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人都没动。白家兄妹是被吓傻了,其他人则是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张声势。
诡异的情形持续了约摸一刻钟,镇民们又恢复了正常。说正常也不对,能从行尸走肉瞬间切换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状态,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人熙熙攘攘地来,又熙熙攘攘地散开。有个少女离该隐很近,前一秒还用死鱼眼死死盯着他,下一秒又眉目含情,一步三回头。看得人头皮发麻。
该隐转头对白家兄妹说:“你们先回去吧,锁好门。”
白听风知道自己和妹妹去也是个累赘:“好,你们注意安全!”
提安镇北面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森林。取名简单粗暴或许是镇上传统,这片森林就叫做北部森林。
该隐两人往森林深处走了半小时,一路上都有窸窣的响声从密密匝匝的灌木丛里传出。
剥开挡在眼前的最后一根枝叶,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是一幅诡异的景象。
原本茂密的树变得稀稀拉拉,一道道身影在林中穿梭。月光很亮,将他们的面孔照得一清二楚,全是摆摊的镇民。
按理说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些动静,但这里确实是诡异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有人搬东西,有人挖土。龙沂定睛一看,发现‘镇民’们搬的全是白日吃下食物的游客。
这些游客眼睛紧闭,腹部鼓胀,好像怀胎几月的孕妇。他们被放在事先挖好的坑里,接着一点一点被掩埋。
那些坑也不是随意挖的,每个坑都靠近一颗形状奇怪的树。看样子是‘镇民’在用游客给这些树施肥。
树不多,没一会儿所有坑都已经填完。‘镇民’排好队,向该隐他们的方向走来,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两人赶紧跳上旁边的大树躲避。然而意外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刻来临。
树上有人,是朗一。大概她也没想到这两人会突然往树上跳,一时间有些怔愣。
幸亏这棵树够大,该隐两人和朗一蹲的也不是一个树杈子,没有出现断裂这种戏剧性的事故。
本场游戏里最有脑子的三个人都选择了沉默,有什么事等这群npc走了再说。
等队伍末尾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中,朗一突然暴起,朝两人中身形较瘦的该隐迅速袭去,嘴里发出类似于兽类的低吼。
该隐翻身跳树,躲过朗一的攻击。在落地瞬间听见四周传来几声回应的低吼。他被朗一的手下包围了。
破风声传来,混合着狼人特有的兽腥气。该隐恍然大悟,为什么朗一他们身上血液味道如此难闻。
但血月空间多少影响了他的嗅觉,以至于他最开始并未分辨出来这几个人人的真实身份。
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只派这么几个喽啰进游戏杀他。
“喂!美人,老子劝你乖乖束手就擒!”
说话的是身材高大的朗四,他对着该隐上上下下打量:
“这么如花似玉的脸,要不哥几个先疼疼你,再给你留个全尸?”
其他男性狼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全是浪荡和轻蔑。
朗一在旁没有说话,这几个手下好色又喜欢虐杀猎物的癖好她一清二楚,懒得管。反正该隐和龙沂很快就会是尸体了。
“怎么样啊?美——啊!”
朗四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一阵凉意。狼人与生俱来的敏捷救了他的小命。
龙沂跳下树,一言不发,拿着匕首直冲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朗四攻去。
其他狼人见状,纷纷加入战场。反正今晚的目标是先杀死一个,另一个留着帮他们找通关方法。死谁都无所谓。
朗一本来想着挑看起来更弱的该隐开刀,但既然龙沂要出头,那就成全他吧。
她一声嚎叫,四个人瞬间变成了四匹巨狼。
相比于血族主要依靠法术,狼人更注重身体力量。这个特点和游戏完美适配。毕竟游戏对法力的压制要比对身体力量的压制大得多。
朗一它们明显是纯血,跟利用玩家尸体做出来的畸形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而龙沂的神格并未完全收回来,该隐有点担心目前还算半个人类的他能否应付四匹完全体成年狼人。
胸前散出光芒,拿出骨琴。该隐其实最开始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万一有狼人活着出了游戏,并将他是血族的消息告诉戚先生,他的族人必受牵连。
但龙沂他不可能不救。看来必须将这几个人永远留在这个游戏中了。血族始祖的眼睛眯起,这是他要大开杀戒的预兆。
而这边,龙沂身陷四狼围攻,却未显颓势。骨匕散发出淡淡的红光,这是匕首在跟使用者体内的能量产生共鸣。
渐渐地,匕首上的红色褪去,转而覆上一层耀眼的金光,是神的力量。
昏暗的树林里,匕首颜色变化很显眼。该隐拨弦的手悬在半空,战斗好像有助于唤醒蕴藏在龙沂体内的神力。既然如此,那就先看看吧。
虽然这么想,但该隐的手不敢放下,虚虚搭在弦上,眼睛也一直关注着战斗,方便随时进行支援。
“大哥大哥,放过我吧!我不敢了!”
在被匕首刺瞎左眼后,朗四终于在剧痛中跪地求饶。其他三匹狼围在龙沂身边咆哮,但因为朗四在对方手上,所以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龙沂全程追着朗四打,因此其他狼人身上的都是小伤。龙沂身上有血迹,但全是狼人的。这足以证明双方力量的差距。
没有理会朗四求饶的话。匕首从左眼抽出,再次扎进巨狼的右眼。
“吼——”这次朗四连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他几个狼人仿佛感觉到了疼痛,跟朗四关系最好的朗三甚至后退了半步。
“撤!”朗一见情况不妙,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其他两人纷纷跟上。
狼人很冷血,双目失明的狼四已经没有价值,不值得剩下的人再为他受伤或者牺牲。
该隐没有去追,这些人或许在后面通关过程中还有用,暂且饶他们一命。反正最后通关的时候杀了就行。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龙沂的报复还在继续。朗四不干不净的话触碰到他的逆鳞,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泛金光的匕首横着切进野兽的嘴里,将丑陋的兽头切成两半,彻底完结了朗四的生命。
该隐在旁边欣赏龙沂战斗的英姿,远处传来小教堂的钟声,十二点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吸血的渴望翻涌而来。
该隐皱眉:“第二天了,好饿……”
听见该隐叫饿,龙沂有点不知所措。他将匕首收好,转身走到对方身边。
用还算干净的里衣擦擦脖子,微微低头将动脉送到该隐嘴边,低声询问:“这个角度可以吗?”
该隐被他行云流水的举动震惊了。一时间没有动作,直到龙沂有点迷惑地“嗯?”了一声,才在对方耳边开口:
“你知道这场游戏的原罪是暴食吧?你就不怕我吸干你?”
龙沂觉得有点好笑,该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蹭了,之前不是想吸就直接抱着脖子啃吗?
他将大手在衣服上蹭干净了,轻轻把怀中人的脑袋往脖子上摁:“吸吧,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四个字让该隐的鼻子有点发酸。他一口咬住龙沂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吸食血液,试图将酸意压回去。
龙沂一点都没反抗,一边摸该隐柔顺的头发,一边感受血液流失的感觉。
“该隐,如果我找回所有的认知和记忆,你会跟我谈恋爱吗?”
“谈恋爱”是龙沂从白听风那里学到的新词。
该隐吸了几口就停下了。听见头顶传来的问题,稍微退开,直视龙沂的眼睛:
“等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和爱了,我们就来认真讨论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回答对于向来说一不二的始祖大人来说,已经在算默认了。
可惜当时的龙沂没听出来,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龙沂依旧想回溯时间锤死这个不开窍的自己。
越过龙沂肩膀,该隐的视线突然被一抹红色吸引。那些奇形怪状的树在他们打架的时间里竟然结出了红彤彤的果子。
看着这眼熟的形状和颜色,是安安果。
“树吸收游客的尸体,结出安安果。安安果又被镇民加在食物里喂给游客,导致游客暴食而亡……这样的循环有什么用呢?”
“该隐,你看这些树的形状,像不像人?”
龙沂看树看了半晌,得出结论。该隐顺着龙沂的思路去看,果然这一棵棵树好像婀娜多姿的女子。
谜团更多。已经有经验的两人并不着急,转身回了小镇。
白家兄妹还没睡,给他们守着门。两人看见龙沂浑身是血,吓得上蹿下跳忙七慌八找药箱。最后发现龙沂并没有受伤,才安下心来。
该隐给两兄妹简单讲了下树林里的事,隐瞒了朗一的狼人身份。
只告诉他们两队已经闹翻,并反复警告两兄妹不要单独跟朗一队的人待在一起。
白家兄妹光听见树林里的事就已经毛骨悚然,对该隐的告诫更是记在心里,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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