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桃花酒酿味自沈蔚身上散发出来,祁阳垂眸,见她呼吸舒缓,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
酒量这般差还敢在外喝酒。他动了动手,让怀中之人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宴桌上霎时安静下来,男的目瞪口呆,女的则鄙夷愤恨,全都敛着呼吸等祁阳的反应。
“祁兄,后面有供人休憩的厢房,我让人把沈小姐送去歇息吧。”最终还是申国公大公子李思源打破了僵局。
他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心里骂了两声。父亲让他多撮合妹妹与祁阳,谁知中途竟跑出个沈蔚。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暗自咀嚼道,莫非真是天意?他们摆了沈蔚一道,她临了了还要还回来?
一旁听候差遣的小厮上前,想接过沈蔚,却被祁阳一手挡开。
“不必了,你们在前面带路。”他打横抱起沈蔚,对其中一人道。
少女的娇躯轻盈柔软,毫不费力便可托起,然而他抱得小心谨慎,生怕伤她一分。
小厮将他带到最边上偏僻的一间,低头恭敬道:“这间屋子最安静,能让沈小姐睡个好觉。”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小厮躬身出门。
在祁阳身后的芸香连忙走到里间,铺好被褥,退到一旁对这位她心中认定的姑爷道:“将军,还是先将小姐放下来吧。”
从宴厅走到这,那么远的距离,她愣是没见到他歇一下手。
祁阳走过去,将沈蔚平放在床上,留恋的目光不曾离去。
上一次喝醉时还在他怀里撒野,怎么这次就温顺如此。他捏了捏她的脸,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留下这么一句,他终于舍得离开。
芸香走近,看见小姐白嫩的脸上被捏出的淡淡红迹,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烫起来。
原来祁将军和小姐已经亲近至此了吗?
她轻手轻脚地脱下沈蔚身上被酒水浸湿的外衣,又给她盖好被子后,才放下床帘退出去。
沈蔚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几年前被人追,跌下山崖的场景。只是梦中的她没有侥幸逃脱,而是被捆着丢在一堆干草中,浑身虚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周的火焰向她逼近,将她包围。
浓烈呛鼻的烟雾让她从梦境中清醒,她掀开沉重的眼皮,隔着半透的床纱,看到屋内火光一片,床角也爬上了火舌。
“芸香。”她开口,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蚋,反倒被浓烟呛了一口,“咳咳咳。”
在宴会上她只喝了几口甜茶,夹了几筷菜肴,并未饮酒。现在全身酸软无力,定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还要纵火烧她,企图来个毁尸灭迹。
她挣扎着翻身,从床沿上直接滚了下去,背在床下的脚踏边撞了一下,她轻吟出声:“唔。”
趴在地上,她才发现不远处的芸香同她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芸香!”她尽力唤道。
层层热浪涌来,把她仅剩的几分清醒卷走,稀薄的空气逐渐被抽干。在一片火海浓烟中,她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又沉沉昏睡过去。
别院西北角上方滚起黑烟,祁阳刚从正厅出来,便被眼前的场景震得心慌意乱,疾步奔到沈蔚所在的厢房。
厢房外一片混乱,下人们提着水桶慌忙救火,只可惜连着的几间屋子都火势盛大,这点水无疑是杯水救薪。
祁阳拉住一个下人,问道:“屋子里的人救出来没有?”
那人拎着桶,指着旁边一些试图去救人的回道:“火太大了,进不去。”
祁阳眉宇紧蹙,从一人手中扯过一条湿棉被,披上身就冲进屋内。于肃劝不住他,也拿了一条跟上去。
“沈蔚!”屋内烧得一片红,梁上时不时掉落被烧毁的木头,祁阳大声呼喊,往床的方向走去。
最后在床边地上,他发现了已经浑然没有知觉的沈蔚,他将被子裹到她身上,连人带被一把抱起,冒着火光往外走。
“地上还有一个。”他朝着芸香所在的地方,对于肃道。
于肃也有样学样,带着芸香出去。
祁阳憋着一口气冲出去之后,对周围的人呵道:“叫大夫来。”
说完他抱着人继续走到东厢房,随意踢开了一间屋子的门,将人放到床上。
“沈蔚,醒醒!”他扯下湿被,见沈蔚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衣服也被棉被洇得半湿,急忙拉起床上的被褥盖住她。
沈蔚依旧毫无反应,煞白的小脸上蹭着几道黑痕。
祁阳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在她颈下摸了脉搏,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他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污迹,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有些颤抖:“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大夫来的很快,是一位年逾四十的男子,祁阳见他进屋后还要行礼,语气不耐道:“先给她看看。”
大夫喏喏应答,在一个嬷嬷的相助下替沈蔚问诊,望闻问切一番后,他心里大概有了数。不多时,就到祁阳面前回话:“回将军,沈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吸入过多烟气,稍加休养就无恙了。”
“只不过···”他欲言又止,顶着祁阳凌厉地目光,继续道:“小的看沈小姐似乎有被下药的迹象。”
“下药?”祁阳沉声问道,“你是说中毒?”
“倒也称不上毒,只不过食用过多会让人昏睡不止,平时少量服用,有助眠安神之用。”
他这么一说,祁阳一切都明白了,沈蔚在饭桌上的异样,不就是下药后的症状吗?
上次被人跟踪,现在又有人下药纵火,一定要取她性命不可。
大夫见他静默不言,双目微微有些发红,张嘴问道:“将军,你可有受伤?”
祁阳注意到他的视线,别开脸道:“只是救人时被烟熏了眼,无碍。”
“她要不要紧,可需要做些什么?”他又问道
“我开服药,等下给沈小姐服下,便可消去了。”
大夫开了药,又嘱咐几句后,就被祁阳派去看芸香了。
屋内还剩了一个嬷嬷,她犹豫半天,壮着胆子道:“将军,烦请你先回避一下。”
祁阳自是不愿离开半步,恐沈蔚生出别的差错,他冷声道:“怎么?”
“沈小姐衣裳脏了,我替她换一身,不然怕要凉坏了身子。”
“···”
祁阳背过身往外走,留下一句:“换好了赶紧出来。”
换过衣服后,嬷嬷半刻不想多留,行礼退下。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她才又端着一碗药进来。
看着依旧昏睡的沈蔚,她犯难道:“将军,你看这···”
祁阳接过碗,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她不敢多过问,应了一声是,便关门而去。
床边,祁阳看了一眼药,又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沈蔚,一手端药,一手用勺子搅拌着。
“沈蔚,你若是还不醒,就由我来喂你了。”
屋内静寂无声。
他不再问第二遍,一口喝下整碗药后,右手穿过沈蔚的后颈,将她半托起,俯身用嘴将这苦涩的药水渡到她口中。
药已尽,他却未收回唇舌,细细浅啄,感受她的每一份体温。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相信,眼前的人没有离他而去。
出了这么大乱子,春日宴自然是没法继续了,李思源将各家送走后,才到东厢房寻祁阳。
去的路上他心如惊鼓,祁阳对沈蔚的态度实在太过诡异,按理说两人应当没有多少交集,他怎会对她如此上心?难道真是因为沈蔚的美貌?
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祁阳刚回京时,多少人送了美人到他府上,还不都被退了回去,可见他不是个好色之人。
思索间,他就到了屋门口,一进去,就见祁阳坐在外间榻上,单手撑头望向里间。
他轻咳一声,做出一副熟稔的态度,“祁兄,找你半天,原来在这儿。”
祁阳端坐起身,语气淡漠道:“李公子,失火的事可查清楚了?”
李思源见他语气不善,也正了脸色,冲门外呵道:“还不带进来!”
屋外一个小厮押着个二十左右的丫头,将她拖拽进屋,一把扔在地上:“主子,就是她。”
“还不实话实说。”
地上的女子浑身发抖,边哭边道:“都、都是奴婢的错,下午打扫屋子时,因房间太暗,点的蜡烛不小心惹燃了床幔,因怕受罚,不敢及时禀报,这才酿成大祸,请主子责罚。”
她说完又扑在地上呜呜啜泣起来。
她的乍一听没什么可疑,可细细一想却是漏洞百出,但只要她要紧了这番话,这院里又都是李家的人,旁人又能查出什么呢?
“祁兄,都怪我平日里管教不善,才让沈小姐受此磨难,你放心,明日我定会亲自上沈府赔罪。”言下之意,此事与祁阳并无瓜葛。
他说完斜了一眼下属,示意他将人带出去,才又对祁阳道:“我看祁兄你衣裳也脏了,不如去换身干净的,我也派人先送沈小姐回去。”
“就不麻烦李公子了,我送她回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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