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胡意涵就要掉进似乎沸腾了的尸海,沐楚心中着急,脚下却不稳,一个趔趄也险些从石台上栽下去,好在林胖子从旁揪了一把才堪堪稳住了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胡意涵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身影朝尸海掠过去,他一手揽住了胡意涵虚脱无力的娇躯,一手紧紧攀住了艾天格拉紧的绳索,众人定睛看去,不是艾天旗还能有谁!
“天旗当心!”
艾天旗动作极快,借助艾天格以及绳索的力道已然将胡意涵从尸海边缘捞了回来,就在两人双双跳上石台的瞬间,突然一具腐尸似是复活了一般,蓦地从尸海中跃将而出,臭气熏天的粘液拖着一条弧线朝着胡意涵直射而来。
原以为所有人都已脱离危险了,不想又来这么一出,也不晓得胡意涵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被这群千百年前的死尸们如此偏爱了?
胡意涵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朝自己面门袭来的液体,要知道平时她可是最最在意她这张楚楚动人的脸蛋了,真要是毁了容,还不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然而当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想太多,甚至令她找不到半点退路,身子一软,心一横,已经放弃挣扎了。但令胡意涵意外的是,并没有等来灼烧一般的痛感,倒是一直搂着自己的艾天旗“嘶”了一声。
待胡意涵抬眼看去,才发觉,竟是艾天旗用后背替自己挡了这么一击。
“哥哥!你……”胡意涵眼底一热,两行清泪瞬间涌出来,这一路走来,她越来越察觉出艾天旗的异常,然而不论他怎么变,对自己的那颗心,似乎一直也没有变。
艾天格此时已然掏出了随身的短刀,她忙割开艾天旗的上衣:“这东西比硫酸还厉害,赶紧把上衣处理了。”
话音刚落,短刀已将沾有粘液的布料整个撕下来,饶是如此,还是在艾天旗的后脖子留下了一大片灼烧过后的红印。
眼看着泛红的区域不再扩大,艾天格这才长舒一口气,然而还不等众人稍缓,脚下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石台就好像难以承受这么多人的重量,摇摇欲坠地就要陷下去。
四周争先恐后翻涌着的尸骸更加癫狂,一具具狰狞的面孔此起彼伏地映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这地狱般的场景,恐怕富有经验的考古队都得折半条小命在这,何况他们几个还是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
艾天格原本想着,不论如何都要将这群人安全地带去与张振枫汇合的,可是如今这情形,怕是连自己都要困在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鬼地方了。
一想起张振枫,不免又是一阵心酸,泪花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早知道就留在青铜塔那边了,说不定那里才是生路。”林笑笑也被吓得不轻,紧紧地蹲坐在石台上。
但自从踏上这条不归路,也似乎只有单行道可以走了,又哪来那么多的“早知道”。
艾天格略有些失神,透过汹涌的尸浪看向了对岸的青铜塔,蓦地看出了什么,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林胖子。
林胖子两百来斤的大体格子本就站不稳,被她这么一推,差点摔倒,扭头没好气地问:“谁给老子使阴招呢?胖爷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艾天格没空跟他解释,忙拉着林胖子指了指青铜塔狐疑地说:“刚才在塔林之中倒也不曾发现什么,你从这个角度,你看这塔阵像什么?”
不就是普通的青铜塔吗?怎么就跟“阵”扯上关系了?林胖子脑子本就转得慢,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懵了。
这时艾天格猛地想起什么,绕到了艾天旗的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天格姐,你在看什么呢?”沐青十分好奇。
“天旗和我都有胎记,只不过我是显性的,而他的是隐性的。”艾天格说完,有的人朝她的胳膊上看,有的人朝艾天旗的肩膀上看去。
“天旗这个胎记遇热便会显现,只不过是在极热的状态下,他只显现过两次!一次是在小时候,天旗去够刚烧开的水,滚烫的开水浇到他胳膊上,竟然没烫伤。内个时候,天旗的后背就显出了这个胎记,我当时还以为这个胎记是烫伤的,结果过了几天就消失了。还有一次是去马尔代夫,他给后背晒出了水泡,这个胎记也显现出来。”
见艾天格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表情,林笑笑也凑了过来,看看艾天旗的肩膀,又顺着艾天格的目光看看青铜塔。
“这,天旗这伤口的分布,怎么跟那些塔差不多啊。”
“不是差不多”,艾天格一反常态,目光中透着异乎寻常的坚定,“而是一模一样。”
先前她就奇怪,那一片青铜塔莫名其妙出现在这是什么作用呢?没想到却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用上了。
艾天旗与艾天格到底是一母同胞,一下子就猜到了艾天格的想法,然而又想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问:“就算那青铜塔是开启生门的法阵,我们又该怎么过去呢?”
“那还不简单,我们这么多人,随便安排一个过去不就成了?”林胖子累得直喘粗气,压低了重心,双手撑住了膝盖。
随便安排?众人一听,也顾不得震颤不停石台了,纷纷朝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无路可退才都相互拉扯着停下来。
“要不然不去!”罗阿生向前一挺,站出来。
“不行,刚才和千足蛇战斗,已经把你损耗的差不多了,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艾天旗摇头拦住罗阿生,“再拼命,你就没命了。我去吧。”
“哥哥!”胡意涵一把拉住艾天旗,“哥哥你从小跳蛛那里就虚弱的站不起来,你这才恢复呀!哥哥不要去……”
“我怎么柔弱了?你净瞎说。”艾天旗说着,朝身后几人一瞥,又看向艾天格:“姐夫也不在,我看就让我去吧。”
说着就要往尸海里头跳,却被艾天格一把拦下来。
“你身上还有伤,万一再遇到意外就更难全身而退了。”
艾天格说着,找出四爪钢钩子,手中一用巧劲,将钢钩扔向青铜塔;只见那钩子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灵蛇,在其中一座塔顶上勾住。
待这一头也固定好,艾天格套上绳索,回头朝众人嘱咐,“在我回来之前,你们都当心着点儿。”
说到“回来”二字,心口也不禁抽了抽,此行吉凶难辨,万一这青铜塔阵与艾天旗肩膀上的伤痕不过只是巧合,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
“天格放心,我林胖子一定看好这群小娃娃,保证肩负起好保姆的责任。”
都这时候还说笑,怕也只有林胖子一人了,这要是在平时,林笑笑或沐青高低得跟他杠两句,然而这生死关头,自也没了那心思。
艾天格将绳子末端交与林胖子、艾天旗照看,这才咬紧了牙关朝愈发汹涌的尸海里消失而去,等众人再见到她身影的时候,她已经落在一座青铜塔顶上了。
而她之所以选择这座青铜塔,也并非随机,而是从艾天旗肩膀上的出血点来看,其他青铜塔都有相应的位置,唯独多了这一座。
以前她也不懂,直到开始了这段冒险之旅,她才明白古人的智慧当真是不容小觑的,一砖一瓦一山一石可能都有其不一样的作用与深意,而这青铜塔分明就是人工安置的,无论是多一座还是少一座都不该被忽视。
艾天格自上而下俯视才得以窥得整座塔身,只见这座青铜塔能看得见的只有七层,每一层都配有廊柱门窗,青铜铸就的屋檐似是要飞入天际,由于年代久远,又深埋地下,早已生出不少铜锈,显得绿迹斑斑。
这边厢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就听胡意涵“咦”地惊叹一声:“哥哥,你肩膀上的伤痕怎么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林胖子等人一听,也都不约而同的盯住了艾天旗的肩膀,有生之年对一大男人的肩膀如此感兴趣的,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确实不一样了。”林胖子也摸了摸脑袋。
艾天格蓦地会意到什么,连忙冲着石台上的众人喊。
“这可能就是开启法阵的机关,快告诉我哪里不一样了。”
林胖子离艾天旗最近,连忙将头灯对准了他肩膀上的红斑。
“天格,你左手边第三尊,往后挪两格。”林胖子也不敢怠慢,毕竟关系到了身家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艾天格听话照做,而她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够完成这一步操作,见挪完之后也没什么危险发生,心想这或许还真就是一条生路。
“左四,前一……右二,后三……”
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身处其中的艾天格也越来越感叹先人的智慧,心道这一步一步就像是古今两代人在进行一场较量,谁赢了这盘棋谁就生,否则的话,就只有下那阿鼻地狱,万劫不复。
“最后一步了”,林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前所未有地在艾天旗肩膀上比划了又比划,“右手边第一座,往前……啊不对不对,是往后……也不对。”
艾天格找准了位置正要下手,见林胖子一副捉摸不定的样子,突然又松开,险些就要栽下青铜塔去。
好在刚刚将绳子系在了腰间,就在接近脚下尸山尸海的一瞬间,悬空挂住了身形。
“林胖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姐啊?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怎么跟我姐夫交代。”艾天旗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林胖子也不是故意,他这一时间也是真不太敢确定。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头顶的尸体形成的洞壁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全部坍塌下来,众人只觉得滚热的尸油腥臭无比,而那尸海油浪,也更加高涨,眼看着就要没过石台,将所有人都吞噬进去成为其中一员了。
“到底是动哪一个?胖子,你倒是快说呀。”
艾天格见势,也知道生死可就在一念之间,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胡意涵脸色愈发呈青紫色,此时紧揪住艾天旗的衣角才勉强站得稳,眼眸一闭一睁间,突然喊:“右边第一座铜塔,往下按。”
“往下?”众人不约而同疑惑,包括远在塔林里的艾天格。
胡意涵想了几秒钟的功夫,再次点头:“是,是往下,这座铜塔对应的出血点并没有移动位置,只是,只是好像比之前的要小许多。”
塔身最底层直径最大,越往上的确就越小,这也是从上往下看会觉得由大变小的原因。
“这可关乎咱所有人的性命啊,小胡妹子你可别“好像”,能不能确定啊。”
林胖子急地团团转,奈何尸油已经漫到了脚底,也容不得他有什么大动作了,一想起刚才自己那腐蚀成一滩污水的登山靴,顿时吓得踮起了脚,往人群缩了缩。
其实胡意涵也不是很确定,然而艾天格却已经没有了选择,一咬牙把心一横,将选定的青铜塔用力往下按了按,只听“嗒嗒嗒”地几声,并不是很响,在这山洞内却紧扣了众人的心。
短短的几十秒就好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还是林胖子最先反应过来,“嘿嘿”笑了两声:“小胡同志果然猜对了,这石头不动了,尸油也好像退下去了。”
众人这才舒口气,见那尸海果然有退去的迹象,才相互搀扶着坐在了石台上大口喘着气。
艾天格也将悬着的心神松开,借着艾天旗的力道回到了石台上,待那尸海不再翻涌了,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躺在石台上打算歇一会儿。
然而又只听“嗒嗒嗒”的声响,对面的青铜塔阵竟又有了动静,但见刚才被艾天格动过的青铜塔,居然自己开始恢复原位,而随着每一座青铜塔归位的节点,这石台也似乎产生了感应,相应地开始颤动起来。
“不好了,不会又来一次吧!”沐楚已经受够了,皱着一张脸,活脱脱成了一“囧”字了。
最后一座青铜塔归位,艾天格心口再次一紧,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最先跳上的那一座铜塔,只见那多出来的一座铜塔突然发出幽幽绿光,原本上头斑斑的铜绿,此时也似乎被什么清理干净了。
正琢磨着其中的端由,只觉得身体蓦地失去了重心,紧接着就听耳边“啊啊啊”的惊呼与哀嚎,急速下降的无措感令艾天格本能地去抓住身边凸起的东西,好不容易攀住了一块凸出来的岩石,这才看清这是一条人工挖凿的通道,与上面的养尸地用一块石台相隔,想想上头凶险的情形,这要是掉下去,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的处境。
然而已经容不得她想太多,因为其余众人显然已经顺着通道滑深了,而她手上攀着的岩石已经开始松动,显然也撑不了多久。
当即双眼一闭,孤注一掷地松开了手。
等艾天旗幽幽醒转过来,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的光景了,只觉得身下软绵绵地还挺舒服,不免拿屁股压了两下。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憋住了呼吸嚷:“你小子拿我当肉垫子就算了,怎么还颠儿起来了呢?过分了,真是有点过分过分了。”
都这会子了还有心思编绕口令,艾天旗心知林胖子肯定没受大碍,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这才看见其余众人,也全都或趴或躺或侧卧的晕了一地。
两人挨个儿将同伴叫醒,却唯独不见了艾天格。
“天格?天格你在吗?这地方可邪乎地很,可千万别乱串门。”
艾天旗朝林胖子胸口来上了一拳,又朝他瞪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姐刚才拼死救下我们的事都忘了?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想着串门儿呢,感情你跟这的牛鬼蛇神是亲戚本家?这回下来就是来滴血认亲的?”
“呸呸呸,你才是来认亲的呢,我才不要跟这些个魑魅魍魉扯上关系。”
“大家都别贫了,赶紧四处找找,天格姐要真出了什么事,看振枫哥能饶了你们不!”
沐青一提张振枫,众人也都没了脾气,各自打开手电四散开去,而胡意涵的照明工具,早就不晓得丢在哪个犄角旮旯,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艾天旗的身后,她觉得四处诡异得很,又往艾天旗身边紧了紧。
还没走几步,四面八方竟涌来了一层白雾,不须臾的功夫,那白雾竟已浓得化也化不开,转眼间,已然伸手不见五指了。
“所有人都跟紧!千万别走散,这雾也太蹊跷了。”艾天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由得提醒了一声。
胡意涵只觉得这声音离自己似乎很远,可是明明就跟在艾天旗的身后啊,想到这,情绪蓦地又戒备起来,勾了勾左前方的人一把,略带了些哭腔:“天旗你走慢点,我腿疼。”
然而前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前走着,速度却也不紧不慢,每一步的步幅与步速都好像事先设定好了的。
“天旗?天旗!”胡意涵这才发觉异样,连喊了“它”两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连忙将自己的手往回抽,却似乎被对方抓得更紧了。
就在她越发恐慌的时候,却听艾天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意涵你在那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啊。”
如果说前面喊她的人是艾天旗,那么她现在“牵着”的这一个又是谁?
正当胡意涵惊惧不已的当口,又听林笑笑“呀”了一声:“胡意涵你旁边那是个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撞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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