天气并不好,暴雨已经席卷了这座海滨城市一整个星期。

        我并不喜欢下雨天,那使我周遭的气息变得死寂而阴暗,我甚至想让他们等到一个晴天来接我,可在孤儿院待久了,每一个孩子都明白节外生枝和适可而止。

        我想有个家的念头碾压了一切欲望。

        当我的脚落在积水的路面时,新买的皮鞋被飞溅的雨水划出几道深色的痕迹,祝妈并没有牵我的手,她只是撑着一把伞,伞沿尽量向我的方向偏倚。

        我望着面前的房子,有些自己还不太明白的担忧悬在心上,即使一切得偿所愿,明年的入学,今后的教育,独一份的爱,我都可以有。

        可是,我还是担忧。

        这个担忧也在我今后的生活中一桩桩一件件的应验,告诉我,新的希望,不过是新的悲剧。

        我盯着这个房子看了好久,祝妈转身蹲下来,我扭头看向她,也看向她嘴角勾起的温和的笑。我也学着她的模样露出一个笑,无比希望此刻的自己,姿态是温和乖巧的。

        “稍微等一等,姐姐要亲自来接你。”祝妈平和地讲。

        我必须接受所有的安排。

        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模式,亦或者陌生的亲情。

        房门从内被推开,一个身影从里面闪出来,迅速打开雨伞,在我的眼前炸开了黑色的烟花。

        那把伞笼罩着她整个身影,地板潮湿打滑,身影半路上趔趄了一下,伞被猛地抬高,一抹绿色的裙子在雨中飘舞,裙角打着圈儿转动。

        祝青的脸在我的眼里同样划下一道深色的痕迹,那双眼睛干净清冷,我的心热烈如火。

        “你就是陈迎生呀?”

        我点头,眼睛一瞬不顺地看着她。

        “可以,这双眼睛真好看。”

        祝青比我高,后来我知道她比我大了三岁。上小学三年级,三年级的课本上已经什么都有了,至少在六岁的我面前,她就像是一本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

        “姐姐,你穿绿色真好看,像花儿。”

        “花不是绿色的。”

        “那是什么颜色?”我有点困惑,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夸人漂亮就要比作花,跟颜色没有关系。

        祝青思考的时候,眼睛会瞪得圆鼓鼓的,嘴巴也跟着翘起一个弧度。像孤儿院“自省室”沙盘里的贝壳。

        “是红色,是白色,是粉色,总之,我没有见过绿色的花。”

        祝青说没有见过,没有见过便就不存在吗?水龙头开关被推回,祝青给我在刚清洗过的玻璃杯子中倒满了热牛奶,这是我们相处的第四天,祝爸祝妈还没回家,他们总是很晚回来。

        “是吗?”我听见自己心不在焉的声音,“姐姐没见过绿色的花,那就是没有。”

        我这样回答她。

        我们一起钻进被窝,然后被浓重的夜色吞噬。在我12岁之前,我都是在祝青的床上睡,倒不是祝家没有准备我的房间,而是我实在不敢自己睡觉。

        周五时祝爸祝妈会回来早一点,也会准备一桌相比以往更好的晚餐,祝青会坐在圆桌的对面,因为上学需要扎起马尾,现在放下来,乌黑的头发上出现一圈绑痕。

        我偶尔会盯着那处绑痕失神,它在灯光的反射下散发出比子弹更令人灼伤的温度。

        像极了从“自省室”出来后每个人手腕上的痕迹。

        我会变得极度口渴,然后灌下很多冷水。顺理成章的起夜一次又一次。

        直到我听到从祝爸祝妈的房间内传出来的声音后,我感觉一股熟悉的力量从脚底板横冲直撞进我的大脑。像电流汹涌的袭击我的五脏六腑般,好像很烫,又好像冰冷刺骨。

        那股压抑、隐忍,却又带着欢愉、兴奋的音调,曾经捆束过我夜里的梦。

        祝爸祝妈的房间闪出一条缝隙,没有任何光透出来,但我却闻到了空气中潮湿粘腻的腥气。“自省室”的味道。

        我都来不及上厕所,慌乱之下,我逃也似地闯进了祝青的房间,等我看见了从窗户外透过来的月光时,我才重新找回时间。

        汗毛被冒出的冷汗打湿。

        我钻进祝青的床,环着她的腰,像动物需要通过味道来寻找亲人般,鼻子靠近她的后脖颈,熟悉的香味如同晚餐的冷水,几乎是瞬间就浇灭了我浮躁的血液。

        理智回笼。

        在我还不知道理智为何的年龄,我先感受到了来自它的重要性。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假装乖巧的回房间,然后在屋子寂静时,光着脚跑进祝青的卧室,她有的时候会等我来,有的时候会沉沉睡去。

        而我希望她等我,因为那时,祝青会面对面地抱着我,在我还来不及长得比她高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一只宠物。

        陈迎生需要爱,需要被净化,不懂得要搁浅曾经,他的眼里只有祝青沉睡的脸,鼻腔内溢满了祝青头发的香味,他看得见自己在祝青怀里,却看不见未来。

        升初二那年,我的身高开始在学生堆里拔尖,这是身为陈迎生的第一次“春天”。

        槐花树的枝杈上布满了白色的骨朵,像披萨饼上的芝士条,14岁的夏天日头异常毒辣,浸满水渍的玻璃饮料瓶花红紫绿,我将满腔的热血洒向期中考试上,在初中部与高中部断裂的中学内,我还是听到了姐姐的少许动静。

        说是动静,不如说是绯闻。

        所以哪怕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我依旧想得通,所谓绯闻,就是沃土里的杂草,笔尖绽放的墨水边痕,洗碗槽里的泡泡水

        是优秀的东西衍生出来的边角料,供人消遣、午后休酣必备产物。

        祝青清纯而流有欲态的长相和身材除了被挂上海滨a中网站页面外,在三大高校间也极具热度。

        我那时本该不懂这些,或者说,是14岁的陈迎生不应该能懂的东西,但是在这方面,我好似天赋异禀,只需一眼,我便知道祝青身边的男孩子们打得什么注意。

        我不许这些情况发生,在祝青会对着满满一箱子的情书中的某封产生兴趣之前,就应该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念头使我耳聪目明,也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我的人格。

        所以,在谁都没有讲清楚我和祝青关系的情况下,我把一点边角料扔出去了。

        我故意将中午的便当盒全部装进祝青的书包里,那时正是禽流感迸发期,学校食堂全面封闭,祝妈已经连续一周的工作日里比以往早起了一刻钟来为我们准备午饭。

        换而言之,没有那个便当盒,我就要饿着肚子上课。

        祝妈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祝青完全料想得到。

        因此,我如愿以偿地在中午放学后的教室门口,看见了祝青的身影。

        宽大的校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遮掩住,细碎的额发垂落在瓷白的皮肤上,廊风一过,我看见墨黑的发丝在祝青的嘴角荡漾,白色的校服外套在腰处鼓起一个小山包。

        有什么东西从心陈冒出头,像水的液体时快时慢地流淌于四肢百骸,那张朱红色的唇曾经在梦里出现过。

        从我的脸颊,到嘴唇、脖颈,缓慢下滑,在胸口流连了很久,急促的呼吸将腹部撑得起伏不定,那张唇带着湿意,没有尽头的向下走

        那是我第一次梦遗,我清晰地知道那张唇属于谁,我又在这样的攻势下被打上了什么样的记号。

        现在的感觉,被温水包裹的感觉,和梦遗时如出一辙。

        “呀,陈迎生,那真是你姐姐吗?”

        当我笑着和祝青道谢后,她尤带宠溺地抚平我头顶的小刺毛,叫我放学在学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教室里就像每逢教育局派人来检查时般寂静,我甚至感觉连空气中的饭香味儿都停滞了。

        “是啊。”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点头,随手将饭盒放在桌面上,新展展的蓝色印花和黄色桌面交相辉映,有一小撮光泄露在饭盒和桌面组成的直角里,那是我隐秘而渺小的虚荣心。

        果然,同桌的表情先是惊讶,随之开始小声起哄,然后以我们的位置为中心,一小片呼应响起。

        属于陈迎生的“春天”。

        这才是我心里的春天,是以祝青为基础的春天,正随着这些起哄的声音,像交响乐般绽放在我的14岁。

        然后,又随着这些起哄声,像陨石坠海般抛滑入底。

        “你姐姐真的好漂亮。”同桌凑过来,“那我问你,你不要撒谎,我们是兄弟。”

        我望向同桌故作郑重的脸,那双充满好奇心的眼睛将他整个面目扭曲成一个反派角色,我一边被虚荣心灌得晕晕乎乎,一边思考怎么回绝他的提问。

        我时常这样,不热心,会在对方打扰我的瞬间就想好措辞应付对方。

        哪怕是兄弟,也不应该知道我今天底裤的颜色。

        要知道,在孤儿院内无人不遵晓的法则二是,永远相信对方和你交谈不是你多好,而是你手里有多余的米。

        “你姐姐,是不是和徐柏在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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