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回了宫就进了寝殿,将其他宫人都支了出去。
这海公公没有见着人,想必已经想办法去放消息去了。
直到了华灯初上了,含青才在门口轻声问道,
“娘娘,用晚膳吗?”
苏雯坐在房中,心思已经乱做一团。
眼下,虽然自己已经算是脱了险,可吴为老先生和自己的父亲却仍是没有安全的。
太后虽然暂时不敢明里暗里对自己下手,但依照太后的脾气,对苏雯的气,可能都会撒到吴为和仁国公的身上。
她想着这些又有什么心情再吃东西。
“不用了。”苏雯淡淡道。
转而她又想起来些什么,吩咐道,“含青,你进来。”
含青道了句是,她也想到了苏雯肯定是要叫自己问清事由的。这一切在苏雯眼里应是看得摸不着头脑吧。
含青进了寝殿,将门再合上,就看着苏雯一脸担忧地倚着床榻,连衣服都没有整换。
“娘娘,是奴婢有罪。”说着,含青一下就跪在地上,对着苏雯重重磕了个头。
苏雯被她这样的行为惊着了,赶忙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今日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如何自处呢!我谢你还来不及,你又何罪之有。”苏雯柔声说着,扶起了这个比她还大一点的丫头。
“娘娘,奴婢不想瞒着娘娘的。只是陛下吩咐,此事不能让娘娘知道,奴婢才不敢……”含青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我约莫也是猜到了此事是与陛下有关。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你不敢违抗也是正常。你把事情说与我听便可,我不会怪你的。”苏雯就像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样,目光温柔地看着含青,她这个下人若不是身份低微,定是也会有一番出息的。
“那日陛下赐了娘娘玉牌,而后,又昭了奴婢去。陛下原就已经料想到了,此次他离宫,后宫之中会有异动。陛下怕这玉牌不足以威慑住这宫中有意刁难娘娘之人,便有嘱咐了奴婢。”
苏雯心想这姬沂尘确实是个心细如尘之人,不仅是猜到了太后可能发难,甚至连这些细节都考虑了进去。
“陛下说,让奴婢在危机关头再将娘娘有身孕一事陈情出来,还特意交待了奴婢说辞,道是奴婢照此说,娘娘定能明白奴婢的意思,不会有纰漏。而院判那边,陛下都会安排好,只让奴婢放心陈情便是。”
这过程安排倒是和苏雯想的没有太多出入,尤其这杨院判刚给苏雯垫上垫枕,她便觉有什么刺进手腕,而且这院判在把脉过程中,似乎是刻意拖延时间,似是在用什么方法给苏雯营造假的脉象一般。而且,他还能用细心号脉才费了时间来搪塞,倒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院判的医术肯定是不一般,他能答应陛下给苏雯做一个“喜脉”的伪证,自是有绝对的自信,即便是后面再有太医把脉,也不会瞧出破绽。
尤其,杨院判是颇有声望,在太医院是最大的官,他都说了苏雯是喜脉了,又有哪个不知趣的太医会说这苏雯不是喜脉?
只是,苏雯仍觉得惊险。若是今日太后没有大意,第一个来的不是杨院判,而是彭太医,那事情的走向便又不一样了。
“今日在殿前,奴婢等着娘娘拿出玉牌,原以为太后便会放过娘娘,可未曾想。太后还要将娘娘下天牢,奴婢深觉这天牢不是轻易能进得去出的来的,才冒死把陛下交代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苏雯暗自感叹,自己两世都得了这么一个忠仆,若是换做旁人,在那样的紧要关头,稍是为自己打算一些,都不会冒死陈情了。
“我知道了,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苏雯含着笑,看着含青,心中的感激是真挚的。
被苏雯这么一说,含青惶恐了,“娘娘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并没有帮娘娘什么……”
苏雯握着含青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的忠心,我都会记在心上的。”
含青看着苏雯这样神色,也只好低低嗯了一声,便又再谢过苏雯。
“奴婢不知陛下为何要瞒着娘娘呢?”含青最后还是把心头的疑虑给问了出来。
苏雯想了想,随即又敛低了眉目,“陛下定是怕我提前知晓了此事,在殿前便骗不过太后了吧。”
“太后心思缜密,察言观色更是细微老道,我若是早就知道陛下有此安排,便不会在殿前看到你突然陈情时,露出惊慌的神色。只有我露出一闪而过的慌张,太后才会相信,这件事情是你强行替我出头,才会觉得有机可乘,因此也才会放下警惕吧。”
苏雯说着,心中暗自感叹,姬沂尘安排的细致,竟把苏雯的神色细节也全部都考虑进去了。
“要知道,那种一闪而过的慌张,可不好佯装。而你作为奴婢,陈情时,必然是俯低身子的,不会被太后看出破绽。”
苏雯这么解释着,把姬沂尘的安排分析了个透彻。
“娘娘,陛下心思细腻,这番安排一般人是真的想不到的。”含青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是啊。他的心思,是很巧……”苏雯说着,出了神,“只是,这么巧心思的一个人,怎么会对我如此上心,这其中,我真猜不透。”
“陛下定是被娘娘的善良仁德所感染了。娘娘这般平易近人又体贴人的主子,含青是从未见过的。”含青说的真挚,苏雯却没听进去。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因为喜欢她的个性而已吗?
苏雯抿了抿嘴唇,眼下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姬沂尘这番安排虽然是保住了苏雯,但这中间还是有太多的变数。
尤其是吴先生和他的父亲,该怎么去从中斡旋呢?
苏雯心忧不已,叹了口气,对含青道,“行了,我还有事情要想明白,你下去歇着吧。”
含青欲言又止,看着苏雯这样担忧的模样,心中颇是不忍,但又不好再说什么。
便躬身行了礼,道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含青出了殿门,苏雯会了床榻坐下,思绪万千。
她想起的,不只是这一世遇到的这些险阻,更是又联想到了上一世最后国公府大祸的事情。
上一世,便也是太后掌控朝野才出了那样的事情吧。
苏雯只觉得自己很可悲,上一世到了最后关头才看清了楚云枫的真面目。而这一世,最大的敌人太后想要置她于死地,她竟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两世的记忆,竟然都没能帮助她看清这后宫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让她对太后多留一个心眼。
她觉得自己活的未免太失败了。
重生归来之时,她还想着要成全仁国公府的荣光,为兄长姐姐谋一个好的未来。
到现在来看,当时那些想法都太过幼稚了!
她这么蠢,怎么能做得到那些呢?!
想到这些,苏雯不禁眼前又被泪水模糊。
沉浸在这样消极的想法中没有多久,苏雯便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她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样做个什么都做不来的爱哭鬼!
这一世,她虽然没有看透太后的谋算,但至少,姬沂尘的真心,她是得到了的。
而且,看姬沂尘的安排,他特意对后宫做了诸多安排。想来,他定是早就察觉了太后的心思已经瞄准了自己。
这样一细想,苏雯便又觉得自己这样在宫中吃苦可能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了。
姬沂尘出巡,很可能只是一个由头借口。
他能故意让苏雯卖给太后一个破绽,那他很可能,也是故技重施,特意把出巡离宫这样的破绽留给太后。
太后以为得了破绽,便会将心思都放在苏雯身上。
那这样一来,姬沂尘出巡便不会再受太后的监察过甚了。
如果说,姬沂尘此次出巡不只是为了平定叛乱,而是另有别的谋算的话。
那很可能,现在苏雯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已经帮到了姬沂尘不少!
也难怪记忆车出巡之前忧心忡忡的样子,苏雯现在想来,他是在担心自己知道真相,会觉得自己太过无情了吧?
是。姬沂尘将她放在险境,是太不该。
可是,如果她不是这次受制于太后,也很可能会因为别的原因受制于太后。
要想真正地不再担惊受怕,唯有将太后这座大山推倒了,才是真正的没有了后患。
想到这里,苏雯也想明白了为何姬沂尘没有告诉她假孕安排一事了。
一来,他是想让苏雯在太后面前表现得更真实。
二来,他知道苏雯聪明,若是早知道这其中安排,便很可能会提前防着太后,一旦她做出别的举动,很可能会坏了整盘计划。
苏雯想到这里,心中不觉矛盾起来。
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姬沂尘仿佛是利用了自己。
但站在局内人的角度来看,她与姬沂尘更多的是盟友一般的关系。
他护了她周全,又在努力谋算着摧毁这后宫朝堂最大的威胁。
从这个角度来想,他是为了她好的。
苏雯叹了一口气。
她始终是没有看透姬沂尘,没有看透后宫与朝堂的争斗。
之前那些小小的争斗成功,便让她沾沾自喜了。
直到现在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才明白,自己做的还太少太少了。
往后,苏雯该如何自处呢?这次的危机又当如何渡过呢?
苏雯已经头疼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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