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林媛云未说什么。
徐建宁问他:“怎的只有你一个人来,你姐姐呢?”
徐思尧脸色更红了,吞吞吐吐的道:“姐姐……姐姐昨日去舅舅家,庆贺表姐生日,有些着凉……吃了药在屋里躺着,请长辈们见谅。”
林皓尘暗笑,这男主角小时候这般天真吗?连自己都能看出来他在撒谎,更别说在座的大人们。
果然,林媛云发难了,她哂笑道:“大少爷可要说清楚,是去哪位舅舅家,我们林家昨日可没有女儿过生日。”
徐思尧抿着嘴唇,微微低下头,脚步慢慢往后挪动,右手的大拇指不停的抠着食指,嗫嗫不语。林皓尘看了心生不忍,但姐姐是在为林家打抱不平,他必须站在姐姐这边。
林二叔他们也不说话。自家侄女是徐建宁三媒六聘求娶的,林家和他们徐家是正经的姻亲。徐思尧不该在称呼面前加个“林”,这是要林家一辈子排在原配柳家后面的意思吗?
徐建宁似是才察觉氛围有些奇怪,他不作多想,只说道:“说那些作甚,自然是柳家,坐下吃饭罢。”若私下论起来,柳家也是他的母家。
林媛云想反驳,但想到柳家的当家人正是徐建宁的亲舅舅,只能银牙咬碎,咽下这口气。
她也是嫁入徐家后,才知道丈夫死去的原配是他舅家的表妹。平日里不显还好,若有什么冲突,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这层血缘关系的。
因此,她为了在徐家站稳脚跟,不得不审时度势,奉承讨好嫡母。好在主母王氏体谅她的难处,从不为难她,还不时提点她。
既不好为难徐思尧,林媛云便想着,总要捞些好处,才能气顺。
她举着公筷,给徐建宁夹了一块鹅肉,浅浅笑道:“我叔叔和弟弟们来一趟不容易,母亲也说请他们在侯府多留些时日。只是我三个弟弟的学业不可荒废,夫君你看如何是好?”
徐建宁说道:“这有何难,我差人去学堂说一声便是,弟弟们想何时入学?”
林光宗和林耀祖忙放下筷子,站起来道:“谢谢姐夫,听凭姐夫安排。”
偏林皓尘稳稳地坐着,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想明天就去。”
一来,他迫切想念书自救。二来,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察觉到姐姐的憋屈,故而他对徐建宁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徐建宁是读书人,极为赞赏林皓尘求学的态度,应道:“那便明日入学。”说完,他吩咐长随现在去告知学堂的夫子。
尔后,他又转头对徐思尧说道:“尧哥儿,你明日带着舅舅们去学堂。舅舅们第一次去,你要好生跟大家介绍。”
徐思尧放下筷子,恭敬的说道:“知道了,父亲。”
林媛云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固然可以要求徐思尧带林皓尘他们去学堂,但总归不如徐建宁开口,来得名正言顺。
她朝徐建宁娇嗔道:“弟弟们第一次在我们侯府上学,我给他们送了文房四宝,你做姐夫的呢?”
徐建宁哈哈大笑,觉得妻子甚是可爱,他说道:“我给他们每人送一幅字帖吧。”林媛云这才心满意足。
一顿饭有惊无险的吃完,众人告退离开清风院。
林皓尘他们由小厮们引着回客房。林光宗和林耀祖边走边交谈,想到明天就要去学堂,和侯府的公子哥们一起读书,他们很是兴奋。
林皓尘还在想刚才的事,他不明白姐姐之前还像个好斗的公鸡,为什么徐建宁说到柳家后,姐姐就偃旗息鼓了呢?
他问徐竹道:“你可知徐思尧的母家?”他是长辈,自是直呼徐思尧的名字。
徐竹自小住在徐府后街,熟知府里每位主子的事,他回道:“先头的四奶奶姓柳,是四爷舅舅的女儿。柳家原是商户,柳四奶奶嫁进府里时,光嫁妆就有六十六抬,还有田契商铺……”
他说到这,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林媛云嫁进来时,嫁妆只有三十六抬,陪嫁的田地少之又少。当时,府里的人都在说继室果然不如原配。
林皓尘听了徐竹的话,只在意前半段,暗道:原是如此!
原来柳家也是徐建宁的舅家,怪不得姐姐要避其锋芒。她远嫁京城做继母已是不易,偏丈夫与原配家还是亲戚,这种关系不可能断,她处境更艰难了。
想到这,林皓尘暗叹这古代的女子太难了。自己需早日考上功名,给姐姐撑腰。
一行人回到客房,林二叔亲自送林皓尘进屋,叮嘱他道:“尘哥儿,早些歇息,明早二叔来叫你,莫要起晚了,叫人笑话。”
林二叔对自家侄子是既欣慰又担忧。欣慰是因为他愿意明日就去学堂,但林二叔忧心尘哥儿起不了那么早。
且不说在家里,尘哥儿习惯睡懒觉,就是在上京途中,他早上也常常起不来,总是等马车要动身了,才和谢京海打着呵欠出来,连早饭都是打包到车上吃。
林皓尘应道:“放心吧,二叔。”
林家的人有说有笑,而徐思尧独自回自己的院子,却不太妙。
…………
徐思尧回到他的院子—知春阁,看到姐姐徐月正坐在大厅等他。徐月比他年长六岁,如今已是十四岁的窈窕淑女。
看到他走进来,徐月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说道:“瞧瞧我的好弟弟,去献殷勤回来了,那些个外公、舅舅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让我也开开眼界。”
徐思尧握紧右手,背到身后去,说道:“姐姐,你不要这样。”
徐月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徐思尧躲闪不及,手中的荷包掉在地上,那是林二叔代表林家给他的见面礼。
徐月捡起荷包,解开荷包的绳索,将荷包开口朝下,一条金子打的长命锁掉在地上,再晃动,荷包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她冷笑道:“就这一条破链子,值得你巴巴的跑去喊他们外公、舅舅?你对得起我们的娘,对得起我们外公和舅舅吗?”
徐思尧紧紧抿着嘴唇,不知如何应答。
按夫子所说,父亲既明媒正娶了林氏,为人子女就该尊林氏为母亲。可姐姐说林氏抢走了父亲,害得他们没有了父亲,徐思尧还理解不了姐姐的想法。
“怎么不说话?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徐月咄咄逼人。
娘亲柳氏在世时,徐月觉得她们一家四口很是和满幸福。爹爹为了娘,不纳妾,洁身自爱,每日归家。娘亲一直说自己得丈夫如此疼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她十岁那年,娘亲去世。她以为爹爹会和她一样悲痛欲绝。可是刚过一年,爹爹就娶了年轻貌美的林媛云,并很快生下小儿子,一家三口幸福的住着以前属于娘亲的院子。
当时,徐月觉得自己被父亲背叛了。现在,弟弟也背叛了她。他们都忘记了娘亲,只有她还沉浸在失去娘亲的痛苦中。
想到这,徐月的眼眶变红了,瞪着徐思尧。
“姐姐,你能跟我说说我们的娘亲吗?”徐思尧说道。他看到姐姐伤心的神情也很难过。
他对娘亲柳氏的印象很模糊。娘亲自他两岁起,一直生病,躺在屋里吃药。怕过了病气,他很少能见到娘亲。他三岁时,娘亲就走了。
娘走后一年,爹爹就让他叫林媛云做娘。他对娘亲柳氏的印象,都是来自姐姐的只言片语。
徐月闻言,更加伤心,哭着跑出知春阁,原来弟弟从未记得过娘亲。
…………
次日,晨光微熹,林二叔醒后,急忙奔向林皓尘的房间,心想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叫醒尘哥儿。不料,他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林皓尘的房间已亮灯,烛光下有个人影正在念书。
林二叔欣喜若狂,尘哥儿肯正经念书,他们林家的文曲星总算开窍了,林家的青烟要飘起来了!
林皓尘全然不知二叔在奶奶林氏的洗脑下,深信不疑他是文曲星。
他昨晚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因原身落后同龄人太多,他一刻也不敢松懈。还有那神出鬼没的系统,万一哪天它真的消失了……
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后,林皓尘在屋里做广播体操。他前世忙于学业和做家教挣生活费,锻炼身体只会做广播体操。
由于屋里伸展不开,他便到客院的空地跳操。此时天光大亮,客院的下人进进出出,看到林皓尘做些怪里怪气的动作,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下人甲道:“林少爷真勤奋,这么早就起来练武。”
“练武?你看过这样的毫无杀伤力的招式吗?我看是学舞。”下人乙嗤笑前面的甲。
下人丙颇有经验的道:“这是舞蹈的话,也太奇怪了。我觉得是修道,我们村的黄大仙就是这么跳,给人招魂驱邪的。”
刚躺下一会的林二叔听到动静,困顿的睁开眼睛,走出房门,发现是自家侄儿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尘哥儿,你……”他想问林皓尘在干什么,但听到下人丙的猜测,他怕不小心打断了侄儿那根刚开窍的弦,便噤声了。
可他又不想让林皓尘被侯府的下人指指点点,索性自己也站到院子里,跟在林皓尘身后跳。只是他动作不熟练,跳得颇为滑稽。那些下人都转身背对着他们忍俊不禁起来。
两个堂哥也从房里跑出来,莫名其妙的看着院子里的情景。大堂哥林光宗说道:“耀祖,二伯父和三弟在干嘛?快叫他们停下来吧,侯府的人都在笑。”
林耀祖道:“父亲和三弟自有他们的道理,与其和旁人一道看,不如我们也去跳。”说罢,他真的和他父亲一样,跟着林皓尘跳。
“你……”林光宗独自站着,左右为难,只觉得侯府的人都在笑自己。
连续跳了两遍,林皓尘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而林二叔差点站不稳,幸得林耀祖在一旁扶住。他缓过气来后,问道:“尘哥儿,你修为几何?可是文曲星显灵了?”
林皓尘听得云里雾里,但涉及到文曲星,他还是糊弄道:“快了快了。”他在林家人心中的人设可不能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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